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又鬧起來?”

“澀澤龍彥居住在橫濱中心的一座骸塞, 偶爾會使用異能籠罩整個骸塞,但是一旦他心情不好, 就會擴大異能範圍。”

聽起來不是第一次了, 飛鳥司感到好奇:“那你們以前是怎麽解決的?”

“如果是您在日本,且不處于交往期,我們會優先通知您。倘若您無法過來, 我們會聯系武裝偵探社下委托, 請中島君過來,都是會支付報酬的。如果都不行的話……”那邊停頓片刻,“只能等他主動撤銷。”

聽到他們因為自己無能, 時不時還要去麻煩敦, 飛鳥司氣笑了。

“你們不是負責監管他嗎?難道對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并不服從監管,我們也需要澀澤龍彥的能力。”

言外之意,他們算是合作關系, 舍不得和澀澤龍彥交惡, 還得幫澀澤龍彥收拾爛攤子。

難怪之前澀澤龍彥前腳被帶走, 後腳就能出來。

飛鳥司卻因此想到了同樣被特務科監管, 同樣是合作, 卻是被狙-擊-槍24小時監視的绫辻行人。兩相對比之下,他心中心裏充斥着怒意。

他向來都是個好脾氣的人, 此時此刻卻忍不住發怒, 他臉上的笑意全無,聲音冷得刺骨。

“為什麽對绫辻先生你們就敢肆意拿死亡威脅他?!”

可绫辻先生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的異能只針對罪證确鑿的兇手,是擔心那些在法律上有效的豁免權不受他的異能力豁免嗎?

甚至派出有自動瞄準能力的特工, 這是多怕沒法一擊斃命, 怕他多活一秒就能說出某些罪孽深重的指使者名字嗎?

飛鳥司的心裏有些難受, 憤怒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刺激了他的記憶。

一些片段記憶在腦中呈現。

【“監視器好像又變多了……”一進門, 感受到無處不在的監視視線,淺紫色短發的飛鳥司環顧着西式風格的事務所,蹙起眉,頗為在意地看着幾個方向。

“哦,那些啊。”绫辻行人随手取下那些令飛鳥司不适的隐蔽監視器,統統扔進垃圾桶,又給飛鳥司倒了杯咖啡,“不過是昨天又因為擅自揭發兇手,引他們不滿了而已。我通常不會在意那些愚昧的人的想法,就像一般人不會在意路邊野狗的狂吠是在想什麽,你也不必在意。”

飛鳥司沉默着走到他身邊,接過咖啡,一手托碟,一手捏咖啡杯的柄。绫辻先生又伸手托在他的手下面,穩穩地給他杯子裏倒上豆奶。

“我不在意他們,但我在意您。”飛鳥司充滿憂色的金眸望着他,“下次還是我陪您去案發現場吧,我最近也有幫警方破獲一些案件,再加上我讀心的能力,輕易就能找出兇手。我的學分已經修夠,經常請假也不要緊,教授們會同意的。”

“不是所有案件的兇手都會留在原地,也不是所有兇手都願意等你開口,他們都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為了掩蓋罪行,他們不惜滅口,門外漢別把破案想的太簡單了。”绫辻行人毫不客氣地說。

“總有我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吧?一次兩次也好……如果我能提前找出兇手,绫辻先生就不會發動異能了。”

由绫辻行人指認出兇手,異能就會發動,就意味着殺人。

說着“所有人的性命都毫無價值”[1],因對死亡景象表現冷淡,绫辻行人被稱為冷血死神,連時時刻刻能終結他性命的狙-擊-手懼怕他。

但飛鳥司知道他仍然會被生命的死亡觸動,面對玩弄生命的連環殺手也會憤怒,只是他見得太多了,多到他不得不将人類的死亡看成四季交替時的花開花落。

可饒是如此,每次他完成委托後給自己打電話,聲音好像都會更冷一點。

不過等飛鳥司見到他,他看起來又恢複如常,讓飛鳥司勸慰的話都無處訴說。

“哦?你想在我面前提前找出兇手。”绫辻行人語氣嘲諷,“你是在小看身為偵探的我嗎?看來警方的吹捧已經讓你飄飄然了,大偵探飛鳥司。”

習慣他毒舌的飛鳥司完全不在意:“我只是想應聘成绫辻偵探的助手,我專業對口而且有經驗,也擅長寫報告,我可以幫您收集證據、證詞,幫您和證人、警方、嫌疑人打交道,我會盡可能和警方在一起,乖乖的,不亂跑,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绫辻行人坐回安樂椅上,拿起今天的報紙一目十行地看起來,毫不客氣地潑冷水:“沒可能的,別想了,我就算用特務科的蠢貨也不會讓你成為我的助手。”

