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5章
“趁虛而入。”費奧多爾憐憫地看着他, “我以為在那種場合出現那是身為男友應該做的事。”
條野采菊的語氣聽起來不太愉快,與他争鋒相對:“看來你的記憶力也不太好,你是他的前男友。”
“那又如何?就算是作為朋友, 我的行為有什麽不對嗎?”費奧多爾挑眉反問,紫水晶的眼睛毫不示弱。
條野采菊如同貴公子一樣微笑着,但濃重的殺氣卻朝病床上的人碾壓而去。
真希望這樣家夥能去死呢。
被他環在懷裏,視野受阻、無法掙脫的飛鳥司只感到了兩位前男友之間的硝煙味, 并未察覺到空氣中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氣。
條野采菊極其厭惡飛鳥司的其他前男友, 不只是因為他們是犯罪分子,更是因為他們和他一樣,都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至于眼前這個“普通人”……
條野采菊忽的收回殺氣, 咧出一個更大的笑, 笑容的弧度與眼睛的弧度組合成一張滲人的微笑面具, 他無聲地對費奧多爾說出——
找到你的破綻了。
能抵禦他的殺氣, 面無異色,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黑客?
他一定會查出他的身份。
以為他不知道飛鳥司對危險分子吸引力嗎?
就連條野采菊自己,在六年前其實也是某個Mafia的幹部。
被飛鳥司套出罪證送進監獄的人, 至今還心心念念想見他懷裏這位談判專家。要他說,都是飛鳥先生對他們太和風細雨了, 導致他們生出了不該有的妄念。
這個國家高層不願意簽字, 以至于讓死刑被束之高閣, 如果不能在抓捕的時候處決他們,他們就算被判死刑也不過是在牢裏過一輩子而已。
那真他太便宜他們了, 于是條野采菊走進監獄, 讓那些人一個個陷入崩潰與絕望, 接受應有的懲罰。
他們的哀嚎對他而言就是最美妙的音樂。
可惜他這項娛樂後來禁止了, 隊友們都說他太惡劣了。
現在, 條野采菊揚起了這樣惡劣的笑,微微低頭,故意在飛鳥司耳畔低語:“我有事情想和您說。”
說完,他忽然橫抱起飛鳥司,帶着人從五樓的窗戶跳出去。
和澀澤龍彥那次不同,飛鳥司完全沒有任何準備,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勾住條野采菊的脖子,尋求安全感。
條野采菊抱緊他,跳到樹上緩沖,又輕松落在地上。
對于普通人來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對經過身體強化的獵犬來說輕而易舉。若非顧忌懷裏的人,他甚至可以不用緩沖。
吓到比起眼睛的飛鳥司被平穩地放下來,他只穿着病號服,一陣風吹過就把袖管裏灌滿了風,條野采菊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穿上,把人裹得緊緊的。
條野采菊遺憾道:“您此刻的心跳聲真是悅耳,若是面對我時也能有如此反應就好了。”
“條野先生!”飛鳥司被他的行為感到困惑,“您有什麽事要與我說嗎?”
“确實有事,但特意帶您出來,主要是因為我實在是無法放心您和他住在一間房間裏。”
飛鳥司疑惑。
“畢竟,誰也不知道他會對熟睡的您做什麽……”條野采菊按住他的下唇,仿若暗示。
飛鳥司連忙回道:“不,我——”
條野采菊打斷他的話,繼續說:“當然,我相信他不敢太過分太明目張膽,但請原諒我小小的擔憂。”
飛鳥司依舊堅持說完:“我相信陀思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一如既往非常堅定的聲音呢。”條野采菊毫不意外他的反應,“可是飛鳥先生您忘了嗎?他想與您複合。”
“在A那裏他以您的男友自居,他真的找不到別的理由嗎?還是說他是故意的,想要潛移默化地越線?他真的也發燒到需要住院嗎?他誤導護士,讓護士以為你們是戀人,所以才安排了一間病房。”
飛鳥司怔松,金眸微微睜大。
“聰明的飛鳥先生沒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嗎?到底是什麽蒙蔽了您的雙眼呢?”
