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南燈停下腳步,恍然回過神來。

連譯轉頭看向他,無聲詢問。

“我好像……”南燈遲疑道:“看見你了。”

準确地說,是以前的連譯,模樣比現在小好幾歲,多半還未成年。

畫面裏似乎是連譯從前的經歷,他行走在夜間捕殺怨魂,時常獨自一人,受了傷也自己也給自己處理包紮。

南燈還看到了卓清,他坐在椅子上,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連譯:“怎麽這麽久不回傳訊?”

連譯的聲音冷冷的:“忙。”

卓清出現的次數并不多,平時好像也不怎麽管連譯,而除了卓清,再沒有其他人與連譯有什麽接觸。

那一瞬間出現的畫面堆積在一起,時間跨度至少在兩三年,南燈努力消化完,呆呆望着連譯。

他上前一步,伸手觸碰連譯的一側眉骨:“你這裏是不是受過傷?”

這也是南燈在閃過的畫面中看到的,那一次連譯将一只四級怨魂抓住,準備煉化時被它所傷。

怨魂最終沒能逃脫,傷口也不嚴重,愈合之後看不出疤痕。

連譯應道:“是。”

他的回答,證明南燈看見的的确是連譯以前的事情。

而剛才……南燈看向兔子頭耳朵上的小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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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頭對上他的視線,還以為南燈要阻止它,晃着耳朵又戳了一下連譯。

又有一大片畫面湧入南燈的腦海,這次是年紀更小的連譯,大約十四五歲。

他身上是等級更低的天師制服,捂着自己的左眼,鮮血沿着指縫與臉側流下。

“怎麽這麽不小心?”卓清緩步走近,看着連譯身上的血污有些嫌棄,随手翻出一小瓶藥膏扔過去,“我還有事,自己清理幹淨。”

然而藥膏根本起不了作用,受傷的左眼得不到及時治療,最後連譯用自己積攢下來的錢,買下一枚特制的眼球換上,勉強保住一點微弱的視力。

在這個時期,卓清會經常給連譯安排任務,這些任務換作是其他同級別的天師,一般要兩三人結伴完成。

但連譯沒有朋友,別人見了他都躲着走,更不會有人願意和他一起做任務。

于是他只能獨自完成,時常會受傷。

好在連譯的實力遠超同齡人,每次的傷都不算嚴重,吃點藥休息休息就能好。

只是他越發孤僻沉默,難得遇上心性溫和的人對他報有善意,他也不願回應。

湧入的記憶還在源源不斷,來到連譯七八歲的時候。

他護着身後兩具冰冷的屍體,渾身都是血,忍住眼淚一邊發抖,一邊竭力做出冷靜的表情。

眼前的人又是卓清,他打量了連譯幾眼:“你父母已經死了,跟我走吧。”

這應該是他表露出善意最多的時候,況且連譯要是不跟他走,多半也活不下來。

卓清一開始告訴連譯,會教他靈術,讓他成為一名天師,對外也是這麽說的。

可在進入內庭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只是把連譯帶出去,扔到煞氣重的地方,充當怨魂的誘餌。

連譯幾次死裏逃生,他的天賦很高,也很聰明,知道卓清沒把他當人看,開始偷學靈術。

正式成為卓清的學生那天,是他故意在人多的時候施展靈術,并喊了卓清一聲“老師”。

被不少人看着,卓清順勢應下,臉色卻不太好。

他陰冷的目光落在連譯身上,惡意透過記憶傳達至南燈,仿佛親身經歷。

南燈再度回神,從紛雜的畫面裏抽離,一把抱住連譯将他摟緊。

連譯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摸着南燈的發絲輕聲問道:“困了?”

面對南燈,他語調一貫溫柔,與南燈在記憶中看到的很不同。

南燈鼻尖一陣酸澀,含糊着說:“沒有……”

他略帶急切地親了連譯好幾下,兔子頭被擠掉下去,失去耐心帶着小傘走了。

兩人還在樓梯裏,随時可能會有人過來,但連譯向來不會拒絕南燈。

加上才剛學會接吻,是最沉迷上瘾的時候。

南燈背靠着樓梯扶手,摟着連譯的脖頸乖巧探出舌尖。

恰好此時翁平然與林玖交談完,從前廳出來,正好看見兩人。

林玖反應最快,趕緊拉着翁平然往反方向去。

翁平然一愣神,拉下臉來。

南燈這才剛剛睡醒不久,身體未徹底恢複,而且大白天的還沒進房間,這就……

翁平然氣極,忍不住說道:“這……這是渎神!”

