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叫天不應

豬欄裏有兩條豬,一條小黑豬一條小白豬,都不大,四五十斤的樣子,很活潑,看到秀秀過來,沖到欄前,哼哼唧唧的沖着秀秀叫,紅紅的豬嘴唇一動一動的,特別可愛,秀秀看欄邊上有一根菜葉子,她拿起來伸進去,那頭小黑豬一口就叼了去,秀秀措手不及,忍不住呀的叫了一聲,随即咯咯笑了起來。

大根遠遠站在椽下,想過來陪,又好象有些不好意思,秀秀回頭看一眼,他就嘿嘿笑,聽得秀秀叫,他忙叫道:“妹子你要注意。”

逗了一會兒豬,秀秀又去看牛,這是一頭大黃牛,頸下的皮特別有意思,一層層的疊着,象千疊紙一樣。

老黃牛架子就大多了,站在欄裏,慢悠悠的反刍着,老大的牛眼橫着,根本就不搭理秀秀。

牛欄旁邊還有一間空着的草樓,樓上樓下堆滿了稻草,再過去,還有一間,秀秀看了一下,忙退回來,原來是廁所,不過她還真有些想上廁所了,可這是在別人家裏,又是一個陌生男子,秀秀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人就是這樣,不想這事還好,一想起這事,到有些忍不住了,秀秀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指着廁所問了一句:“大根哥,這是廁所是吧。”

“是,是。”大根連忙應着,飛快的進了屋,秀秀先還以為他是要避開好讓他上廁所呢,結果只一下他又出來了,拿着一包衛生紙,說:“廁所裏沒放紙,給你紙。”

秀秀鬧了個大紅臉,她的小挎包一直背在身上,女孩子嘛,袋子裏總是帶得有紙的,不過她也不好說,接過紙,她本來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怕,但大根遞了紙就轉回去了,而且進了屋裏,秀秀想了想,應該沒事,如果是二根,秀秀就憋一天也不敢進廁所的,但大根不同,大根天生就給人一種放心的感覺。

秀秀還是上了廁所,同時也小心聽着聲音,大根果然就呆在屋裏沒出來。

地坪另一側也有一間屋子,上面是草樓,堆着半樓幹稻草,下面堆放着一些農具等雜物,屋子後面是一塊菜地,什麽菜都有,辣椒,黃瓜,苦瓜,豆角,西紅柿,雜屋和菜地之間,有一條小水溝,水潺潺的流過,這個要澆菜就太方便了,秀秀看水的源頭,卻原來不是天然的小溪,而是人工引來的,在正屋的左側屋椽下,用竹筒引了股水來,這引水的方式特別巧,就是一根一根的竹子套着,竹尖套到竹尾裏,就跟自來水管一樣,中間再用竹子搭一個三角架架着,遠遠的延伸到後面的山上,水應該就是從山裏的泉眼中引來的,延伸的水架,彎彎曲曲的,時掩時露,襯着山景,象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引來的水,又清又亮,秀秀洗了手,又捧水洗了臉,大根從裏屋出來了,手裏拿着塊白毛巾,說:“妹子,給你毛巾,擦把臉。”

秀秀忙說:“不要,不要,沒事的,一會兒就幹了。”

她不接,大根就有些為急,說:“是新毛巾,沒用過的。”

他這麽熱心,秀秀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太給人家添麻煩了啊,但看大根的樣子,不接,只怕他更尴尬,只好接過來,抹了手臉,清洗幹淨了,要晾,大根卻說:“你給我,你給我。”自己接過毛巾,晾在了屋椽下橫着的竹杆上。

過了一會兒,大根又說:“妹子,你喝茶不,我還給你泡茶吧。”

“我真不喝了,謝謝你。”秀秀搖頭,真有些怕了大根的熱情,便走過地坪,到柚子樹下往山角看,站在地坪中,下面坳子村的一切盡在眼底,但卻看不到山背後的路,秀秀看了看表,一點多了,她真的有些急了起來,可又不知道胡春秀跟着二根去了哪裏,她四面看了看,除了下面的坳子村可以看到屋子,大根家周圍,再沒有第二幢屋子了,屋背後,則是更高的山,她就想去找胡春秀,也不可能找得到。

只有等,眨眼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胡春秀卻始終不見回來,秀秀等得心裏都慌了起來,她只是想,胡春秀可能是碰到了難纏的人,當然工作要緊,可是她要怎麽辦呢?

