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埃裏克說出了那些話語後,盧卡茨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不願在這樣的時刻和自己的好友讨論那樣一個很可能會讓兩人不歡而散的話題。

又或者……他是不忍去提起造成那個問題的最關鍵原因。

但最終,盧卡茨還是選擇了和他的友人提起那個話題。

盧卡茨的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注視着埃裏克,并說出造就了現在的他的那些往日傷痛:“我知道在那一年的空襲中接連失去母親和妹妹對于你的打擊很大。但是我們都失去了很多。所有人,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我們都或多或少地失去了些什麽。”

“總統閣下,卡拉喬爾傑總統閣下!”

埃裏克大聲地叫出他對于盧卡茨的稱呼。那讓他顯得有些失态,并且他自己也當然發現了這一點。在咬牙緩慢平穩了情緒之後,他目光銳利地看向盧卡茨,并說道:

“我想我問你的應該是你對我的政治見解有哪些不滿。”

盧卡茨:“你偏執、過于激進、對于一切和本國以外的勢力進行合作都持完全的拒絕态度,哪怕通過合适的外交手段它只會讓我們和另一方都獲益很多。這些就是讓你和我在政見上産生分歧的最基本原因。而造成這些的,就是你內心的這些始終無法放下的創傷。”

說着,盧卡茨長嘆了一口氣,他讓自己的聲音放得輕緩一些,再輕緩一些地說道:“埃裏克,最近幾個月,已經有不止一個人來對我說,你讓他們感到害怕了。你的內心始終有一團火焰,它讓你失去理智,它讓你……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要不顧一切地去複仇。”

埃裏克在審視了自己的好友許久後問道:“可那難道不也是你想做的嗎?”

聽到這裏,盧卡茨無奈地笑了。他走去套房裏的酒水吧臺處,并拿出了一瓶軒尼詩,并打開它,而後他又拿出了兩個專門用來裝白蘭地的酒杯,往裏面加了一點冰塊,再往兩個杯子裏都倒了些酒。

見此情景,依舊還在生着氣的埃裏克走了過去,并坐到了盧卡茨的旁邊,那個被友人擺放了屬于他的那杯酒的地方。

被好友提起了傷心往事的埃裏克似乎打算借酒消愁一番。因此還沒等酒杯裏的冰塊稍稍融化一些就仰頭将裏面的白蘭地一口氣喝完了。

對于埃裏克的這種喝酒方式,盧卡茨似乎并不贊同。但埃裏克卻是執意于要讓他再給自己倒上一些酒才繼續兩人之間的這次談話。于是盧卡茨只得再給副總統的那個杯子裏稍稍倒了一些酒。

可埃裏克卻是依舊不滿意,并直接從盧卡茨的手裏搶過那瓶軒尼詩,足足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在他想要拿起酒杯再喝一口的時候,盧卡茨抓住了他的杯子,并把酒杯按在了桌子上。

盧卡茨:“我可不想和醉鬼進行一次很認真的談話,埃裏克。”

埃裏克:“一半,我就喝一半。等喝完了這半杯酒一半,我再和你繼續這個話題。”

盧卡茨:“認真的嗎?”

埃裏克:“認真的。”

在得到了對方的确認之後,盧卡茨直接從埃裏克的酒杯裏倒了一半酒到自己的杯子裏,而後他才把酒杯還給對方,并說道:“你的半杯酒。”

對于盧卡茨的這個舉動,埃裏克顯然是不高興的,但他似乎也只能在一個哼聲之後按照他先前所說的,一口喝完了那“半杯酒的一半”。

埃裏克:“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說說那些很可能會讓很多人都很害怕的副總統閣下看起來更可怕的話。”

盧卡茨:“我認同你的說法,去向曾經轟炸過我們的國家複仇也曾是我的願望。”

埃裏克:“曾是?這麽說你已經變了。你叛變了我們的理想。”

