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雨連續下了一整晚,翁平然也一晚上沒睡。
這場雨覆蓋的範圍不止他們所在的小鎮,據外面陸陸續續傳來的消息,所有地方都在下雨。
雨水澆灌萬物,帶來滋養療愈的效果,猶如天降的靈藥。
直接将身體暴露在雨中的效果最好,能撫平傷痕、增長靈術修為,即便沒有觸碰到雨,也能被溫潤的氣息所包裹。
普通人感知不到太多,只覺得這一晚睡得很好,疲憊萎靡等負面狀态一掃而空。
卷土重來的瘟疫也被雨水沖刷,消失得幹幹淨淨。
遠在內庭的地牢,謝運端坐在角落,安靜聽着雨聲。
“到處都在……”
“山神……是山神的福澤……”
外面有不少出來淋雨的天師,說話聲斷斷續續傳進來。
角落光線昏暗,謝運睜開雙眼,神色隐含怨毒。
他身處的地牢被數層陣法包圍,除了能保證存活的空氣,連一絲溫度都滲不進來。
山神的福澤,唯獨他沒有資格擁有。
南燈成長的速度也遠超他的想象,他先前就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一些未能注意到的信息。
在業障塔裏被關了近二十年,只能與一堆怨魂待在一起,出來才多久。
Advertisement
究竟是什麽,在為南燈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
夜還很長,謝運合上眼,在心裏估算着時間。
—
雨停後,南燈悶頭睡了整整一天。
連譯一直守在他身邊,中途南燈醒過一會兒,只覺得困也不想吃東西。
翁平然很着急,雨水一定耗費了南燈的神力,雖然不清楚他是怎麽做到的,但他本來就還未徹底恢複。
兔子頭倒是并不擔心,該吃吃該玩玩,困了就躺在南燈身邊一起睡覺。
等到南燈終于睡醒,他的頭發莫名短了一截,像被精心修剪過,發尾十分自然。
他五官也有些微弱的變化,看着比從前年長一兩歲。
仿佛在一夜之間,南燈“長大”了。
見到南燈的變化,連譯呼吸微頓,腳步停住。
南燈掀開被子坐起來,臉上還帶着剛剛睡醒的懵懂與遲鈍。
他揉了揉眼睛,朝連譯伸手,還和平時一樣依賴他。
連譯上前,将他從被子裏抱出來。
“餓不餓?”連譯抱得有些緊,低頭查看南燈的狀況,“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南燈打了個哈欠,靠在熟悉的頸側:“沒有不舒服……有點餓。”
他還不怎麽想動,在連譯懷裏磨磨蹭蹭好久才起床。
連譯拿來外套給他穿上,依次系好扣子。
南燈一轉頭,看見床邊櫃子上放着一把收起的竹傘。
竹傘是淡青色的,傘面發白,通體散發玉石般的光澤,不知是什麽材質。
南燈拿起傘,輕輕撫摸冰涼的傘面。
這把竹傘,是他那晚在露臺的時候,四周飛來的光點凝聚而成的。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直覺這就是他的東西。
後來他撐開傘,雨便開始下。
連譯來到他身側:“是法器?”
南燈很開心,點點頭:“嗯!”
大概是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做了什麽事或者觸發了什麽條件,這把竹傘才在他面前出現。
這是與他自身非常契合,并且獨屬于他的東西。
南燈對傘愛不釋手,想給它取個名字,又想着自己有了法器,是不是也能寫一份關于山神的記載。
還有竹傘雖然不大,但要随時帶在身邊的話,好像不是特別方便……
南燈心念微動,竹傘立即在他手中縮小了好幾倍,只剩巴掌大小。
他一愣,随即更加開心,越發喜歡這把傘。
這時,兔子頭來到南燈腳下,盯着變小的竹傘兩眼放光。
它往上蹦了幾下,興奮抖着耳朵,想讓南燈把小傘給它玩。
南燈看出了兔子頭的意思,有點不舍得,猶猶豫豫地蹲下來:“小心一點,別弄壞了……”
他把小傘撐開,剛好能卡在兔子頭的耳朵中間。
兔子頭把耳朵繞起來纏住傘柄,一蹦三米遠,去衣櫃那邊照鏡子。
南燈去浴室洗漱,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變化。
他愣愣地看着鏡子裏:“誰把我的頭發剪了?”
