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5章
乖乖聽話、求他……
飛鳥司忽然笑起來, 他眉眼彎彎,縱使被陰影遮擋,這樣的笑靥也讓他鮮活起來, 看不到半點絕望的可能。
“您不是喜歡我反抗的樣子嗎?所以我不能答應您。”
他暢想道:“如果我那樣順從, 您很快就會覺得我很無趣吧,更不用說是答應我的請求了。”
确實如此, 一成不變對于澀澤龍彥來說太無趣了。
但現在就把飛鳥司囚禁起來, 看他千方百計的逃脫也不錯, 他的那些前男友會一個個來救他吧,就像今天的這場救援行動。
如果讓那些人一個個陷入困境,到時候他的司君會怎樣來求他呢?
一定是憎恨他卻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表情。
——憎恨他的司君!
澀澤龍彥突然眼前一亮。
沒錯!比單純任他擺布的人偶, 司君在絕望中反抗、不屈的表情才是令他顫抖的存在, 那樣的司君真是想想都覺得心動。
見他突然露出激動的神色, 飛鳥司腦中的危機警報拉響, 不着痕跡地退後一步。把绫辻先生的事交給他絕對不靠譜, 還是自己另想辦法吧。
“你說的沒錯, 我喜歡你的反抗。”澀澤龍彥低笑着, 熱情地拉起他的手, “歡迎你來到我的骸塞, 司君,我帶你看看我的龍彥之間。”
他領着飛鳥司走進電梯。
骸塞這麽高當然有電梯,但是這部電梯老舊極了,門是幾根鐵條拼成的栅欄,上面鏽跡斑斑,完全開敞, 像是博物館拿出來的百年前老古董。
在這樣的電梯裏飛鳥司的幽閉恐懼症倒是沒發作, 但聽着不知從那裏傳來的嘎吱嘎吱聲, 他不免擔心發生事故。
不過想想自己身邊的人,大不了就是再跳樓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了。
電梯也沒有數字顯示,似乎是在頂層停下,打開鐵栅欄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澀澤龍彥拉着他在美輪美奂的地面拼花上游走,身旁的巨大且精美的彩繪玻璃花窗投下夢幻的彩色光,不經意路過的的拱門和柱都雕刻着精細的浮雕,令人驚豔。
這座高塔比教堂、比城堡都要攝人心魄。
如果說骸塞的外部美到偏執、美到瘋狂、美到壓抑,那內部就是美到心醉神迷,不知今夕何夕。
再沒有比穿着白色衣服更适合出現在這裏的了,在五彩斑斓的絢麗與漆黑的外殼之中,唯有純潔的白色容納一切,而不被掠奪光彩。
這就像是澀澤龍彥量身打造的地方,每一處都在契合他的風格。
偏執、瘋狂、绮麗……
但這裏太空了,一眼望去,盡是空曠的回廊與房間,這裏沒有人的氣息,空寂到令人心中發憷。
飛鳥司想起澀澤龍彥的異能之中的那種空寂感,那和這裏的感覺是一樣的。
這是澀澤龍彥眼中的世界嗎?
正想着,周圍漸漸彌漫起濃霧,澀澤龍彥停下了。
飛鳥司跟着停下,面前有一扇高大的門,門上刻着一條仿佛被封印在上面,帶着魔幻的光芒,栩栩如生的龍。
澀澤龍彥輕輕推門,厚重的石門便自己打開了。
他站在中間,向自己張開雙臂:“司君,歡迎來到我的收藏室——龍彥之間。”
收藏室呈圓形,就像圖書館一樣,兩層高,牆上無數正方體的裝飾架,無數鮮紅的結晶懸在裝飾架中間。
房間中央有兩個有別于普通裝飾架的豪華臺座,裏面空空如也。
澀澤龍彥說:“這是我為你和敦君預留的展示臺。”
僅在門外粗略掃去,這裏面的結晶也有上千枚。
撲面而來的氣流給了飛鳥司不好的感覺,那些結晶像是灌滿了鮮血,散發着濃濃的詭異感。這麽說也沒錯,這裏每一顆結晶都是殺死了自己主人的異能體。
飛鳥司不喜歡這裏。
他能駐足欣賞骸塞內外的獨特美學,甚至于還有點喜歡,但他本能的在排斥這裏。
他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測,一周前的自己竟一反常态地進入這種地方,一定是做了什麽。
想到這裏,他抵禦着不适的想法走進其中。
澀澤龍彥知道他想做什麽,大方地說:“這裏的結晶随你取用。”
“謝謝,我想找找失憶前的自己使用了什麽結晶。”
澀澤龍彥為他介紹了使用方式,只要将手靠近結晶,腦中就會出現的結晶裏的異能詳情。接着,他把收藏室讓了出來說:“我去給司君準備些茶水。”
走出龍彥之間的澀澤龍彥停下腳步,他回望身後,飛鳥司正無知無覺的專注尋找,只要把他大門關上……
澀澤龍彥的手停在門扇上,不過最終還是沒把人關在裏面。
飛鳥司根據他教的,一個個靠近結晶,首要目的是篩選記憶有關的異能,翻找一通後真發現了幾個。
消除記憶的異能,如字面意思;加強記憶力創造記憶宮殿的異能;記憶快遞,把記憶傳給別人的異能;複制帶有感情的記憶給物品附魔提升品質的異能;修改記憶的異能……
他試了試恢複消除的記憶,但是毫無用處。
眼睛被結晶的紅光閃的有點累看,飛鳥司揉了揉眼睛,打算看看別的東西舒緩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中間兩個臺基上,其中一個如果是預留給他的,“自己”會不會留下什麽信息在裏面?
