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神經敏感的項靈熙一聽盧卡茨的那句話其實就已經炸了,卻是強迫症犯了一樣,憋着,在做完了那一連串的動作之後才擡頭說出這些話語。可那樣之後,她就發現了正在不遠處看着他們的那些訪問團成員。

那讓項靈熙尴尬極了,并壓低了聲音地強調道:“我跟你說過,我只是一個弱小又膽小,還神經纖細的藝術家!但是我現在,我現在……”

看着盧卡茨的那張帶着笑意的臉,項靈熙心情複雜極了。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再也不會被對方的臉和身體給迷惑到了。

可另一方面,她又是一個重承諾的人,既然她已經答應了對方會做到,并且現在也已經進到了這麽一個可怕的地方,那麽她就一定得完成兩人之間的那個約定。

于是項靈熙停止了那些話語,并在自己的前途未蔔嘆了一口氣後向那些也已經共患難了的訪問團成員們揮了揮手。

“我剛剛說的那個證人是有的,那就是我。所以,接下去我得和你們的總統閣下一起行動了。”

當項靈熙說完這句話,盧卡茨便牽起她的手,并在對這些即将安全回家的人說出一句“一路順風”之後帶着項靈熙向洞口走去。

當他經過那幾名總統安保團成員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他們一直以來都在保護着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的保镖把一個裝滿了槍也放上了許多錢以及一個帽子的背包交到了盧卡茨。而盧卡茨則也當然不客氣地接過了它,并仿佛掙脫開了往日牢籠那般,灑脫又随性地背上了它。

項靈熙:“接下去我們該怎麽辦?”

盧卡茨:“我在下面發現了他們的山地摩托。也許你會願意坐在我的後座?”

項靈熙:“然後呢?”

盧卡茨:“然後我們就回海邊,找到之前被我藏起來的充氣艇,開到另外一塊海灘,然後再騎着摩托車找到一個小鎮,一起‘失蹤’一陣子,然後突然出現在首都的法庭。”

項靈熙:“聽起來這不是一個很美妙的主意,但我現在好像也沒得選了?”

盧卡茨:“對,你沒得選了。”

‘對,你沒得選了。’——這只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回答,可項靈熙卻感覺自己從那句話裏聽到了來自于盧卡茨的戲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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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讓項靈熙感覺十分不對勁,但那也只不過是不對勁而已。

可是盧卡茨随後的那個動作卻是讓項靈熙如臨大敵!

因為盧卡茨又把項靈熙先前崩了那名焦慮傭兵的手槍還給了她。

那讓先前已經有了許多與這把槍的恐怖回憶的項靈熙連連縮手,可是随後盧卡茨又抓起了她的手,并把手槍放到了她的手上。

這可讓項靈熙焦急壞了,她感覺自己簡直比已經被她幹掉了的那名傭兵還要焦慮,并語速很快地和對方說起了“上了膛的槍在我袖管裏”的恐怖體驗,那可愛的樣子直把盧卡茨給逗得不行。

“也許你會願意告訴我,為什麽你在朝那個人開了一槍之後又連着開了四槍?”

盧卡茨當然會記得那時候在山洞裏響起的五下槍聲,它們聽起來沉穩極了,并且只憑借槍聲發出的頻率就能讓盧卡茨知道,那五發子彈究竟是怎樣一種美妙的方式出膛的。并且,那也當然不會是這夥兒已經窮途末路了的亡命之徒所扣下的扳機。

光是聽到那些聲音,盧卡茨絕對想不到,當時開了槍的那個人會在此時如此緊張又害怕地說起當時的情形。

“那當然是因為我很害怕啊!我知道他們這些人端槍打人的速度肯定比我要快很多很多,但是他的槍管長我的槍管短啊,所以我就走到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近到都能聞到他口臭的地方!”

又回憶起那些的項靈熙情緒激動起來,并且邊比劃邊說:“在我向他開了第一槍的時候,我可以看出來他明顯就想拿他手上的那把手槍把我打成篩子了!”

“然後……你就朝他開了四槍?”盧卡茨帶着些許遲疑問出這句話,可他的直覺和對那幾下槍聲的判斷卻告訴他,事情不會是如此。

項靈熙:“當然不是!我難道還能和他對開槍嗎?我當然要先把他的那把手槍抓住再把槍管壓下去了!”

當聽到項靈熙以一種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的這句話語,盧卡茨忍俊不禁起來。而此時,他們剛好走到了那輛倒在了地上的山地摩托車前。

盧卡茨看了項靈熙好一會兒,眼前的這個人……讓他在北京見到對方的第二面時就已經能夠感受到她身體裏的巨大能量,而十年之後所見到她的第三面,則讓盧卡茨看到了存在于那間畫室裏的浩瀚星空。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能夠明白這個會向他提出那種要求的女孩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卻是在今天再一次地驚訝了。

而這種驚訝之中,則應該還帶着一種無法言說的心動。

于是并不打算在這種時候隐藏那種心動的盧卡茨看着此時雖顯得有些狼狽,卻又明豔生動得十分可愛的項靈熙,并向她問道:

“我可以吻你嗎?我既膽小又弱小,還神經纖細的藝術家?”

