第37章
羅科曼尼亞,
波羅的海海邊,
山洞前。
“後退!別再往上走了!不然我就先槍斃了這個老家夥,還有我兄弟手裏的那個女人!”
這夥兒人數不少的傭兵團夥在和拿起了槍的總統閣下打了個照面之後,就很快萌生了退意。但是對于他們來說,任務失敗便意味着此前的傷亡沒有了意義。因此,在他們的頭兒已經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之後,他們中的少數幾人依舊還是分兵去尋找人數衆多,卻很可能并沒有太多人保護着的,被安保團成員藏起來的訪問團成員。
那個山洞本就離盧卡茨等人出現的地方并不太遠,再加上山洞的洞口雖然被新砍下的樹枝蓋住,但是由于時間太緊,那幾名總統安保團的成員并沒能夠走到太遠的地方去砍下這些樹枝,因此衆人藏身的山洞很快就被發現。
只是那些窮兇極惡的雇傭兵卻似乎表現出了一絲顧慮,沒有殺了留在這裏保護訪問團的保镖,并只是往對方身上不足以致命的位置開了槍。這也讓他們的損失變得更多。
只是他們好容易“解決”了這些難纏的總統安保團成員,形勢就又一次地發生了逆轉。
受了傷又生着病的,可憐的,在24小時之內已經經受了很多次驚吓的內務部長就這樣受到了又一次的驚吓,被當成人質拿槍指着脖子站在他們的山洞外面。
但是那個用比項靈熙的大腿還粗的胳膊夾着內務部長的脖子的傭兵……他所說的“那個女人”卻并不是項靈熙。
對方是比個子已經很高的項靈熙還要更為高挑的,穿着包臀裙,看起來更為性感曼妙的……空乘小姐。
似乎這名兇惡的傭兵在這種時候也還是憑借他的審美,從他們這群人裏挑出了一個在他看來最美的姑娘,用以威脅身為總統的盧卡茨。
對,憑借審美……
當那個選了人質的家夥沖進來的時候,項靈熙正好就和那位空乘小姐蹲在一起,并且這個家夥也顯然是在兩人之間糾結了數秒的時間,而後才一把抓起了那位看起來更美豔,在看向那名傭兵時眼神也更為火辣的空乘小姐。
于是當全程保持面無表情并且閉嘴不說話的項靈熙在被那兩名傭兵丢下後,擺在項靈熙面前的難題就只剩下一個了——如何在把雙手擺在頭上的情況下,把滑到了袖子裏端的槍給弄出來?
如果還要給這個難題再加上一個限定,那就是——如何在依舊有看守時不時地拿槍掃過他們的時候,把這把已經上了膛的沖鋒槍在不扣動扳機的情況下給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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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這也太坑藝術家了!為什麽混蛋盧卡在走的時候都不跟她說一聲已經上了膛的槍應該怎麽還原!為什麽她還沒來得及問一問現在已經躺在了地上的那名保镖,她應該怎麽把已經上了膛的槍還原,就直接做出了一個這麽危險的動作!
眼見着山洞外面還在繼續對峙着,嘗試着慢慢把手槍從手臂那裏挪到手肘那裏的項靈熙感覺此時的自己簡直比剛剛那個傭兵挑人那會兒還要緊張得多得多!
如果沖鋒槍的扳機在這種時候被扣下,那麽她肯定這輩子都不會好了!
可就是在項靈熙神經如此緊張的時候,外面還突然出現了空乘小姐的高聲說話聲!那簡直讓項靈熙一個顫抖就要把好容易弄出來一點的手槍又給抖了回去。
“總統閣下!總統閣下您別管我!裏面就只有一個恐怖分子了!”
在那之後,漂亮的空乘小姐就發出了聽起來很疼很疼的呼痛聲,讓項靈熙聽着一陣牙酸。
留在山洞裏看着他們的那名拿着沖鋒槍的傭兵則焦慮地在山洞裏來回踱步,仿佛只要再有一個不高興就會舉槍對着他們這些人來回掃射三分鐘。
而那名此時正躺在了地上的,被盧卡茨留下來保護項靈熙卻是肩膀和腿部都已中槍的保镖則掙紮着看向項靈熙,并隐隐向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問項靈熙拿那把留在她那裏的小手槍。
這讓項靈熙覺得此時不光正在踱步的那家夥焦慮,她自己也很焦慮啊!憤憤的項靈熙向着已經躺下的保镖用極為誇張的口型無聲說道——你在和我開什麽玩笑!快把手收回去!
或許是因為倒地的保镖讀懂了項靈熙用嘴型說出的那句話,又或許是因為保镖讀懂了項靈熙的誇張情緒,也可能……是保镖以為項靈熙讀懂了他的意思。
總之,向項靈熙伸出的手被收回了,可是那名焦慮的傭兵卻是一轉頭就看到了還沒來得及閉上嘴巴的項靈熙!
“喂,你!”
一下就注意到了項靈熙的焦慮傭兵點了她的名,并直接用沖鋒槍在項靈熙的腳前地上開了兩槍以告訴她,自己在喊的人就是她!
哦,這可太完蛋了……
項靈熙在心中如此感嘆了一句,并且她的內心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不出意外,外面的那個空乘小姐不會死,但是被發現了私藏着一把槍的她卻是一定會的。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盧卡茨派來保護她的保镖都已經躺在地上了,那她現在就必須得靠她自己去掙那麽一線生機了。
‘加油,我要勇敢一點!加油,我能做到的!加油,我是最棒的!’
當項靈熙在心中默默念出這句話之後,她看向了那名用這種特殊方式點了她名字的焦慮傭兵,以及他手中的那把槍,并展現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點了點頭道:“是的……”
焦慮傭兵:“你剛剛在那裏打算和躺在地上的這個人說什麽?”