說着,埃裏克又要把手伸向桌子上放着的那瓶酒。但是這一次,盧卡茨制止了他,并勸說道:“連續工作了将近28個小時的人不能喝這麽多這麽快的酒。”

如果埃裏克想要這麽做的話,他肯定可以把吧臺上所放着的,屬于盧卡茨的那杯酒也拿起來一飲而盡。但他卻按捺住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并坐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裏等待着盧卡茨接下去要說的話。

“我贊同你說我已經變了的說法,但不贊同你認為我叛變了我們的理想的這一想法。當我們站到足夠高的高度之後,我們會自然而然地改變。

“是的,以和平和支持民主的理由給我們的國家帶來戰争,可他們卻自诩正義,甚至他們國家的人民也一直都身處和平這一點讓人感到不可原諒。但我們到底要怎樣複仇才足夠?”

說着這些話語的盧卡茨沉默了一會兒,并且他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在喝了一大口之後繼續說道:“我們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讓我們的人民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達到這一目的?你真的認為有那麽多的人都願意為了這樣的一個目的再去重溫二十年前的過往嗎?”

埃裏克:“看起來我在你的心裏已經變成了崇尚一場戰争的人了?”

盧卡茨:“不,我只是在告訴你我曾經的思考。讓我漸漸改變了的那些思考。”

說着,盧卡茨笑了,并在桌子上推着他的酒杯和埃裏克的那個空杯子輕輕碰了一下,而後在輕抿起自己杯中的酒時說道:

“後來我終于發現,其實羅科曼尼亞人想要的是重現昔日的輝煌,而不是重溫曾經的戰火。重現輝煌,但是又盡可能地避免沖突,讓一切的改革都在平穩中實現,這就是我現在為之努力的目标,也是我正在做的事。”

埃裏克:“哪怕我們的敵人在剛剛結束的競選中花費重金支持了我們的政敵,還買通、滲入了我們的國防力量,用我們的導彈襲擊了我們的總統?”

盧卡茨:“是的。”

埃裏克:“哪怕他們眼見着自己支持的廢物沒能用他們出錢請來的雇傭兵屠殺了整個總統訪問團,又去聯合海牙國際刑事法庭污蔑和羞辱你?”

盧卡茨:“是的,哪怕如此。”

聽到這裏,埃裏克簡直毫不留情地發出了嘲笑的聲音。可随後,就在埃裏克要對自己的這位友人說出嘲諷的話語時,他聽到了盧卡茨對他的反問:

“難道你不認為他們這樣做正意味着這樣的我已經足夠讓他們感到害怕了嗎?”

埃裏克把自己的嘴唇緊抿。似乎他雖然不贊同總統閣下在改變之後的想法,但他卻認同對方的這句話語。

起碼在現在這個時候,對于美國人來說,盧卡茨比他更為讓他們感到害怕。

埃裏克內心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因為比起他來,盧卡茨的确更能夠讓前羅科曼尼亞在平穩之中重新出現在現在的歐洲地圖上。

但他內心的那團火焰卻是依舊不願意熄滅。

可是盧卡茨依舊還在帶着對于未來的美好願景說出他內心的話來。

他說:“在我看來,這會是一場很好的反擊戰。并且它也能夠成為一場複仇。一場向全世界揭露他們真實面目的複仇。雖然在最近的這些年裏,他們已經不能夠總是把一切都掩飾得很好,但是揭露那些的聲音卻始終還是不夠大。也許我能在這場反擊戰中做得很好呢,埃裏克?”