“要是現在回來,看了病,應該還能出山去,到他們鄉裏睡一晚也行,要不到胡姨家睡一晚也可以,明天回去也沒關系。”秀秀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雖然想得好好的,但心裏還是急,眼見着三點多了,秀秀忍不住問大根:“大根哥,你知不知道二根哥帶胡姨去了哪一家?”

“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根往坪下望了望,摸頭,別人是撓頭,他是整個兒摸他的圓腦袋。

秀秀道:“你們這坳子村大不大?即然是在這村子裏,應該能找到胡姨吧?”

“我們這坳子村人不多,不過百多戶,但地方大。”大根手指了指:“我們這裏是坳頂上,就我們一戶人家,那邊山背後是張陀子家,都是獨戶,下面,你看到的,是坳灣裏,有二十多戶,順着灣下去,有十多裏吧,零零碎碎有三十多戶人家,再到後面的坪上,那裏人最多,有五十多戶,村委會也在那裏,坪上出去,就是白石村了,你先前來的那條路,路這邊是我們坳子村,那邊是白石村。”

聽着大根的介紹,秀秀有些傻眼,老天爺,這是個村嗎?圍着寒江縣城逛一圈,也沒有十多裏啊,她本來是想着請大根幫個忙,索性帶她去找一下胡春秀,這會兒息了念頭,一個坳子村這麽大,山裏人家又住得散,天知道胡春秀到了哪一家。

“那這山後面是哪個村?”急不來,秀秀索性不急了,她發現大根聊這個不緊張,而她也願意跟這厚道人聊天,到免得幹坐着着急。

“這山後面啊。”大根回頭看了看,道:“山後面沒村子,翻過坳頂,下面是老龍溝,再上面是老龍山,左邊可以去老虎洞,右邊可以去老鼈潭,那可遠了去了,現在進山的人也不多,都往山外跑,要是再遠,百把裏,聽說就是到外縣了。”

秀秀大致聽明白了,但還是不敢确定:“那這後面豈不是都屬于你們坳子村?”

“也可以這麽說。”大根嘿嘿笑了一下,眼中有小小的得意,手揮了一下,也不知是個什麽意思,說:“是鄉裏的,但也是我們坳子村的,反正別的村不可能到我們這裏來,嘿嘿。”

現在秀秀确定了,這個坳子村,百多戶人家的坳子村,其實可以擴展到百裏方圓,寒江縣城跟它比,只是一個山窪窪。

秀秀算是徹底死了心,有些難站了,搬了椅子,到大門外坐下,大根給她泡了茶,又說:“妹子,再吃幾個板粟吧。”他在一邊坐下,拿鉗子夾板粟,他夾板粟夾得非常巧,選的板粟底部,輕輕一夾,剛好把底部的殼夾下來,露出裏面的肉,而整個板粟殼也全開了,往四面剝就是,仿佛剝桔子。

這是個厚道人,但蠻細心,這是秀秀對大根的看法。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拐角有影子一閃,是賽虎,看來是回來了,秀秀真的眼睛都盼直了,急忙站起來,她這時已經不去想今天出山的事了,只盼着能見到胡春秀,只要見到了胡春秀,她就不害怕。

賽虎很通人性,跑了一段,又回轉去,在拐角等,不一會二根的身影出現了,但後面卻沒有胡春秀,一直到二根進了地坪,胡春秀都沒出現。

秀秀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二根,二根一頭的汗,滿臉紅光,眼睛更象會放光的燈泡一樣,他一露頭就一直看着秀秀,咧着嘴笑,他的牙很白,可能是山裏的水好,而且他臉形長得也不錯,可就是那眼光太讨嫌了,秀秀本來實在不想搭理他,但胡春秀跟着去卻沒跟着回來,她心裏沒底啊,強擠出一絲絲笑,道:“二根哥,胡姨呢?”