飛鳥司走到安樂椅旁,手撐在扶手上彎下腰,把臉擋在報紙前占據他的視野,眼睛緊緊盯着绫辻行人,不服氣地說:“為什麽?我才是绫辻先生的男友啊。”

绫辻行人随手把報紙放到一旁,拽着他的手,把人帶到自己腿上,冷冷道:“然後讓你被我殺人的景象吓哭?我還沒打算這麽早分手,更沒打算用這種愚蠢的辦法。”

雖然他的異能不是親手殺人,但只要指出兇手,兇手就會立刻意外死亡,無一例外。飛鳥司如果跟着他一起破案,将不斷地看到有人死在眼前。

那是飛鳥司最懼怕的事。

飛鳥司沉默了:“由我看到您心裏的答案,代為轉述不可以嗎?”

只要不是绫辻行人揭露的,異能就不會發動。

绫辻行人瞥了眼窗外,肉眼看不見,但在遠處始終有人監視着這裏的一舉一動,那種視線讓人無法忽視。

他嗤笑道:“你以為他們為什麽要委托我這個殺人偵探?”

為的就是用他的異能解決那些罪犯。

“那為什麽您解決兇手他們還會不滿?”

绫辻行人淡淡道:“他們希望我能對這種程度的‘自由’感恩戴德,像被馴服的家犬一樣,得到指令後再行動,不要做任何多餘的事情。因此,對于我沒有指令直接動手的行為表示不滿。”

飛鳥司低下頭,柔軟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微顫的睫羽下,金眸裏怒火中燒:“绫辻先生,我好生氣——”

绫辻行人拍了下他的頭:“對我來說沒什麽好生氣的,不過既然你生氣了,那我們就出去約會吧,只有我們兩個人。”

“诶?”飛鳥司驚訝地看着他,“兩個人?可是平時的約會監視組都會跟上來的。”

“躲開他們就行了,我經常這麽做,他們根本不會發現。就算發現了……”绫辻行人拉着他起身,借着窗戶被遮擋的角度把飛鳥司的手機摸出來扔到椅子上,“你的手機被我提前拿走,通知不了他們,我是主謀,你繼續做他們眼中的乖孩子就好了。”

“聽起來就像私奔一樣呢……”飛鳥司呢喃。

绫辻行人勾起一個淺笑:“是嗎,那你願意和我一起私奔嗎?”】

從記憶裏回神,飛鳥司憤怒的情緒消失了,只是心裏更加難受。

電話那頭的特務科成員自從被他質問後就沉默不語,似乎被吓到了,許久才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飛鳥先生願意去見澀澤龍彥嗎?”

異能特務科的事情這個小職員也不會知道什麽,沖他發火也沒用。

飛鳥司調整情緒,思索再三後還是決定:“去。”

他看了看還沒來得及送去洗衣店的兩套白衣服,提出要求:“你們能把我的衣服弄幹淨嗎?”

電話裏的人忙不疊地說:“當然可以,我們這就來接您。”

飛鳥換上昨天下午那套白風衣,等車燈從窗外晃過,他收拾好東西出門去。同樣沒有束發,也沒有戴寶石領花,那種貴重的東西還是放在家裏吧。

宿舍院子外停着兩輛車,一輛是普通的黑色轎車,另一輛居然是敞篷跑車。

注意到他的目光,和他通電話的那名特務科成員解釋道:“這是澀澤龍彥的要求。”

還真是成了澀澤龍彥的管家團。

飛鳥司在心中嘲諷道。

一名不起眼的青年走上來,解釋道:“你好,飛鳥先生,我的異能是通過觸碰更新物品狀态,我能将您衣服的狀态恢複最佳。”

在飛鳥司點頭後,青年輕輕碰了下他的衣服。身上有光華閃過,不過衣服本來也只穿了半天,沒有明顯髒污,看不出什麽特別顯著的效果。

飛鳥司道謝後坐上敞篷跑車,擔任司機的成員說:“您放心,和往常一樣,此次的報酬會打到您的慈善基金裏。至于您電話裏說的那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您,但如果您願意,可以加入異能特務科,種田長官一直都很看好您。”

飛鳥司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現在對特務科沒什麽好感,不想變成坂口安吾那樣的社畜。如果他加入特務科,今晚只能算加班,報酬都省下了,說不定還不能拒絕。

車輛停在濃霧之外。

“我們只能送您到這裏。”