冒出這樣的猜測,他立刻上手檢查一下。
左邊一個空的,右邊一個也——
等等!他摸到了紙張的手感!
飛鳥司精神一振,連忙把那張紙拿出來浏覽。
【失憶後的我自己,你好。】
飛鳥司:!!!
他果然留下了什麽。
飛鳥司繼續往下看。
【首先告訴你,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那就說明你無論如何都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
回不去了麽……
【系統以異能力的形式寄生在我身上進入這個世界,因此按照規則,它在龍彥先生的異能中會被剝離出來,讓我得到片刻的寧靜。】
飛鳥司恍然,難怪之前龍彥先生會說自己喜歡待在霧裏面。
【接着來恭喜一下我自己,它暫時離開了。
我希望它能永遠離開,要是你能把這封信讀完,那你不必追求恢複過去的記憶,那并不是什麽美妙的經歷,直接開始新生活吧,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對了,順帶一提,你在過去六年裏有五段感情經歷,對象可能有點點驚喜,不過請放心,我們是和平分手的,完全沒問題,不必被吓到。他們給了我很多幫助,好聚好散,也不會找你複合,當做幾個特殊的朋友就好了。雖然都是已經過去的事了,但是如果你找新對象記得告知這些事。】
不會找我複合?完全沒問題?
想了想這兩天的經歷,飛鳥司很想回到過去搖醒自己。
【但如果你讀到這部分,信件突然被毀,那說明系統并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它就在你附近,】
看到這裏,裝飾架上的某個結晶突然發出刺眼的白光,如同閃-光-彈一樣,白光與沖擊一同襲來,飛鳥司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努力攥住那張紙,卻感覺手裏的紙張變成一撮粉末。
系統還在。
在監視他,幹擾他。
它在阻止自己發現真相。
飛鳥司只看到了用餘光瞥到的內容。
【……失去了宿主它不再受異能力身份的限制,它能進入龍彥之間,你失去了最後一塊不被監視的淨土,它還在看着你,但它無法再讀取你的內心,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我敢這麽直白地說,就是因為系統是一串代碼一個程序,它沒有人類那麽聰明,如果它看到我寫下不利于任務的句子,一定會制止你看下去。
真想改了它的代碼。
你必須盡快回複記憶,幹翻它!
等他确認有必要,他會幫你恢複記憶的。
原諒我只能當個謎語人,畢竟系統也在看着這段話,有些事情不能讓系統知道。】
“他”是誰?
澀澤龍彥推着小推車進來時,看到飛鳥司跌坐在地上,金眸氤氲,眼中沒有神采,空無一物,表情一片空白。
“司君?”澀澤龍彥抱住他。
飛鳥司揉了揉眼睛,受到刺激的眼睛流下生理性淚水,感覺眼睛舒服多了,只是視力還未完全恢複。
想到自己正被無跡可尋的系統監視着,他又驚又怒。
“龍彥先生……”情緒透過顫抖的聲音透出來,他不得不把臉埋進澀澤龍彥的頸窩裏,攥緊不只是誰的衣料,把自己的情緒掩藏住。
如果系統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在悄悄恢複記憶,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之前,不能表現出太強的敵視,以免引起系統警惕。
視力漸漸恢複,飛鳥司的情緒也平複下來。
看到近在咫尺的白色長發,他還有點愣神,像摸中島敦一樣,rua了一把。
手感超好!!!
發尾翹起,但是一點也不硬,非常柔軟順滑。
是長毛大貓!
直到澀澤龍彥低笑出聲,他一轉頭才看到猩紅的眼睛。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澀澤龍彥說。
想起剛才信裏說的,過去他唯一能獲得安寧的地方是龍彥先生發動異能的濃霧之中,倒也沒什麽害怕的。
“是麽……我看到了過去的我留下的信息,他不希望我恢複記憶,所以我不找了,謝謝龍彥先生的幫助。我們去外面喝茶吧,我不是很喜歡這裏的感覺。”
澀澤龍彥挑了挑眉,不太相信他的說辭,但還是帶着他來到餐桌旁。
飛鳥司發現這裏就是劇場版的經典場景,桌上還真有一個滿是蘋果的果盤,不過并沒有什麽骷髅頭。
溫暖的紅茶下肚,驅散了身體來裏的寒意,整個人感覺舒服多了。
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飛鳥司疲憊地趴在桌上,眼睛耷拉着,看到進入視野的白毛,悄悄挑起一撮。
一次兩次看澀澤龍彥都沒有什麽反應,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将他頭發繞在手指上玩。
用眼過度,他眼睛酸澀,閉眼休息一會兒又覺得困意湧上,心裏不再對這裏有所戒備,于是直接趴在餐桌上倒頭睡去,嘴裏含含糊糊地說着:“龍彥先生……”
澀澤龍彥看過去,發現飛鳥司已經抓着他的頭發睡着了。
他就那麽放心自己嗎?