林玖低聲勸着:“走吧老師……”

南燈隐約聽見了翁平然的聲音,短暫走神。

連譯松開他,擡眼掃向兩人的背影,帶着南燈上樓。

回到房間,南燈找到兔子頭,拿走小傘。

他确認了,就是竹傘能讓他看到連譯的過去,這是法器的另一個能力。

連譯得知這一點,面上沒什麽反應,他的過去單調乏味,沒有值得看的東西。

南燈十分心疼他,把卓清罵了一頓:“這個人真可惡!”

連譯卻像在聽別人的故事,自從南燈出現在他身邊,所有的一切都與從前不同。

竹傘的第二個能力,南燈還想再繼續試驗一下,他戳了戳兔子頭,又戳在自己身上,都沒有反應。

他這會兒困了,回卧室睡了一覺。

等南燈醒來,連譯把翁平然叫了上來,還有另外幾名天師,挨個讓南燈嘗試使用竹傘讀取過往。

撐開的小傘懸空,圍着翁平然打轉,只需幾秒鐘,南燈便看完了他半生的經歷。

他也不覺得累,竹傘消耗的神力極少,除了看太多會眼花,沒有其他不适感。

為了繼續研究這個能力,林玖還給南燈送來了兩只怨魂。

怨魂沒有被放出來,僅關在陶罐中,小傘圍繞陶罐轉了半圈,南燈同樣看到了怨魂生前的經歷。

“召喚淨化之雨,探知魂體過往,”翁平然激動道:“不愧是您的法器!”

這兩種能力,既契合南燈的性格,也能為他提供不少幫助。

他先前一直被關在業障塔,也沒經歷過太多事情,又十分單純善良,翁平然沒敢說,他總擔心南燈會不會被人哄騙。

現在有了竹傘,一個人可以說謊話,過往與所作所為卻做不了假。

林玖很快想起一事,低聲提醒:“老師,謝運那邊……”

翁平然更加激動:“是啊!他嘴硬得很,什麽都不肯說,用這法器一試便知!”

不過要用竹傘知道謝運的一切,南燈就得去見他。

翁平然提議,可以把謝運的眼睛蒙住,也不用和他說話。

“到時再說吧,”南燈應道:“我不怕他。”

他轉而問起連譯的狀況:“禁制的解藥做好了嗎?”

聽見這話,翁平然冷汗都要掉下來。

南燈對他使用過竹傘,他以為南燈已經知道了他對自己的隐瞞。

但再看南燈的神色,好像又并不知情。

大概是因為一個人的過往與記憶實在太多,南燈還無法在短時間內得知一切,只看到了他較為熟悉的。

他對連譯的從前了解不多,卓清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于是他見到的多數與卓清有關。

至于其他人的,南燈只随意看了看。

翁平然定了定神:“在做了。”

換了別的事情,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欺瞞南燈。

可這事是連譯的要求,他兩邊都惹不起。

而且既然他與南燈已經關系密切,是該自己來說。

連譯就在南燈身旁,感受到另一道視線投來,翁平然不動聲色。

“怎麽這麽慢,”南燈有些不悅,“你多催一催。”

翁平然應了一聲,帶着其餘天師離開。

林玖見狀,默默跟随在後方,并悄悄給連譯發了一條傳訊。

他有些擔憂,想勸連譯告訴南燈實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連譯看到傳訊,沒有回複。

翁平然安排的醫師看過他的狀況,禁制已融入經脈。

況且南燈每一次使用神力清除瘟疫的時候,他都在場,也包括那晚的雨,這些都對他毫無效果。

事已至此,大概沒有轉機了。

是死是活,對連譯而言沒有太大區別,他唯獨在意一件事。

等他變成了鬼,南燈還會不會喜歡他。

連譯眼眸低垂,删掉林玖的信息。

他不是神,還做不到沒有半點私心與欲念。

夜裏,不知是不是前一天睡了太久,南燈許久沒有困意。

他看了一會兒電視,陪兔子頭玩,跟在連譯身後看他收拾東西。

明天他們就要離開小鎮,民宿老板送了不少特産零食,有一些是南燈愛吃的。

等裝好了行李,連譯轉身抱住南燈:“還不困?”

南燈搖頭,擡起一雙漂亮的眼睛望過來,像在索吻。

連譯低頭親吻他,力道略重了些。

南燈輕哼一聲,下巴被捏住,腰間的手像鐵做的,躲不開也逃不了。

南燈漸漸呼吸不暢,等親完緩了好一會兒,才委屈道:“你怎麽又這麽兇……”

連譯一言不發,牽起他的手,緩慢親吻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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