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趕緊跑啊——
驚慌失措的小鬼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要知道他跟男人加在一起對惡鬼惡言活脫脫就是一頓大補餐。
魂飛魄散的他狂奔到閻鶴腦袋上,騎在男人頭上,慌張地拽着男人一起生死逃亡。
但男人起初只踉跄了一下,随後便再也沒動。
慌得不行的小鬼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男人的頭發,根本碰不到男人的身體。
似乎先前男人的踉跄大概也是自己慌忙中的錯覺。
青面獠牙的惡鬼就站在離他們不遠處,渾身散發着陰森森的氣息。
戰戰兢兢的小鬼騎在男人頭上,他小腿都在發抖,僵硬着慢慢擡頭。
不遠處的惡鬼也兢兢戰戰地站在原地,看着臉頰白白淨淨的小鬼騎在了一尊煞神的頭上。
那尊煞神前不久還輕描淡寫地将佛珠死束住他的喉嚨,讓他痛苦得滿地打滾。
如今卻被一個看起來他一口能吃十個的小鬼騎在腦袋上,慌裏慌張地拽着頭發。
惡鬼面色痛苦地心想那小鬼到底在慌什麽?
整個屋子該慌的鬼不應該是他這個惡鬼嗎?
小鬼連煞神的腦袋都敢騎。
而他看到面前煞神被小鬼騎在腦袋上這件事,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就得被面前的煞神挫骨揚灰來滅口。
被騎在頭上的閻鶴:“……”
小鬼沒有任何重量,也碰不到他,但騎到他腦袋上時,熟悉的陰氣還是将他唬得一個踉跄。
畢竟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鬼敢爬到他腦袋上作威作福。
他也從來沒想到能有鬼爬上他腦袋作威作福。
淩晨三點。
亮着燈的卧室前,兩鬼一人僵持着。
閻鶴感覺到騎在自己腦袋上的小鬼被吓得小腿都在發抖,卻還強撐着沒跑。
他不動聲色地朝着不遠處的惡鬼使了一個眼色。
惡鬼看不太懂,下意識向前走了兩步,想弄明白男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騎在頭上的小鬼似乎被吓得更厲害了,被吓得幾乎都要站在他頭頂了。
閻鶴目光冷淡地望向往前走了兩步的惡鬼,帶着點不悅的責怪,似乎在責怪着惡鬼動作吓人。
惡鬼:“……”
惡鬼不敢在上前,戰戰兢兢往後退了幾步。
小鬼騎在男人頭上,也戰戰兢兢地望着惡鬼,看到惡鬼後退了幾步,他鼓起勇氣,朝惡鬼兇悍瞪去。
反正也跑不了。
惡鬼看着臉頰白白淨淨的小鬼朝他龇牙,目露兇光,跟騎在兇獸腦袋上的小貓一樣。
煞神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朝他使了幾個眼神。
惡鬼這次看懂了眼神。
哦。
原來是叫他滾。
戰戰兢兢的惡鬼立馬頭也不回地就朝着窗戶狂奔,片刻也不敢多待。
剛龇牙的小鬼懵了,茫然地望着青面獠牙的惡鬼朝他面露驚恐,不出三秒就朝着窗戶外頭狂奔而去。
跟他剛才逃命的架勢一模一樣。
小鬼咽了咽口水,神情驚疑地摸了摸自己的牙。
他的牙那麽厲害?