那些連飛鳥司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想法,被他一針見血地吐露。
“您在依賴他,僅僅因為他在您最恐懼的時候出現,所以您本能地在依賴他,認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安心的、值得信賴的。”
飛鳥司被說中了,他目光游移,張了張嘴,可發不出任何聲音。
條野采菊低聲說,“我能發現的事,您覺得他不知道嗎?他當然知道,并且在利用您的這種心态。別以為他是您前男友中最簡單的一個人,說不定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
飛鳥司的心徹底亂了,腦中念頭紛雜,他露出近乎懇求的,請他不要再說的表情,然而目不能視的條野采菊仍舊不放過他。
“我其實并不擔心他會魯莽地對您的身體做些什麽,那是愚蠢的行為,我只擔心您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被他籠絡。”
條野采菊咄咄逼人的語氣緩和下來,輕撫他的長發。
“您說過要做出絕對不會後悔的選擇,那您在他的誘導下做出的選擇,是否會後悔呢?您是屈服于您的幽閉恐懼症嗎?我認識的飛鳥先生可不是這麽容易屈服的人。”
飛鳥司咬住下唇,唇色蒼白,他無法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內心被驟然擊潰,他潰不成軍,狼狽極了。
他對陀思先生好感的确是建立在幽閉恐懼症之上,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是陀思先生将他拉出深淵。
其實這一次被安撫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當初那位影像科醫生就是陀思先生。出于對他的信賴,飛鳥司沒有點破這一點,也不打算問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大概是因為害怕得知這份安撫背後的意味,他只想獲得一份單純的安心感,他不想知道背後的事情,他害怕自己下一次面對類似的情況,無法全心全意地信賴對方,再也無法獲得那份安心。
正如條野先生所說,他這種逃避的想法,就是在屈從他的弱點。
一旦發現這條可依賴的捷徑,他很快就會上-瘾,直至某一天,如果沒有陀思先生的陪伴,他也許連短途坐車都不敢。
飛鳥司不敢想象那樣的自己。
條野采菊聽到他陷入慌亂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愉悅地彎起嘴角。即使是自己喜歡人,把對方逼到牆角一點點擊潰的感覺也令他欲罷不能。
不如說,正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人,更想斬斷他的退路,讓他無處可逃,只能求助于自己。
“我送您回武偵宿舍吧,明早我再帶您來檢查下情況。我了解過您的病情,其實完全沒有住院的必要。”條野采菊抛出枝條,“不必多想,他看到的是我将您帶走,把事情推給我就好了。”
飛鳥司輕輕地點了點頭。
随即,他不禁譴責自己,不管陀思先生是怎麽想的,依賴他是自己的選擇,現在自己卻反過來揣測他。
“抱歉,條野先生,請稍等一會。”飛鳥司往邊上走了幾步,打開手機,在通訊裏找到費奧多爾,撥通他的電話。
就算要走,他也不能這樣不告而別,也許陀思先生會為此擔心許久,至少要報個平安。更不能把事都推在條野先生身上,這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
鈴聲剛響就被接起,仿佛電話那邊人一直在等。
“陀思先生……”
費奧多爾搶過他的話:“今晚不回來了對嗎?”
飛鳥司一愣:“嗯,晚上也不怎麽睡得着,我拜托條野先生送我回宿舍,想翻翻自己的東西,也許能找回什麽記憶。明天早上我還會來醫院的,陀思先生好好休息。”
“可是我也睡不着,飛鳥君,睡不着的時候我可以想你嗎?”
啊?
飛鳥司的大腦突然懵了,稍稍反應過來後,他臉色通紅,心跳微微錯亂,連忙咳嗽了幾聲作為掩飾。
費奧多爾聽到他的反應輕笑起來,他能在腦中勾勒出飛鳥司現在的神态。
“我是認真的。條野君似乎看不慣我,或者說在嫉妒我,我猜他應該和你說了很多吧?”