“哦,你姨到坳灣裏去了,她有點子事,讓我跟你說不着急,反正晚上有地方睡就是。”二根說着說着就走到面前來了,秀秀仿佛覺着他身上帶着一股熱風,讓人心裏毛毛的,秀秀情不自禁退了兩步,大根站在廳門前,看見了,說:“二根,你屋裏來。”

二根過去,大根低聲埋怨了一句:“你別吓着人家。”

二根回頭看一眼秀秀,嘿嘿笑了一聲,到水竹前,把腦袋伸到竹管下,沖得水花飛濺,沖完了,扭頭看一眼秀秀,又咧嘴一笑,就仿佛在路上給淋了泡喜雀屎,那興頭兒,也不知他高興什麽?

秀秀在心裏鄙夷了一下,但胡春秀不回來,她心裏就怦怦的跳得慌,見大根在大門前站着,想了想,說:“大根哥,我姨到底要哪時候才回來,你幫我問問。”

“好。”大根點頭,又說:“妹子你莫急,你來坐啰。”

秀秀哪還有心思坐,她看着大根,她着急的樣子好象讓大根有些慌神,不過不等大根問,二根就開口了,說:“你莫急啰,你姨說了,她要過來吃晚飯的。”

他這麽說了,秀秀也就不好再問了,她心裏想着,可能是胡春秀碰上了特別難纏的人家,今天反正出不了山了,所以索性晚點回來,把工作做通再說,秀秀還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雖然心裏急,又怕,但這麽想通了,也只好把心放下來,大根又喊她進屋坐,秀秀不肯坐了,就在地坪中站着,時不時看看拐角,盼着胡春秀身影出現。

她不怕大根,但怕了二根,二根眼光老是在她身上溜,而且秀秀有個直覺,二根的眼光和最初的還有些不同,亮了好多,如果說先前還壓抑着的話,這會兒就有一種赤裸裸的壓迫感。

打個比方,他先前看秀秀,秀秀還是天上飛的大雁,他雖然想吃,還不能到嘴,而這會兒呢,這只大雁已經給他打下來了,只要下了鍋,煮熟了,就随時可以吃了。

他這種眼光讓秀秀特別的讨厭,也特別的慌神,後來地坪中都不敢站了,索性走到另一側的山坡上,從這裏,可以看到拐角後面的一截山路。

二根卻好象怕她跑了,跟到地坪中來,大根看出了秀秀的心慌,喊二根說:“你站在那裏看什麽,電視信號不好,把天線弄一下吧。”

“好嘞。”二根脆生生的應了一句,語氣中有種大包大攬好象很牛皮的味道,眼光還往秀秀這邊瞟,秀秀才沒看在眼裏,根本不看他。

二根把裝天線的竹杆子取下來,把天線調了一下,又綁了一根更長的竹杆,更高了,再舉上去,大聲的喊:“試一下,行不行了?”

大根在裏屋試了一下,說:“行了。”

二根又喊:“比以前清楚多了吧。”到大根确認了,他才意興飛揚的綁好竹杆下來,秀秀翹了翹嘴角,轉過背,索性不往那邊看。

天漸漸黑了下去,遠處的鳥飛回來,又消失在林子裏,放眼望出去,山與天之間,漸漸的沒了間隔,起伏的無盡的山,就仿佛一幅墨,染黑了天空。

秀秀心底,比歸宿的山鳥還要急,但山道上就是沒有胡春秀的身影,眼見着看不見路了,秀秀真的急了,對大根道:“大根哥,也不知道我姨帶手電沒有,這天完全黑了,只怕她看不見路。”

大根摸摸腦袋,說:“手電我到是有,只是,只是-----。”他反複摸着腦袋,不知道怎麽說,二根插口了,說:“沒事的,妹子,餓了吧,來,先吃飯吧。”

