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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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變成凝固的膠質，兩人靜默的對視着，等待着的尹詞感覺自己不斷下沉。
成陽景的沉默像是正在烈烈燃燒的火，把尹詞架在這火上燒灼，掙不開逃不掉。
尹詞不禁咬緊了嘴唇內壁的肉，很用力，痛感明顯，他想，如果成陽景說是的話，明天就找房子搬出去，以後也不要和成陽景見面。
他們終究活在兩個世界，是沒辦法在一起的，離得遠些，也能讓自己的喜歡少一些。
尹詞這樣想着，卻見成陽景垂下了頭，蹲在他身前的樣子像一只忠誠的大狗。
感覺手被抓住，尹詞垂眸看了一下，心底的難過漸漸變成了疑惑，不知道成陽景捏着他的手揉搓是在做什麽。
成陽景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麽，只是想做點什麽來緩解緊張。
沒人告訴他對喜歡的人告白時，緊張來得比去參加國際比賽還要猛烈。
又沉默了一會兒後，成陽景終于開口“尹詞...我不是嫌棄，也不是覺得麻煩。”
“是我喜歡你。”成陽景忽然擡頭，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就連眼睛裏都閃着瑩瑩的光點。
尹詞一時間懷疑自己聽錯了，沒一個字，整個句子都能聽得懂，确實還是感到茫然，甚至疑惑，成陽景在說什麽？
想着，尹詞将手從成陽景的手裏掙開，貼上他的額頭探了下溫度，迷茫發問“你生病了？”
成陽景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一個回答，頓時有些苦笑不得，但話已經說出，緊張感随之消散，他變得坦然起來。
重新捉住尹詞的手，貼到胸口“這裏，跳得很厲害。”
“我沒有病糊塗，也沒有開玩笑，尹詞，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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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着你是因為接觸你就想親想抱，想對你做一切親密的事情。”
“但是我怕，怕你生氣，怕你不願意，怕冒犯到你。”
“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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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詞很想點頭，說明白了，可又覺得眼前的一切，和耳朵裏聽見的話都是那麽虛幻，他好像在做夢，一個在現實中不會發生的夢。
成陽景為什麽會喜歡他呢，明明他性格別扭，身體殘疾，還整天死氣沉沉...
尹詞想不到自己身上任何能讓成陽景喜歡的點，這份喜歡對他來說又猛又陡，很不真實。
不等他有所反應，便又聽見成陽景說“你可以考慮考慮，再給我答複。”
“考慮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不要胡思亂想了，我不是說過會陪着你嗎？我會做到的。”
尹詞在這話語中思緒紛亂，理清楚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手底下的肌肉觸感是軟的，平常看着那飽滿有型的肌肉形狀，尹詞以為會是硬邦邦的觸感。
接着他又感受到那肌肉下包裹着的有力心跳，卻是很快。
本來可以脫口而出的答複堵在嘴邊說不出來，尹詞面對眼前仿若發着光的成陽景，忽然感受到鋪天蓋地的自卑，他何德何能呢？
尹詞最終只是對成陽景默默點了點頭，就讓他用考慮當作借口，把那蓬勃的喜歡藏在心底吧。
現在還坐在輪椅上的他，實在沒有勇氣回應成陽景的那份喜歡。
尹詞想，就到這學期結束吧，若是等到成陽景畢業，他的腿還是沒有希望的話，就拒絕。
那份喜歡應該給跟好的人。
成陽景不知道尹詞所想，只知道把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後，輕松不少。
話說清楚後的成陽景身上又多了幾分痞氣，他仍舊蹲着，微微仰頭看着尹詞，嘴角邊噙着笑“那以後還要我按摩嗎？”
聽到這句發問，尹詞腦海中想到成陽景剛才說的話，臉上像是上了一層腮紅，他悄悄想，所以...是有反應嗎？
但他沒大膽到直接問出來，只偏過視線，低聲道“不用...”
