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黑月光

第38章 黑月光

說完沈郁白就把林杳從長椅上拉起來, 跟沒事兒人一樣問着:“包拿好了嗎?”

林杳動了動手腕,皺了眉:“你突然來這裏幹嘛?”

沈郁白不再含糊,直白說:“接你回去。”

王栩文還坐在一邊, 呆呆地捧着那罐冰可樂。

聽見這句話以後, 他确定他倆真的住在一起了。

沈郁白動了動另一只手上的塑料袋,察覺到王栩文的視線以後,他把那一袋子裏的冰汽水都扔到王栩文懷裏。

“夠嗎?不夠的話慢慢喝。”

他态度強硬, 說完以後就拉着她的手腕往停在路邊的摩托車那邊走。

林杳在車前停住,跟他說:“我還沒跟白檸她們打招呼,現在不回去。”

少年看上去很煩,連話都不願意多說:“我不管這些,上車。”

兩人僵持着, 沈郁白跨上摩托車, 不耐煩地扯着頭盔的帶子。

林杳被他很沖的語氣搞煩了:“我也懶得管你。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自信, 認為你有重要到讓我為你抛下相處了幾年的朋友。你要回就回, 為什麽老盯着我的一舉一動?”

沈郁白不松手,他轉頭看向她,瞳仁黑漆漆的,表情鎮靜,反問她:“你真不知道為什麽?”

林杳直直站在他面前,冷淡地說:“可我已經回答過了,你說你不,還要我怎麽辦?還要我說得多清楚?”

“你跟我就只會吵,聽我說幾句話就嗆,王栩文在那兒叽叽喳喳半天不見你煩, 他都打算跟你表白了你都能耐心聽完,怎麽跟我說個話就這麽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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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說這樣長一串話, 語速很快,聽上去是真的很煩躁。

路邊的人以為是小情侶吵架,自覺往旁邊繞了路,時不時回頭看看他們。

“因為我倆性格不互補,兩根刺怼在一起只能互相傷害,你要是不樂意,就別跟我說話了。”林杳靜靜道。

況且她剛剛根本沒有認真聽王栩文說話,鬼知道他已經在告白了。

她那個時候在跟你發消息。

沈郁白的手開始洩勁,林杳把手收回來,垂在身側。

“你沒什麽好計較的,我沒打算早戀,不管跟誰。在我沒做出自己的事業前,我誰都不會考慮,跟是不是你都沒有關系,我沒那麽需要戀愛關系。”

真的是沒有必要的擔心,她說不準到三四十歲了都不會談一場戀愛,比愛情重要的東西可多了去了。

摩托車熄了火,林杳回去找了白檸她們,王栩文坐在長凳上,汽水滾了一地,他居然開始特別沒出息地哭,劉靜在旁邊踱了幾步,小小聲地問她們:“他怎麽了?”

白檸以為林杳趁這段時間跟王栩文把話說開了,就咂了幾下舌:“表白被拒了。”

她看看林杳,林杳剛跟沈郁白吵了架,正一臉郁悶。

劉靜看他哭得好慘,從包裏抽了紙給他。

王栩文看見小姑娘不停往他手裏塞紙,還安慰他:“別哭啦。”

他特感動來着,結果劉靜下一秒又說:“……好丢、丢臉。”

王栩文拿紙巾擤鼻涕,劉靜給他一張他用掉一張,最後沒紙了,劉靜皺眉:“沒有了,你拿、拿衣服擦、擦吧。”

白檸在後面叫她:“靜靜,要吃炒酸奶嗎?”

劉靜回頭應着:“來啦。”

她站起來看了眼王栩文的腦袋頂,說:“雖然失戀是很、很難受,但是你也、也不能在大馬路上、上哭。”

劉靜:“男人,應、應該躲進被窩裏,偷偷哭。”

王栩文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了。

她說完就跑去找白檸了,王栩文坐在原地擦了把眼睛,想着自己确實挺沒出息的,只不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一次,都打算跟家裏的老頭對着杠了,沒想到被最好的兄弟截胡了。

白檸她們買完東西回來的時候,王栩文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白檸往他懷裏扔了盒炒酸奶,還冰着呢。

“你還真是從小哭到大,我早就說了你追不上她的。”白檸嘆着。

劉靜在旁邊跟林杳聊天,王栩文眼睛周邊還是紅的,哽咽着問:“你另一個朋友,叫什麽?”

白檸想把炒酸奶往他的西瓜頭上扔。

“不是吧大哥,你有毛病啊?又看上我另一個朋友?”

“不是!”王栩文叫了一聲,然後聲音又低下去,“她給我遞紙了,我問問名字不行?我都不知道怎麽喊她。”

白檸應了聲:“這事确實像劉靜能做的,她對誰都很和善,像小天使一樣。”

她毫不留情地打了下王栩文的頭:“所以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敲爆你的頭。”

王栩文護了下頭:“知道了知道了!”

白檸挽着劉靜走在前面,林杳故意落後幾步,并了王栩文的排。

她目不斜視:“雖然今天的事不是我本意,但我今天确實打算跟你把這事兒說明白的,算歪打正着。”

“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反正你就別把心思放我身上了,我不會考慮。”

王栩文沉默幾秒,問:“……那小白?”