“我不吃。”秀秀現在哪還有心思吃飯,不過又補了一句:“大根哥,你們先吃吧。”她這會兒越發的怕了二根,不敢得罪了他。

大根二根也沒去吃飯,大根喂了豬,天也就徹底的黑了下去。

在城裏,尤其是廣東那邊,哪怕晚上十一二點鐘,天也是大亮的,秀秀有時候都可以靠着窗子看書,但農村不同,尤其是這樣的大山裏,天一黑,整個世界就都黑了下去,就好象一口大黑鍋子,兜頭罩下來一般,如果不是屋裏亮着了燈,真有些伸手不見五指了,還好這山頂頂上居然也通了電,否則秀秀真不敢想象那會是個什麽樣子。

“胡姨是政府的人,就算她自己沒帶手電,也該會有人送吧。”秀秀這麽想着,盡力的看着山下,她覺得眼晴都有些痛了,山風刮過來,竟然有些兒涼意,秀秀忍不住抱着了胳膊。

大根喂完豬出來了,看到了她抱着手臂的樣子,說:“妹子,這晚間刮山風,還有點涼呢,你進屋來吧。”

“我不冷。”秀秀搖頭,不肯進屋,說:“我等胡姨,她應該快回來了吧。”

二根這時突然說:“你姨早就回家了。”

“什麽?”他這話,象一個晴天霹靂,秀秀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轉過身,看着二根,屋裏的燈光透出來,映着二根的眼睛,他眼睛居然會發光,好象妖怪一樣。

“你說什麽?”

二根咧了咧嘴,到是沒笑,說:“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姨她下午就出山回去了,她要我轉告你,不要擔心,好好的在這裏,過幾個月來看你,家裏人也不要你擔心,她說你是個難得的孝女,要我們不虧待了你,你放心,我和我哥絕不會虧待你的。”

他的話,先幾句秀秀還聽得清楚,到後面幾句,卻有些模模糊糊了,就好象夏夜裏蚊子在耳邊嗡嗡的叫一樣,秀秀發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就好象天要塌了,只剩一根柱子頂着,随時可能折斷。

“你說什麽,什麽我爹,什麽孝順女,她又不認識我爹媽。”秀秀覺得嘴唇也在顫抖着,不過說出的話還很清楚。

“你說笑話了。”二根笑了起來:“你大姨怎麽會不認識你爹媽。”

“我大姨?”秀秀愣了一下,她竭力讓自己穩定下來,這中間好象有誤會,她一定要搞清楚,她這會兒也不怕二根了,走上兩步,問道:“你是說,胡姨?”

“是啊。”二根應着:“她不是你大姨嗎?你媽的親妹妹,怎麽會不認識你爹媽呢?”

“不是。”秀秀叫了起來:“誰說她是我大姨的,我是在路上認識她的,我只是叫她胡姨。”

“啊?”這下輪到二根發愣了:“她不是你大姨?可她說是你大姨啊,你媽的親妹妹,你不是叫她姨媽嗎?”

“我是叫她胡姨,這只是禮貌。”秀秀快要哭出來了:“她怎麽這樣,那她那她----?”

她一時不知道要怎麽說,大根開口了:“妹子,她真不是你姨?”見秀秀點頭,他摸着腦袋:“那---那這是怎麽回事?”

“她怎麽會不是你姨呢?”二根卻斷然搖頭:“你莫要來騙我們。”

“我真沒騙你,我就是在路上認識她的,我身上有狐臭,她說這山裏有個肖老醫師,治狐臭特別靈,所以我跟着她來治病,說好今天就要回去的。”說到回去,秀秀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這個時候真是恨不得能飛出來,要是不跟胡春秀下車,這會兒都到家裏了,也應該吃過了飯,早坐在媽媽身邊,靠着她親親熱熱的說話了。

“可她不是這麽說的。”二根搖頭:“她說她是你親姨,說你家裏條件不好,媽媽得了癌症,你爹又還出了車禍,你沒辦法,所以情願嫁到我們山裏來,只是多要點兒彩禮,她跟我們要了三萬零九十九塊的彩禮,我們可是一分錢都沒少你的。”