慕白心有餘悸地放下手,想了好一會,總覺得不像是自己吓走的惡鬼。
但屋子裏除了他,便只剩下……
慕白驚疑地低頭望着身下的男人,看着男人面色波瀾不驚,似乎對剛才的一切毫無所知。
他甚至還去關了一下剛才惡鬼鑽進來的窗戶,像是渾然不知先前這裏竄出過惡鬼。
想起之前男人去找禿驢的舉動,慕白又将那點驚疑放下來點。
他連他這樣的壓床小鬼都怕,估計見到了惡鬼還要被吓得更厲害。
慕白騎在男人腦袋上跟着他去關窗,提着一顆心,生怕猛地一下青面獠牙的惡鬼又從窗子外竄出來。
于是小鬼随時随地都做好了呲牙的準備。
不過好在直到男人關上窗,惡鬼也沒再出現。
閻鶴看着小鬼從他腦袋上跳了下來,飛奔去到巨大的鏡子面前,神情驚嘆地扒拉着自己的牙看。
閻鶴:“……”
小鬼扒拉着自己的牙,摸了摸齒臼,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直到關上了燈,小鬼才骨碌碌地爬上床,跟他一同睡在一起。
閻鶴借着卧室窗戶外的淡淡月光,看到小鬼趴在床上,還在摸着自己的牙,很是珍惜的模樣。
他稍稍凝神,聽到了小鬼嘀咕的話。
小鬼嘀嘀咕咕念叨着說早知道他那麽厲害,先前就跟阿生出去幹一票大的了。
閻鶴神色稍稍冷淡了下來,心想阿生阿生。
又是那個野鬼阿生。
不知道小鬼跟那野鬼阿生到底是什麽交情,才會讓小鬼那麽惦記。
閻鶴閉了閉眼,過了一會,又感覺到一團陰涼挨了過來。
不用睜眼,都知道是小鬼又貼近了他。
閻鶴神色緩和了幾分,心想管他什麽阿生阿熟的,碰見了惡鬼,小鬼還不是照樣待在他身邊不走。
雖然是騎在他腦袋上,不過也沒什麽太大的差別。
第二日白天。
墓地裏,小鬼正興致勃勃地跟着面前水鬼道:“那個惡鬼當時就被我給吓跑了……”
水鬼是不大相信的,畢竟惡鬼,哪有那麽好被吓走。
也不知道面前的小鬼誤打誤撞碰到了什麽東西,讓惡鬼心生忌憚才會逃走。
但是水鬼一貫捧場,他還是點了點頭癱着臉道:“真厲害。”
小鬼摸了摸自己的牙,樂道:“不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生氣起來居然會那麽兇……”
“照這樣看來,那我可以想帶你去哪裏就帶你去哪裏了……”
于此同時另一邊。
黑色的邁巴赫平穩行駛着,秘書杜平如同往常一樣彙報着接下來的行程。
“今天下午三點您有一個來自林氏集團林總的面談……”
車後座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微微閉着眼睛,高挺的鼻梁投下陰影,側面輪廓是極為周正的流暢。
忽然,閻鶴睜開眼,他眉頭下意識皺起來,打斷杜平的話道:“等一下。”
“後天的行程再重複一遍。”
杜平愣了愣,很快便應道:“好。”
“後天下午兩點,您要到S市出差,出差日期為三天……”
閻鶴眉頭皺得更深了,重複道:“三天?”
杜平謹慎道:“是的,至少出差三天……”
“這個會議很重要,那邊去年也邀請了您……”
車後座的閻鶴沉默,他指尖撚了撚撥到虎口上的佛珠,想到了每晚都會來壓床的小鬼。
當初自己半夜出去,小鬼找不到都大驚失色,盤着腿繃着臉在衣櫃裏呆了整整一天。
閻鶴喉嚨動了動,另一只手支在額角,這次若是三天都見不到人影,指不定小鬼還得鬧成什麽樣。
彙報的杜平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默不作聲地等着自家老板的吩咐。
但過了半晌,車後座的人也只是低沉道:“出差的事,晚上開個線上會議再安排一下。”
杜平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
晚上八點。
書房裏正在開着視頻會議。
下屬讨論彙報的聲音穿過傳音器顯得有些失真,男人稍稍靠在椅背上,聲音低沉磁性,異常清晰,偶爾地抛出問題,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聆聽。
直到小鬼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餘光,他熟練地爬上書桌,找到以往自己的位置,開始翻閱話本。
視頻會議大致的內容已經讨論得差不多,一群下屬看到自家老板卻坐直了身體,擡眼朝他們道:“下面來說一下後天出差的事情。”
視頻會議裏的人稍稍屏住呼吸,聽着自家老板用加重的語氣道:“後天我要到S市出差三天。”
自家老板幾乎是一字一句道:“出差不分晝夜,整整三天都要待在S市。”
幾個秘書摸不着頭腦,巴巴地繼續聽着。