這樣的詢問讓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有這種發展的項靈熙完全摸不着頭腦了!她愣愣地看向這個有着金色的頭發以及冰藍色眼睛的男人,卻是忘了拒絕。

“對于男人來說,如果一個女人在他提出這種問題的時候不說出拒絕,那就是她同意了的意思。”

那樣的話語讓項靈熙一下紅起了臉,可還不等她為自己說出反駁與辯解的話語,盧卡茨便已經很用力地抱住了她,并親吻了她的嘴唇。

那是一個比他們第一次接吻時還要纏綿了很多的吻,并在心動之外還透露出了一種能讓項靈熙感受到的……喜歡。而在項靈熙的背上以及腰上隔着一層衣服撫摸着她的手掌則更給項靈熙帶去了一種帶着失控感的火熱觸感。

那讓項靈熙不禁下意識地試着推開對方,卻發現憑借她的力氣居然還根本就推不動盧卡茨。而更糟糕的是在她開始試着推開這個混蛋的時候,那個本來還纏綿的吻開始變得粗魯起來,帶着一種仿若實質的侵略感向她席卷而來,也讓她的唇舌都發麻起來。

當盧卡茨就要結束那個吻的時候,項靈熙終于把人給一下推開了那麽一兩步,可是在剛才就已經徹底丢開了紳士皮囊的這個家夥卻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反而在看了看項靈熙因為剛才的吻而濕潤起來的眼睛後沒能忍住地又上前,并很快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和眼睛。

這下,項靈熙可算是真的懵了!懵透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他們兩個之間的這段關系裏,她才應該是那個耍流氓的吧?

可為什麽在她成功得手一次之後又夾起尾巴謹慎做人的時候,情況卻是變成了這樣!

她不明白啊!

但是在這一刻,紅着臉的項靈熙卻是會抑制不住地想起……那天晚上盧卡茨問她的那句話。

——【你喜歡……溫柔一點的,還是粗魯一點的?】

有關她自己到底喜歡哪樣的,項靈熙或許還沒能弄明白。但現在她卻是覺得,盧卡茨應該是更喜歡粗魯一點對人的!

可如果她真的去問盧卡茨同樣的問題,盧卡茨則應該會十分大方且誠實地告訴她:看心情。

在項靈熙陷入這種讓人抓狂的糾結中的時候,經歷了這麽多糟糕事卻似乎心情還不錯的盧卡茨帶着饕足的笑意扶起了那輛摩托車,并在跨上那輛山地摩托後示意項靈熙也坐到他的後座上。

在看出被吻得都懵了的項靈熙臉上的糾結時,盧卡茨很快問道:“比起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我想你應該更會想坐在我後面?”

被這家夥的不要臉弄得完全無話可說了的項靈熙發現自己的想法居然還真像是他說的那樣——相比起被這家夥抱着坐在他前面,她還情願坐在這家夥的後面,自己做抱着人的那一個!

于是弄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麽變成了這樣的項靈熙只得坐到了盧卡茨的後座上,并兩手一起環住對方的腰。

在山地摩托的馬達聲響起時,盧卡茨的聲音也再一次地傳來。

他說:“你還記得你在國安局被人盤問的時候說的,你靈魂的樣子嗎?”

項靈熙:“《盛開的杏花》?”

盧卡茨:“對,我覺得那幅畫的确很像你。”

項靈熙:“所以你是想說,在我開了五槍解決了一個手臂有我大腿粗的雇傭兵之後,你居然還覺得我像《盛開的杏花》?”

回答項靈熙的,是盧卡茨帶着笑意的聲音:“對。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能感受得到它的與衆不同,了之後每看到一次都會覺得它又更美了一些。而且,杏花後面的藍色也很适合你。如果你能穿上一條那種顏色的裙子,一定很美。”

聽到那樣毫不掩飾的贊美,項靈熙可真是羞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于是她只能把自己的腦袋埋到盧卡茨的背上,直到片刻之後盧卡茨的再次開口。

他說:“也許你會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一個就發生在我們十年前的那次見面後不久的故事。”

而項靈熙所給出的回答,則是一句憋了老半天之後才說出口的,聽起來有些不情不願的:“姑且願意。”

于是盧卡茨開始說道:“那是在和你分開的半個多月之後,排長讓我帶着我們一個班的人去到鎮上采購一些東西。那天的天氣很冷,而且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下雪,路很不好走,所以我們一直到夜裏雪停了才從鎮上回到連隊的駐地。但是在我們還沒走到連隊的駐地時就發現連隊裏出了事……”