“什麽?”秀秀低叫一聲,覺得一股血氣直沖上腦頂,眼前猛然一黑。

秀秀醒過來的時候,有些兒迷糊,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是那種老式的架子床,帳子到是新的,被子好象也是新的,就是房中的燈,那燈泡好象都是新的,可以看到燈泡底下清晰的一行字,但屋子有些舊,是農村的那種老式房子,沒有樓板,橫架着幾個梁,上半截是土磚的牆面,有些地方還有洞。

秀秀恍惚的記憶中,好象是回到了外婆家,外婆家也是這個樣子的,不過那已經是很小的時候了,讀初中後外婆過世了,舅媽又跟媽媽吵了架,秀秀就再也沒去過了。

這時腳步聲響,比較亂,有些急,然後兩個人出現在眼前,一個手裏拿着濕毛巾,另一個端着一個碗。

呀,秀秀猛一下清醒過來,因為她認出了大根二根,所有的記憶也潮水般湧進腦中,她猛地跳起來,口中尖叫着,瘋了一樣往外跑,大根二根似乎給她吓住了,也沒有攔她,秀秀跑到外屋,再拐進廳房,還好廳屋大門沒關,燈都亮着,秀秀跑出去,跑過地坪,眼前就是黑蒙蒙的一片,腳下什麽也看不見了,突然不知給什麽絆了一下,秀秀一下跌倒在地。

秀秀還想爬起來,可看看眼前黑蒙蒙的一切,她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中,爬起來又怎麽樣,這樣的大山裏,怎麽可能跑得出去,她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媽,媽。”

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凄厲而絕望。

“妹子,你沒事吧。”大根二根雖然沒攔她,卻跟着跑了出來,二根跑在前面,見她跌倒,慌忙伸手來扶。

“你別碰我。”秀秀把哭聲都吓了回去,急忙往後躲,卻一時爬不起來。

“二根你莫吓了她。”大根伸手攔着二根,看着秀秀說:“妹子,沒傷着吧,你先起來。”

“大根哥,你相信我,我真不是那個女人的侄女,那個女人是個騙子,我從廣東打工回來,車上碰到她的,給她騙了,你相信我。”

“我信你。”大根點頭:“妹子,我信你。”他還想對秀秀笑一下,但笑容卻有些發苦,二根這時叫了起來:“那我們也給騙了啊,那是三萬塊錢啊,我們好不容易才存下來,就是用來讨媳婦的。”

“我們可以報警抓她。”秀秀叫。

“到哪裏去抓。”大根蹲了下來,雙手抱着頭,二根呼呼喘氣,燈光映着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他在地下轉了兩個圈子,忽地沖過來抱秀秀,口中叫:“我不管了,不管你們哪個是騙子,反正我們花了三萬塊錢,就要你做媳婦。”

“呀。”秀秀雙手推他,但二根象瘋了一樣,而且他的力氣特別大,只一下就将秀秀抱了起來,抱了她就往屋子裏走。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救命啊,強奸啊。”秀秀拼命的推,又抓又撓,但二根的雙手就象鐵箍一樣,她怎麽也掙不脫,二根把她抱進裏屋,往床上一壓,伸嘴就來親她,又在她身上亂摸,他的眼睛通紅通紅的,秀秀以前在外婆家,見過鬥架的牛,就是他這個樣子,他嘴裏噴出的氣,好象火一樣,熱得燙人。

秀秀又怕,又羞,哭叫着,拼命的想推開他,但她的雙手很快就給壓住了,然後衣服也一下就給扯開了,他非常的粗魯,一下就把胸罩推了上去,抓住了秀秀的Ru房,他用的力非常大,疼痛加上絕望,秀秀身子掙了一下,又昏了過去。

秀秀是在一股劇烈的疼痛中醒過來的,然後她就看到了一種惡夢般的景象。

二根光着膀子趴在她身上,他肩頭架着兩只腳,是秀秀的,他身子壓着,雙臂還緊緊的夾着秀秀的腳,他的雙手撐在秀秀身上,一手壓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卻抓着秀秀的一個Ru房,然後身子在拼命的聳動。