閻鶴說完出差不分晝夜,擡頭一看,書桌上的小鬼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依舊在興致勃勃地翻看話本。
“……”
閻鶴沉默了一會,繼續道:“這三天我都不會在家。”
小鬼這才擡起腦袋,看上去有些懵然。
似乎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幾個秘書巴巴地看着自家老板沉着冷靜地在大屏幕展開了一幅大型地圖。
然後開始在地圖上介紹從津市到S市的飛行路線。
甚至說到一半,閻鶴還對着空氣說了一句認真聽,試圖讓坐在書桌上的小鬼記住大致路線,
五分鐘後。
閻鶴望着扭頭看了看一眼地圖,又扭頭專心致志看漫畫書的小鬼,沉默下來。
他摁了摁眉心,心想算了,大不了讓那惡鬼多跑幾趟,多燒一些香火多去。
橫豎也不會讓小鬼這幾天餓着。
想到這裏,男人擡頭,對着視頻會議裏的下屬道:“今天就先到這裏,辛苦大家了。”
視頻會議裏的幾個下屬忙點頭,沒過多久屏幕就黑了下來。
慕白一邊翻着漫畫一邊感嘆着自己的新目标真辛苦啊真辛苦。
出差居然要從海的這邊飛到海的那邊。
當天晚上,小鬼就早早鑽進了被子裏,數了數自己大概還能壓上男人兩天。
這兩天他一定要吃得飽飽的。
于是閻鶴一進卧室門,就看到小鬼鑽進被子裏,卻側身對着床頭櫃,鼓着腮幫子使勁地吹着床頭櫃上的安眠香薰。
閻鶴指尖輕輕摩挲了幾下門把手,半垂着眸子心想面前的小鬼估計還是對他有些舍不得的。
不然也不會同從前一樣,躺在床上還那麽貼心幫他吹香薰。
床上的慕白鼓着腮幫子,攢了好長一口氣,使勁吹着香薰,心裏念念叨着快燃起來燃起來。
趕緊把面前人安眠放倒,他就能吃上飯了。
如此過了兩晚。
這兩晚的慕白頗有點正在吃最後一點口糧的緊迫感,總是時間還沒到,他就爬上了床,開始等男人睡覺。
閻鶴只以為是小鬼越來越舍不得。
這兩晚就連心愛的漫畫書和電視劇都不太愛看,晚上總是乖乖在床上等着他。
他心情稍許有些波動,就連最後一晚燒香火見到惡鬼時,都覺得青面獠牙的惡鬼都順眼了不少。
出差第一天。
晚上九點。
S市,閻鶴坐在酒店大床上,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想小鬼是不是如往常一樣跑到了別墅裏,卻撲了一個空。
出差第二天。
淩晨兩點,酒店裏半夜醒來的閻鶴閉着眼順手替身旁的小鬼拉了拉被子,但卻拉了個空。
出差第三天。
晚上八點,車後座的閻鶴想起了家裏的掃地機器人能夠看到連接手機看到掃地機器人行動軌跡,便打開了掃地機器人專屬的APP。
果不其然,掃地機器人此時此刻在別墅裏到處亂轉。
閻鶴稍稍彎了彎唇角。
幾乎不用想,都知道是小鬼盤腿坐在掃地機器人上到處晃悠。
閻鶴點開手機顯示屏上的掃地軌跡,發現這兩天掃地機器人最愛去的地方是他的卧室。
有時候一天要去掃好幾次,非要轉上好幾圈才行。
閻鶴一邊想着照小鬼這樣晃悠,卧室的地都快要磨漏了,一邊唇角卻越來越彎。
不過好在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小鬼晚上也不用孤零零地坐着掃地機器人在他卧室兜圈圈了。
閻鶴稍稍擡了擡眼,望了一眼外頭S市的夜景,出乎意料地竟生出了一點原來在家裏也有人等着自己的奇異感覺。
雖然等着自己的不是人。
而是個壓床的小鬼。
第二天晚上八點。
黑色邁巴赫飛馳在盤山公路,駕駛座上的男人在停車等紅燈時,偏頭看了幾眼的腕表。
八點半。
邁巴赫緩緩停在了庭院,閻鶴拉開車門,打開後備箱,從後備箱取出了行李箱。
他拉着行李箱朝着別墅走去,毫不意外地發現別墅裏環繞着一股熟悉的陰氣。
小鬼正在別墅裏等着他。
這個認知讓向來面色沉靜的男人似乎愉悅了不少,他打開電子鎖,拉着行李箱踏進大廳時卻頓住了腳步。
客廳裏沒有小鬼的身影,陰氣的來源似乎在三樓。
閻鶴拉着行李箱,走向了三樓露天泳池。
明亮的燈光下,露天泳池的水波光粼粼。
一個穿着灰色裈褲的水鬼面癱着臉,在泳池裏安詳地随着水波漂浮着。
似乎是聽到了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水鬼扭過頭,癱着臉望着他。
閻鶴沉默地望着不知名的野鬼在他家露天泳池裏漂浮着,還扭頭望着他。
水鬼望着面前男人沉默在原地,他有些遲疑,叫了一聲小鬼的名字,面癱着道:“我怎麽覺得他好像看得到我們。”
泳池底下咕嚕咕嚕冒出小鬼的腦袋,小鬼扭頭,吐出一口水信誓旦旦道:“沒事!”
“他怕鬼!”
“你放心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