飛鳥司瞄了瞄不遠處的條野采菊,小聲回複:“也沒有很多……”
“盡管他已經說了,但我希望你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我的話而不是他的話,所以我要再說一遍。”
費奧多爾說,“我想讓失憶的飛鳥司也能像過去一樣依賴我,所以我扮作影像科醫生,又在你被綁架的時候第一個趕過去,我想在你害怕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他的聲音是和煦的風:“我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如果這個機會在其他人手裏,他們一樣會這麽做,只不過他們沒機會而已。”
最後,他叮囑道:“你身邊那可不是一條獵犬,是一頭狼,小心被他咬住哦。”
“晚安,飛鳥君。”
“晚安,陀思先生。”飛鳥司神情恍惚地挂斷電話,在原地呆了片刻,才默默走回條野采菊身邊。
“久等了,我們……回去吧。”
以條野采菊敏銳的聽力,費奧多爾的話他當然全部聽到了,那些擾人的話語讓他嘲諷不已。他不露聲色,心中卻對費奧多爾更加警惕。
真是讨人厭的家夥。
“飛鳥先生,這周六您有空嗎?”條野采菊若無其事地提起之前打算說的事。
“周六嗎?”飛鳥司想了一下,他已經約好了休息日去绫辻先生的事務所,但因為周日答應了亂步先生賞花,所以兩天休息日都被占滿了。
“這周恐怕不太行,是有什麽事情嗎?”飛鳥司疑惑。既然特別把他叫出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
條野采菊卻随口說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他閉口不提具體情況,反而讓飛鳥司頗為在意。
條野采菊怎麽都不肯透露,穩妥地将他送回了宿舍,要等聽到他進屋了再離開。
“晚安,飛鳥司先生。”他細語道。
飛鳥司莞爾一笑:“晚安,條野先生。”
因為A的事,西格瑪在中午看過他的情況後,就返回賭場去處理後續的事情,現在宿舍裏只有他一個人。
飛鳥司鋪好被褥打了幾個滾,望着木制的天花發愣,果然毫無睡意。
正如之前陀思先生說的那樣,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陀思先生的話。
【睡不着的時候我可以想你嗎?】
天花板上似乎浮現出這幾個字,他把臉埋在枕頭裏,努力清空大腦,可那句話對于從未談過戀愛的他實在是沖擊力太大。
他甩甩腦袋,扒拉出自己的電腦密碼和書籍,決定找點事情分散注意力。
翻開書頁,書籍的扉頁右下角果然如信子學姐所說,寫有【TS】,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線索了。
但是有一本筆記本的內容打開後讓他吓了一跳。
一整本,大約200頁,滿滿當當都是世界知名作家的簽名!!!
阿加莎·克裏斯蒂、伊塔洛·卡爾維諾、弗蘭茲·卡夫卡、阿爾貝·加缪……
全都是這樣如雷貫耳的名字,每一個筆跡都不一樣,毫無疑問是親筆簽名。有的甚至還是To簽,寫着“致我的朋友”、“希望你能夠得償所願”、“祝你一帆風順”。……
飛鳥司瞠目結舌,整個人興奮起來。
他打開手機,把自己那長不見底的通訊錄徹底看了一遍,記在腦海中,這些簽名的主人有大半都在他通訊錄中。
失憶前的自己在集郵嗎?看着這些名字,他幾乎把歐洲跑了個遍!這些大文豪在這裏也絕對是些鼎鼎大名的人物。
不過面對這種級別的偶像,區區幽閉恐懼症算什麽!帶上安眠藥,他還能再坐個百來回的飛機!
嘿嘿,嘿嘿……
珍重地把筆記本收藏好,飛鳥司盯着自己電腦密碼一臉傻笑,準備明天去買個保險櫃。
看了這麽多簽名,再看看那15個字母,飛鳥司突然有了想法。
【WSGAUTKAMASMUGKA】
之前他是把所有複數字母去掉,但現在細細看看,這15個字母中,有10個和自己的名字【AsukaTsukasa】重合,剛好是為了得到【TS】而消掉的那10個字母。
如果把10個重複字母消除,他就得到了5位字母。
【WGTMMG】
拼音九宮格對應鍵位是948554,得到的結果是——
【系統】
一切都清晰起來。
TS對應現在失憶的他。
10位字母對應過去5年的他。
5位字母對應系統。
組合起來的15位字母是失憶前的自己留下的訊息,也即——
他在過去六年裏,一直被系統寄生,被系統監視。
得到答案後,飛鳥司不僅沒有恢複記憶,反而感到疑惑。
穿越了有多個系統作為金手指,飛鳥司很理解,他昨天也試過自己召喚系統,但毫無反應。
他應該已經和系統解綁了,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會失憶,失去異能。
可既然系統都離開了,為什麽失憶前的他要如此麻煩地留下這樣的信息給自己?又為什麽不留下能讓自己恢複記憶的事物?
不過也有可能是留過了,但自己還未發現。
告知自己系統的存在,意思是自己和系統之間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嗎?
那個系統是敵人?
飛鳥司覺得十分頭大。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飛鳥司險些以為是系統發現他了,直到他看清屏幕上的字。
【異能特務科】
接起電話,那頭特務科成員低聲下氣道:“飛鳥先生,澀澤龍彥又鬧起來了,我們希望能得到您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