項靈熙:“我……我剛剛想說服他,別瞞了,把那個證人的名字說出來吧。”
現場的氣氛一下就變得古怪起來,對此還毫不知情的訪問團成員全看向了已經完全被焦慮傭兵注意到了的項靈熙。
“你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找那個能證明卡拉喬爾傑總統十年前根本不在洛特尼亞邊境的證人嗎?找到那個證人,然後殺了他?”
聽着項靈熙說出了這些話的焦慮傭兵打量了她一會兒,而後開口:“繼續說下去。”
但項靈熙卻是不着急說出下一句,而是很為難又膽怯地看了一下她周圍的那些人。焦慮傭兵這就一下沒明白了她的意思,并嘲笑着說道:“過來說。”
于是項靈熙站起身來,并在同時十分自然地把放在後腦勺上的手放了下來,邊怯懦着向那人走進,邊感受着手槍在袖子裏的向下滑動,手心冒着冷汗地打算接住它。
在此過程中,項靈熙甚至還在對方兇狠地催促她快一些的時候本色表演地踉跄了一下,并在走近了對方之後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沖鋒槍槍管,幹澀的喉嚨一個吞咽後說道:
“能別把它對着我嗎?我……我膽小……”
焦慮傭兵冷哼一聲,從雙手拿槍改為單手抱着槍,并不再把槍管對着面前的項靈熙。又是項靈熙又走進了兩步,近到了焦慮傭兵即便立刻把這把很長的沖鋒槍放下也無法用槍口對着項靈熙。
就是在此時,項靈熙示意對方和自己一起看向她身後的訪問團,滿是冷汗的手也就在此時握住了從袖管裏滑下來的手槍。
“證人就是……”
當項靈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槍聲即刻響起。但那卻并不是焦慮傭兵開槍的聲音,而是手握小手槍的項靈熙在極近距離下打中眼前那人身體的聲音。
被項靈熙一槍擊中的強裝男人在慣性下猛一個後退,似乎就要能夠在重傷之下用手上的沖鋒槍把害他至此的項靈熙打成馬蜂窩。
但是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反而帶着一種“一不做二不休”的狠勁冷靜下來,她的左手一邊向上繞過就要被放正的沖鋒槍槍管,在抓住它的同時把槍管往下壓,并且拿着沖鋒槍的右手也接連向這個想要她命的家夥接連開出第二槍,第三第四以及第五槍……
霎時間,完全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居然會是這樣的訪問團全都震驚了。
而後,又是兩次槍聲的傳來。
那兩名已經窮途末路了的傭兵本就是抓着人質站在山洞的洞口,神經極度緊繃地與在下面止步不前的盧卡茨對峙着。而從山洞裏面傳來的那明顯不是用他們兄弟的沖鋒槍發出的五下槍聲則讓他們稍稍分神了那麽零點幾秒。
可就是那麽一點點分神的時間,卻是給了盧卡茨出槍極快地打中他們頭部的機會……
由此,危機徹底解除。
當盧卡茨迅速攀上山洞的洞口,而不是繞遠路跑上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一幕——左邊胳膊上依舊還抱着那管沖鋒槍的項靈熙右手拿着手槍,愣愣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那名傭兵。
“你真的讓我……很驚訝。”說着這句話的盧卡茨看了項靈熙好一會兒,而後又看向了明明應該保護她,可這會兒卻是依舊躺在地上的那名保镖。
但是在關鍵時刻瞬間爆發,并且完全豁出去了的項靈熙這會兒卻是回過味來。她一句話不說地把手上的兩把槍全都塞到盧卡茨的手上,而後就快步走向山洞的一側,并沒有很多人圍聚着的地方,就這麽吐了起來。
“那夥人已經都解決了,我們安全了。”
面對着衆人期盼的目光,盧卡茨用他很具說服力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只不過,在這一天之內已經受到了太多驚吓的訪問團成員們卻似乎沒能很快接受這樣的事實。
于是盧卡茨只得接着說道:“剛剛過來追擊我們的是一夥兒雇傭兵,死了很多也逃了一些。我認為他們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等到支援。而且,副總統派出的救援團隊和軍隊也應該在兩小時內就會到了。你們安全了。”
說着,盧卡茨一一擁抱了他的部長們。
在這樣一個完全稱不上暖和的天氣裏,盧卡茨只穿着一件襯衣,并且襯衣的衣扣還被解開了好幾顆,就連他的袖子也被卷得短過手肘。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因為先前的劇烈運動以及緊張交火而出了很多汗,金色的發絲也粘了一些在他的額頭上。
可是盧卡茨的這幅樣子卻完全不減風采,甚至讓他擁有了一種不同于平日的魅力。
一種混合着汗味與機油味,粗犷卻又不失風度的男人味。
“但是接下去我就不能和你們待在一起了。現在我已經能确認,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也只有我。你們不和我在一起才會更安全。在遇到了那麽多的事之後,你們也該回家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家人了。”
在盧卡茨說出了這些話語後,他訪問團裏的好些人都想要和他再說些什麽,可盧卡茨卻只是對這些人歉意地笑了笑,而後便撿起自己先前扔下的西裝外套,并走向剛剛還厲害得不行,可現在卻只能扶着牆,要吐不吐的項靈熙。
盧卡茨把一瓶水遞給項靈熙,并說道:“我們差不多該走了,靈熙。”
感覺自己可能已經死了一次的項靈熙發着喘接過水,顧不得那麽多了的好好漱了漱口,也又喝了好些水,并在把自己的嘴唇好好擦了擦,又吃了幾粒彩虹糖之後壓着火氣地說道:
“剛剛發生了那麽多事,你卻只知道跟我說……‘我們差不多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