飛鳥司只好下車,獨自一人走進其中。

進入濃霧之後,飛鳥司和上次一樣,沒有析出任何異能體,也沒有像普通人一樣被隔絕。

他仰頭看着前方巍峨的建築,這裏接近橫濱中心,建造的時候是沖着打造地标建築去的。骸塞是一座外表通體黑色高塔,有着哥特式建築的尖頂,數個削尖的小塔與主塔組合在一起,上面布滿了過于精致的雕刻,線條繁多,遙遙望去仿佛一個個頭顱骸骨,美麗的藝術變得壓抑恐怖。

走進骸塞,漆黑空蕩的大廳形成回音,更加滲人。

飛鳥司感覺自己就像是去拯救莴苣公主(長發公主)的王子。

憑借灑落進來的月光,他看到前方的身影,緊接着周圍霧氣瞬間消散。

他剛一出面,事情就解決了。

這效率……難怪特務科的人要找他來。

澀澤龍彥揚着笑容,一副久等了的表情。

飛鳥司腳步在霧氣散去時頓了一下,但還是坦然地走到他面前。

“龍彥先生……”這态度擺明了就是引他過來,飛鳥司無奈道,“特務科說您心情不好?”

“因為我的收藏品被綁架了。”澀澤龍彥對此十分不滿,“我想見你。”

所以就用這種辦法把自己找過來嗎?

飛鳥司失笑:“那您可以直接來找我啊。”

澀澤龍彥說:“敦不讓我去見你。”

他的話裏還有點委屈和不解,難以想象他居然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白麒麟,不過飛鳥司能理解敦的想法。

想想醫院那時候,第一次是自己找過去的,第二次西格瑪提過,也是被領上去的。

敦說的話他居然真的答應并遵守了。

“那……”飛鳥司想了想,月光灑在他淺紫的發絲上,如同施加了一層光輝,讓他顯得更加柔和,“您想見我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如果是我來見您,敦應該不會說什麽了。我不能保證自己每次都會答應,但這總比讓特務科轉述要好。”

澀澤龍彥猩紅的眼睛細細觀察着他的表情,聲音陰冷:“特務科讓你不高興了?”

飛鳥司心想:自己要是說有,澀澤龍彥又要折騰特務科吧?

“沒——”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打斷了。

“謊言。”澀澤龍彥挑起他的下巴,低下頭湊近了端詳,“你剛才生氣過。”

“!!”這是怎麽發現的?

澀澤龍彥得意地說:“我最清楚你生氣的表情,還有你難過的、絕望的表情。”

這……戀愛中自己出現這些情緒不正常吧?

“我那時候的狀态那麽糟糕嗎?”飛鳥司難以置信,“到底發生了什麽?”

澀澤龍彥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訴他,最終還是松開手,神秘地笑笑:“我答應過一個人,現在不能告訴你。”

“誰?”

澀澤龍彥卻不願透露,反過來繼續問他:“特務科哪裏讓你生氣了?”

看他刨根問底的架勢,飛鳥司也決定問問他,都是特務科對付危險異能者的底牌,為什麽特務科對他和绫辻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聽了他的提問,澀澤龍彥不悅地眯起眼:“就為了那個偵探?”

“是的。”飛鳥司仍然堅定,“龍彥先生,我想知道。”

盡管心裏不爽,澀澤龍彥還是回答他了:“掌控特務科的是一群沒有異能的內務省官員。在我的異能中,普通人會被完全隔絕,他們會非常安全,但是那個偵探的異能對他們來說就是達摩克利斯之劍了。”

在那些人眼中,澀澤龍彥鬧出再大的事情,也只對異能者造成傷害,對他們來說是“無害”的。而绫辻行人則是他們每周都要開會決定是否處理掉的危險人物。

“就因為這種理由?”

“沒錯,你要是想讓他得到自由,要麽等我徹底掌控特務科之後來求我,要麽……”他低聲說,“你自己成為異能特務科的首領。”

他如惡魔低語:“司君,你要為了他來求我嗎?”

飛鳥司也看穿了他想法:“您不會讓我如願的。”

澀澤龍彥咧出笑容:“那當然是看你表現,如果你能乖乖聽話,完全屬于我,放走他也無所謂。畢竟和司君比起來,他們都是無趣且不值一提的存在。”

他向前一步,月光的角度讓他的影子完全吞噬了飛鳥司的影子,他的身影也擋住了飛鳥司眼中的光源。

背光的金眸宛如被蒙上一層黑紗,色彩晦暗下來,若是再加一些絕望和掙紮,漂亮臉龐上露出泫然若泣的表情,那就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真想把他永遠地禁锢在這座高塔之上,成為自己最珍貴的收藏品。

澀澤龍彥心中冒出瘋狂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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