“可能是法器出現的影響,”連譯猜測,“有感覺到別的嗎?”
南燈搖頭,湊近仔細打量自己。
除了頭發,他的模樣與從前沒有太大區別,不過頭發變短了,看着是要大一兩歲,也更“成熟”。
洗漱完畢,南燈站在連譯身邊,又發現他好像長高了一點。
但也就一點點,連譯依然能輕松将他擁住。
南燈往前一步靠得更近,伸手捧着連譯的臉側。
連譯垂眸:“怎麽了?”
南燈含糊地說了句“沒什麽”,湊近主動親上去。
連譯呼吸一滞,被引誘與他接吻。
第二次嘗試,要比之前熟練一些,也沒有再讓南燈受傷。
直到兔子頭打着小傘過來找南燈,兩人才分開。
連譯氣息有些不穩,南燈蹭了蹭他的鼻尖:“餓了……”
早在南燈醒來的時候,翁平然就讓人開始準備飯菜,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
連譯帶着南燈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就碰到了翁平然。
翁平然在狹窄的走廊來回踱步,聽見開門的動靜趕緊上前。
他也一眼看出南燈的變化,激動地跪倒在地:“山神大人……”
能在山神身邊陪伴見證這一切,是他三生有幸、死而無憾……
南燈後退半步,摸了摸鼻尖:“你先……起來吧。”
他還是很不習慣這種跪拜的待遇,翁平然不敢耽擱,趕緊從地上起來,在前方帶路去餐廳。
南燈睡了一整天,此時聞着食物的香味餓得不行。
為了不打擾到他,餐廳裏只留下連譯,其餘人都在外面等候。
中途,兔子頭下樓尋找南燈。
它不喜歡待在天師多的地方,也極少白天出現,見到它小小的身影,一衆天師紛紛退避,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兔子頭頂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傘,來到餐廳門口。
翁平然上前半步,彎下腰關切詢問:“您親自過來,是……”
他認認真真和一只兔子玩偶腦袋說話,這畫面看上去有些奇異。
兔子頭不搭理他,跳起來撞開餐廳門,自顧自進去,又從裏面把門一撞,關上了。
翁平然輕咳一聲,直起腰站好。
等南燈吃完飯,翁平然才終于有機會再和他說話,告訴他這兩天的情況。
因為那場雨,瘟疫再也沒有出現,各地的煞氣也被沖淡不少。
甚至一連兩天,沒有任何怨魂敢在夜間出沒,都被濃郁的氣息所震懾。
這下南燈終于可以放心了:“那就好……”
兔子頭蹲在他臂彎裏,半透明的身軀與頭頂的小傘形成鮮明對比,翁平然的視線被吸引,認出了這把傘好像就是那晚南燈手裏拿的,只是要小一些。
他大着膽子多看了兩眼,問道:“這是……”
南燈沒有隐瞞:“是我的法器。”
他拿起小傘,傘身在他手中立即變大,并自動恢複收攏的狀态。
翁平然差點看呆了,回過神來不忘關心南燈的身體:“您現在感覺如何?這幾日接連耗費神力,一定得多加休息。”
南燈應了聲,兔子頭眼巴巴盯着竹傘,他又把傘變小,重新放回它的頭頂。
竹傘正常大小下應該不能随意開啓,除了滋養淨化的雨水,不知還有沒有別的能力。
翁平然很快彙報完所有工作,目送南燈離開。
連譯走在前方,南燈被他牽着,肩側蹲着兔子頭。
兔子頭簡直和小傘粘在了一起,它揮舞着耳朵和纏住的傘柄,順着南燈的手臂滑下來,故意戳了連譯一下。
一瞬間,南燈腦海中閃過許多陌生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