林杳咬了下嘴唇:“也不考慮他,過段時間他就要歇火了,你以為他能堅持多久?”

她從不認為沈郁白會很認真。

就像玩賽車、打游戲一樣,學會了就覺得沒意思了,只是三分鐘熱度,覺得得不到的最好。

在沈郁白把她摸透的同時,林杳也大概能猜到他是怎麽想的。

她低了低眼。

王栩文抽了下鼻子:“那我心理還平衡點,至少他跟我一樣。”

林杳突然張了嘴,腦子裏下意識冒出一句:那怎麽能一樣?

你沒有專程給她抓過晴天娃娃;沒有背着她上鐘樓看過月亮;沒有陪她過過難忘的生日;沒有給在夜裏給她唱過歌、念過詩;沒有為她沖進過巷子裏跟人打過架。

你跟他怎麽會一樣。

林杳不相信沈郁白會喜歡她很久,那個人頂多是有點上頭,過幾天就會覺得沒勁了。

但沈郁白為她做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她都還是記得的,畢竟長的是人心,不是鐵做的。

但是她沒有說出來,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心頭滾過一遍,又吞咽了下去。

前面的白檸看了眼時間,驚呼着:“這麽晚了,各回各家吧。”

林杳點了頭,幾個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白檸他們坐地鐵,林杳坐公交就能回去。

她路過了剛才待過的長椅,視線停留了一會兒,聽見路邊有人叫她:

“結束了?現在能跟我回去了?”

她的指尖輕輕動了下,慢慢回了頭,看見沈郁白邊上擱着兩個頭盔,少年自己兩腿敞着,坐在邊上的花壇上,摩托車還停在原地。

樹影裹在他身上,風灌進他的衣服裏,烏發也被吹得很亂。

沈郁白漫不經心地理了一下,站起來,往她腦袋上戴了個頭盔,兩只手的溫度很涼,不知道在這兒吹了多久的風,唇色變得淡。

他伸了手指,把林杳被頭盔壓住的頭發挑出來,手指邊緣蹭過林杳的臉,有些糙意,應該是常年摸方向盤的緣故。

這個點,周圍都沒什麽人了,她有些微怔,開口問:“……你為什麽還不走?”

沈郁白坐回摩托車上,聲音低,沉沉的:“沒為什麽,就是覺得今天晚上的風還挺舒服的,用摩托車載你回去,讓你也感受一下。”

他的手搭上摩托車車把,低下了腰。

“知道這個理由挺扯淡的,你聽聽就成。要是還不願意上車的話,那就把車扔這兒,我跟你一塊兒走。”

為什麽?

他應該三分鐘熱度,跟她吵架吵得那麽兇了,她的話也說得挺重了,按沈郁白的性子,應該早就回家了。

為什麽還要在這等她,況且她還不一定會從這裏經過,沈郁白到底能等到什麽?

她身子沒動,嗓音壓了壓:“你怎麽确定我會從這裏走?”

“自己跟自己打了個賭。”沈郁白輕輕說,“我說,要是你十一點前不從這裏走,那我就回家,不再煩你了;要是你在那之前來了,我就再堅持一會兒。”

樹葉被風吹出了沙沙聲,一陣又一陣,電線杆上停了寥寥幾只鳥,歪着腦袋到處看,路燈下聚集的都是飛蛾,燈光晃來晃去。

沈郁白的聲音也在路燈底下晃:“林杳,我不喜歡思考,思考不出結果的事,就交給天意,天意讓你來了,所以我就再堅持一會兒,暫時不服輸了。”

他最後看向她,沉靜問:“上車嗎?”

林杳盯着他的眼睛,又別開,擡步跨上他的後座。

摩托車的轟鳴聲響了一路,中途等紅綠燈的時候,林杳聽見他跟自己說:“你剛剛跟我說的事,我想過了,我确實有點不尊重你跟你朋友了。”

“抱歉,我沒交過像你跟她們那樣要好的朋友,可能是我把這件事看得太輕了。”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是在仰視林杳的,因為她有很多自己沒有的東西。

一腔孤勇,正義得不得了,把別人對自己的情誼看得比命都重要。

沈郁白覺得,也許是他沒有像林杳一樣坦蕩的真心,所以交不到像白檸那樣純粹的朋友,也因此把友情看得很輕。

可林杳跟他不一樣,他不該用自己的準則去為她做判斷。

林杳的手蜷了蜷,微微低着頭,“嗯”了一聲。

“那你能不跟我吵了?”

“嗯。”

林杳回完以後,又覺得累起來,也許她跟沈郁白差不多,也不善于思考人情世故,于是她問了:“那沈郁白,我不跟你吵,我應該用什麽态度面對你?”

“我想把你當朋友,可你說你不,那我要把你當什麽?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車快開到家了,駛進了小路上,視線變得黑起來。

沈郁白沒應聲。

林杳在心底想,你為什麽還沒放棄,你還要堅持多久?

你要是放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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