聽着這些話語的埃裏克看了盧卡茨很久很久。在兩人的眼前仿佛都已經行駛完了一列老式火車之後,埃裏克終于說到:

“雖然我還是不能夠認同你在剛才所說的全部。但我贊同你的這一說法,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在這場硬仗中做得很好。”

聽到這些的盧卡茨高興極了,并向對方說出由衷的感謝。他給埃裏克的酒杯裏又倒了一點酒,并主動和他的副總統碰了碰杯。

但這一次,埃裏克反而不急于喝完那些酒了。

他說:“現在我已經知道讓我們産生了分歧的那個部分了。我雖然還不能就這樣改變我的想法,但在你從海牙回來之前,我會按照你的意願來處理這個國家的全部事務的。”

說着,埃裏克又主動拿起他酒杯,并與盧卡茨碰了碰杯,而後又是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那些酒精度數很高的酒液。兩人之間的酒會時間也就此結束。

接下去,他們該談一談在今天的半夜裏需要敲定的幾件正事之一了。

埃裏克:“讓我們來看看你明天早上要發表的電視講話?我猜你應該已經準備了一點你的演講稿?”

盧卡茨:“我已經準備了差不多一半的演講稿了。不過我其實不太打算等到天亮之後再在很多記者的拍攝下進行電視講話的實況轉播。我想在天亮之前就把那些錄完,再用電腦特效做出我其實是在首都的早上進行了這番演講的假象。”

埃裏克:“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早上六點,在這個季節的羅科曼尼亞天還未亮的時候,項靈熙就已經醒了過來。

雖說這個時候的她還遠遠未有睡到足夠的睡眠時間,連好好地把眼睛睜開都做不到。可她就是這樣醒了過來。

在醒來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些不太弄得清楚她是誰,這是哪兒,以及在她睡在這裏之前到底都發生過了些什麽!

而後記憶慢慢回籠,可是在那麽幾十秒鐘的時間裏裏,她卻是似乎只能想到先前在海灘邊上的樹林和山洞裏發生的那些事!

正當項靈熙要認真地點頭對自己在山洞裏的壯舉加以肯定時,記憶卻是在卡殼了那麽久之後一下飛快地跳躍起來!

在和盧卡茨一起來到這間酒店後的那些相處,那場約會,以及約會之後的那場瘋狂的性愛都随着那條綢緞做的裙子映入視線而不斷在她的眼前狂亂地出現,連帶着被那個人占有時的感覺……也仿佛在記憶中被快速重溫了一次。

那讓項靈熙不禁一把扯起被子,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都蓋在了裏面,并紅着臉在被子裏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等到項靈熙終于因為被子裏頭太過憋悶而一下子再把被子掀開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一直到現在為止她的身上依舊還什麽都沒穿!

這可真是讓沒有裸睡習慣的項靈熙感到太羞窘了。然而更羞窘的是,她居然還不想給自己穿上些什麽,并且反而想在這張剛剛才經歷了激烈戰況的床上,蓋着兩人一起蓋過的被子翻滾一下。

而後,項靈熙就真的這麽做了!

可是才這麽翻滾了幾下之後,項靈熙就動作有些艱難地,卻是面無表情地坐起身來,把盧卡茨先前枕過的那個枕頭豎起來,并靠了上去開始好好地思考一番。

她感覺現在的情況似乎和她先前所想的很不一樣。

項靈熙十分肯定,哪怕是在坐着充氣艇在海上前行,并甚至在前一家酒店裏洗去身上的海水和發苦的鹽粒時,她還想着要和對方劃清界限。

但是在她知道了海牙國際刑事法庭即将在天亮前公布的那起毫無道理的起訴決定,以及盧卡茨對此的打算之後,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就更不用說,盧卡茨在那之後的表現還讓她自然而然地為之沉淪……

項靈熙感到矛盾極了。

一方面,她認為她與盧卡茨的一切情愫都應該終結在對方來她畫室參觀的那個晚上了。

可另一方面,她又在對方明确向她表示只是對她“有一些”好感之後又心甘情願地與盧卡茨又發生了一次關系。

但是這樣的事讓她在現在想起來都不感到後悔。

她甚至連一點反感的感覺都提不起來,并且還有了一種甜甜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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