沒等他說完，成陽景又自顧自說道“還是讓我來吧，按摩儀畢竟不懂得那些手法。”
“小詞放心，我會管好小陽景的。”成陽景告完白，身上多了幾分流氓氣質，偏偏那張臉又極為好看，蠱得人手足無措。
從來都一臉淡然的尹詞臉上發燙，那抹淡紅漸漸變深變重，讓他不得不找個借口趕忙離開“我，我要睡覺了。”
說着，驅動輪椅繞開成陽景，往卧室去。
成陽景在身後叫住他“寶貝。”
尹詞猛地怔住，這是宋旻平時叫他的稱呼，一開始覺得有些肉麻，但習慣了就沒什麽，可不管什麽時候叫出的，都沒有從成陽景嘴裏叫出來的威力大。
這下尹詞不只是臉上發紅，連帶着耳朵尖，脖頸，都紅成一片。
“晚安。”
身後又傳來成陽景的聲音，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尹詞想，他一定是發現自己的羞澀反應了，頓時回房間的速度更快了。
等到門關上尹詞才舒了口氣，平複片刻後，去床頭給手機充上電，等到開機後，他找到成陽景的微信對話框，回複了一句“晚安。”
回複完便丢開手機不再看，無論是面對面，還是隔着屏幕，尹詞覺得自己此刻都沒辦法平靜的面對成陽景。
這天晚上，尹詞因為那句喜歡沒太睡好。
而成陽景則因為終于說出藏在心底的話，徹底放下心，睡了個好覺。
他發現真正說出口後，反而不再擔心受怕，雖沒得到準确答複，但成陽景覺得他有的是耐心。
不知哪裏來的自信，他總覺得最後能和尹詞走在一起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抱着篤定的自信，成陽景進入了沉沉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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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亮後兩人的相處模式又恢複如常，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但尹詞還是隐隐察覺有什麽不一樣了，明明他還沒有給成陽景答複，兩人之間卻已有若有似無的暧昧。
不過誤會接觸後，尹詞發現成陽景是真的很忙，越是接近比賽，游泳隊的訓練越是緊張。
尹詞開始每天都會去游泳館等成陽景，若是當天有作業他便把電腦也帶過去，若是沒事兒就帶上那本速寫本。
自從他在本子上記錄下第一個成陽景後，到現在，本子都快被用完了。
這個本子他藏得很好，成陽景也沒有窺探他隐私的想法，沒有問過是用來幹嘛的。
現在成陽景也願意讓尹詞拍他了，甚至還悄悄問過“你現在怎麽不拍我了？”這樣的話。
當時尹詞睨了他一眼，淡淡回複說“不是你說我再拍你就揍我嗎？”
成陽景頓時窘迫，之後開始對尹詞極力證明他願意出現在尹詞的鏡頭裏。
印在尹詞的電腦裏又多了一些成陽景的照片，還有視頻，不過他漸漸發現用畫筆記錄成陽景的方式讓他更喜歡，那隐秘的小心思也随着畫筆全部藏在這個本子裏。
若是有一天成陽景可能翻開的話，便能知道他那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愛慕。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尹詞格外小心，藏得很好。
在他落下今天的最後一筆時，一擡頭發現身後有些異樣，轉頭去看不禁狠皺起眉，又是那天那個人，尹詞下意識驅動輪椅與之拉開了距離。
不知道這人在他身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對方看了多久。
還不等兩人有交流，成陽景已經到了，即便是之前兩人還不熟識，成陽景對他抱有戒備和疏遠時，尹詞都沒見過成陽景身上有這麽重的戾氣。
“你來幹什麽？”說話的語氣也冷得像是堅冰。
本就長得淩厲的面容此刻更是霜雪一片，渾身都散發着寒氣。
對面的人确實唇角一勾，臉上帶着像狐貍一樣的笑，讓人渾身汗毛倒豎“當然是，來看你過得好不好啊。”
成陽景似不想與他多說話，沒再往下接話，只是推起尹詞的輪椅，淡淡道“走，回家。”
語氣在面對尹詞時，要柔和得多。
那人好像也不打算過多糾纏，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嘴角始終挂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尹詞不太喜歡這個人，在對方身上感受到和尹頌芝一樣的氣息，甚至還多了生長在陰濕巢穴裏的冷血動物身上的感覺。
“他就是你之前說遇到的人？”身後傳來成陽景的聲音。
尹詞點點頭，問“怎麽了？”
成陽景有幾十秒的時間沒做回應，沉默一陣後才道“以後離他遠一點，就是個瘋子。”
“好。”
聽着成陽景嫌惡的語氣，尹詞下意識隐瞞了他還見過對方一次的事情，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成陽景對一個人抱有如此大的敵意。
意識到兩人之間或是發生過什麽，不過雖感到好奇，尹詞卻也沒多問。
看成陽景的反應，便是不想多提這個人，尹詞沒有無聊到非要去戳別人的痛處。
若是成陽景願意跟他說的話，總是會說的。
兩人回家後，吃過飯，成陽景照舊幫尹詞按摩，一開始兩人都有些不太适應。
但過了一會兒就好了，等到二十分鐘後成陽景起身，尹詞下意識地往那處看了一眼，視線有些飄忽。
反倒是成陽景格外坦然，“我回房間解決一下。”
說着便離開了，只留尹詞一個人再次紅了臉，腦袋裏像是着了火，思緒被燒得空蕩蕩，什麽都思考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