充斥着囚禁念頭澀澤龍彥對這份信任感到不解,但還是将他的小前男友抱回房間睡。
第二天一早飛鳥司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躺在一張豪華的king size四柱床上,盯着床頂愣神片刻。
他昨晚好像是在餐桌上睡着的……
“早安,飛鳥先生。”
飛鳥司轉過頭去,看到床沿旁的人,坐起身驚訝道:“條野先生怎麽會在這裏?”
一身制服的條野采菊挂着标準的微笑,危險地低語:“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您想看到的是澀澤龍彥對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想到昨天條野采菊說好今早帶他去醫院檢查,可沒想到條野采菊直接找到了這裏。
“我剛把您從那個俄羅斯人手中撈出來,您轉頭就把自己送到了澀澤龍彥的床上。”條野采菊咬牙切齒地說,“您真能啊!”
門口,澀澤龍彥嘲笑的聲音響起。
“連主人都看不住的獵犬,真是失敗啊。”
條野采菊的佩刀下一秒就釘在澀澤龍彥剛才的站位,把人逼退出去。
飛鳥司順着看去,發現外面多了不少戰鬥的痕跡,冰柱、火燒、暗器、刀砍……很明顯,這兩人在他醒來之前打過一架。
獵犬會經歷異能手術強化身體,又身兼百戰,就算被析出異能,也能迅速擊敗自己的異能體。
澀澤龍彥的體術并不出彩,但他有無數異能可以使用,無需冷卻時間。
這是近戰對法師啊……
如果是之前,飛鳥司不會阻攔,但這次打鬥明顯是為了他,并非是緝拿罪犯,并且他昨天還看了自己的信,澀澤龍彥幫過他很多,他沒法置之不理。
眼看他們又要打起來,飛鳥司慌忙掀開被子跑下床。雖然他的鞋襪都被褪去,風衣馬甲被扔在床尾,身上只剩下單薄的黑色襯衫與長褲,但他并未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麽不對勁。
飛鳥司來到條野采菊身邊,解釋道:“龍彥先生沒對我做什麽,昨晚他還幫了我大忙。”
條野采菊聽見他光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噠噠跑來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澀澤龍彥,轉頭将飛鳥司抱起來,砸回柔軟的床上。
“您似乎忘了自己是個感冒才有好轉的人啊。我早上打電話給您,結果居然是那個罪犯接的,真令人火大。大晚上跑到這種地方,一大早還光腳踩在地上,您是想繼續生病住院,繼續和那個俄羅斯人在一起嗎?”
被砸懵的飛鳥司剛坐起身,條野采菊就按住他,将馬甲和風衣給他穿上,又抓住他的腳踝,看起來準備繼續幫他穿鞋襪。
“我可以自己穿!”飛鳥司掙紮起來,但他可比不過條野采菊的力氣,拔不出來,只能試着蹬了幾下,結果踩在了條野采菊的肩膀上。
飛鳥司一下子僵住。
條野采菊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他向前伏身,飛鳥司被他的力道推到,仰躺着,後背陷在柔軟的被子裏,一只腳被人提在手裏。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飛鳥司誠懇的道歉,躺姿讓他的聲音變得低啞,“還有,早上好,條野先生。”
好一會兒,條野采菊才松開手,退開一步:“以後別信異能特務科的鬼話。”
飛鳥司立即應下,他坐起身,一掙脫束縛就自己把鞋襪穿好。
“我去和龍彥先生告別,請您等我一會兒。”
和條野采菊說好後,飛鳥司走出房間,他找了個盥洗室完成洗漱,剛走出去就看到澀澤龍彥在等他。
“早上好,龍彥先生。不好意思,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們打起來。”飛鳥司愧疚極了。
“無所謂。”澀澤龍彥的仇家很多,根本不在意多這一個。
他拿出一條淺紫色領帶,領帶上不規律地分布着若隐若現的紫藤花,和飛鳥司的發色非常般配。他将領帶套在飛鳥司的脖子上,整理了一下領子,低頭湊近了開始打結,眼裏滿是認真。
白色長發随之滑落,卷翹的發尾撓着飛鳥司的手背,讓他想起昨夜的觸感,手指彎起,微微擡起又放下。
前天在天臺上,為了應付領花的事情,他請澀澤龍彥下次為他系上領帶。他只是随口說的,但是澀澤龍彥記住了。
飛鳥司眼眸微動:“謝謝您,龍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