軍用直升機與救援直升機已經從最近的基地出發,可是騎着山地摩托的盧卡茨卻是帶着他的藝術家證人一起去到了海邊,并翻出了那個被他藏了起來的,帶馬達的充氣艇,打算在那些人抵達這裏之前就消失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中。

而他用項靈熙先前買的,能在羅科曼尼亞使用的號碼給副總統埃裏克的發送的最後一條短信,則是——【我不在的這幾天,羅科曼尼亞就交給你代為履行總統職責了。】

這是一場他在多年前幾乎每周都要經歷的旅程,一場他原本以為退休之前再不可能有的旅程。

可現在,當這場旅程猝不及防地到來時,他卻覺得……這一切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後來呢?你追擊這夥人。給自己的戰友報仇?”當海浪聲開始在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時,屬于項靈熙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對,而且我擔心這些人可能有機會在監獄裏茍延殘喘一輩子,所以特意只留了一個活口。在和他們進行槍戰的過程中,我中了兩搶,後來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所以那時候給你發的回複看起來會那麽的……‘敷衍’。不過我也的确不擅長用文字短信來和人溝通。等到我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來給你發郵件和短信了,我們之間的聯系又已經斷了好一陣子了。那讓我也有點不太知道應該從什麽說起。”

盧卡茨讓項靈熙坐到充氣艇上,而後又把充氣艇推進了海裏,直到海水沒過他的腰才再次爬上充氣艇。當盧卡茨試圖爬上充氣艇的時候,他看到了已經坐在了充氣艇上的項靈熙向他伸出的手。

這可真是奇怪又陌生的經歷,但似乎卻并不糟糕。

“擔心我沒法把你拉上來嗎?我的力氣其實很大的。我能一個人拖一整套繪畫裝備還有一個很沉的行李箱。”眼見着盧卡茨在他伸出手後半天都沒有反應,項靈熙再次向對方如此強調道。

而盧卡茨則在一陣好笑之後說:“不,我是擔心充氣艇會翻。”

果然,其實并沒有太多海上經歷,也不太會游泳的項靈熙一聽到這句話就猶豫了,她很快就要往後退去,并打算退到充氣艇的另外一頭。可是當項靈熙真的這麽做了的時候,她還來不及收回的手卻是被盧卡茨一把抓住!

然後盧卡茨剛才描述的那個慘劇就真的發生了!

——充氣艇翻了,連帶着坐在充氣艇上的項靈熙也翻進了海裏!

“盧卡!”

好容易才等到衣服幹了的項靈熙徹底崩潰了!她在讨人厭的海水又要進到眼睛裏之前眼睛緊閉起來,并把再次被一下打濕了的頭發往後撥去。可是造成了這些的罪魁禍首居然還來和她搗亂!

盧卡茨:“你覺得,在海裏接吻的感覺會不會很糟?”

天啊!這個混蛋居然還好意思問她這樣的問題!

在今天之內,項靈熙已經經歷了很多次由對方引起的悲劇。可是先前,她一直都按捺着火氣,或者說是沒有真正的爆發,但現在……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到有人煙的地方卻是又一次地被還海水給淹了個透心涼,這實在是讓項靈熙感到自己再也無法做一個心智成熟的文明人了!

“我讓你在海裏接吻!讓你在海裏接吻!”

暴怒的項靈熙大聲說出這句話,然後……根本就沒看到先前的盧卡茨到底是怎麽對付那些窮兇極惡的、并且手臂有她大腿粗的雇傭兵的……弱小藝術家這就借着海水的浮力,抓着盧卡茨的胳膊要把他頭朝下地扔進海裏!

那麽,她這麽做的結果如何?

沒有料到她真的有那麽大力氣的盧卡茨的确被她拽起來了,可盧卡茨·早年當過兵·脫下西裝就解開了封印·卡拉喬爾傑總統閣下卻是在順着項靈熙的意,讓自己的腦袋往海裏紮的同時也憑借着腰上的力道,讓始作俑者也和他一起在海裏轉了個圈。

并且……他還恭敬不如從命地……順便和對他喊出了那種話的弱小藝術家真的在海裏接了個吻。

再次從海裏冒出頭來的項靈熙簡直已經崩潰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并只能讓自己的舌頭盡可能地別嘗到那些該死的海水的味道!

但不等項靈熙再說出些什麽,她就發現他們的那個充氣艇已經在短短的時間內被海浪推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艇!充氣艇!我們的充氣艇!”

焦急的項靈熙指着遠處的充氣艇,着急地大喊起來。于是造成了這一連串悲劇的家夥這下終于認真起來,在向着遠處一撲之後追着被海浪帶走的充氣艇向前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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