他一頭一臉的汗,整張臉脹得通紅,眼睛發着赤紅的光,鼻翼因極度的興奮而張大着,口中發出低而沉重的呼哧聲,整個人,象極了發情的公豬。

這是秀秀看到的,然後是感覺,她的身子給二根折疊起來壓着,象一張弓,她幾乎氣也喘不過來,腰似乎要斷了,下身更是又痛又辣,好象有一根燒紅了的鐵棍子,在肚子裏捅出捅進。

秀秀雖然是黃花閨女,可也不是什麽事都不懂,打工這兩年,結識的人也多,那些女孩子,各個地方的都有,也各種人都有,有些女孩子,尤其是結過婚的,什麽話都敢說,也什麽玩笑都敢開,這男女之間的事,秀秀還是知道的。

她知道二根這是在做什麽。

她,被強奸了。

“不。”秀秀絕望的叫了一聲,她伸出手,想要推開二根,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而她這麽動了一下,二根突然叫了起來,不但身子緊緊的壓着她,雙手更死命的抓着她,然後身子猛烈的顫抖。

有股熱熱的東西打進秀秀體內,仿佛一直射進了秀秀身體的最深處。

秀秀知道那是什麽。

她,徹底的髒了。

“不要。”秀秀又暈了過去。

秀秀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也許是二根弄醒的,二根還趴在她身上,在她身上亂摸,還象狗一樣,到處舔,秀秀想掙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全身的骨頭好象都斷了,下身更是火辣辣的痛。

看見她醒過來,二根沖着她嘿嘿的笑,他抓着她的雙腳,高高的舉起來,大大的分開,然後秀秀又覺得那根熱熱的鐵棍子一樣的東西捅進了她體內,秀秀躲不開,只能任他動,秀秀絕望的閉上眼睛,淚水長流,她只希望自己死了才好,她想到了爸爸,媽媽,哥哥,她以前從來沒給人這麽欺負過,從來沒有,誰敢碰她一下下子,哥哥就會去揍誰,哥哥要是敢碰她一下下子,媽媽就會打哥哥,媽媽打哥哥,有時把竹條子都打斷了,但從來也沒碰過她一下。

“媽媽,哥-----。”秀秀在心底痛聲長叫:“救我啊。”

沒人來救她,媽媽聽不到她的哭聲,哥哥也不知道,而那個惡魔,還在她身上聳動,他的精力好象無窮無盡,怎麽也不肯停下來,有時候停一下,也不抽出去,卻是在她身上亂親亂舔,口裏還喃喃叫:“我有女人了,原來女人是這麽個味,嘿嘿嘿,真是好味道啊,秀妹子,你的味道可真是比加黃糖的扣肉面子還要強上十倍呢。”

秀秀不理他,秀秀也沒力氣反抗了,任着他動,一個晚上,不知給他折騰了幾回,秀秀的感覺中,這就是條餓極了的瘋狗,一百年沒吃過東西了,恨不得要把她連骨頭渣子吞下去。

天終于亮了,那個惡魔也終于起床離開了,後來他又來了,喜滋滋的對秀秀說:“媳婦,我給你煮了雞蛋,放了紅糖的,來,我喂給你吃。”

秀秀就是死也不要吃他的東西,她沒力氣反抗他的強奸,但咬緊牙關的力氣還是有的,秀秀扭過身子,她也不怕他看了,眼睛閉着,嘴巴也死死的閉着。

後來那個惡魔好象出去了,後來好象又來了,再後來大根也來了,聽到大根的聲音,秀秀腦中還起了個念頭,她記得自己沒穿衣服的,但這個念頭一閃就過去了,都給那個惡魔弄髒了,就算大根看見,又怎麽樣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秀秀一直昏昏沉沉的,後來好象又是晚上了,那個惡魔好象也急了,抱她起來,大根要喂她東西,秀秀把牙關咬得死緊,死也不松開,大根在勸:“妹子,你吃點東西吧,你吃一點吧。”

這是個好人,就是這個時候,秀秀仍然認為他是個好人,秀秀能聽出來,他的聲音帶着焦急愧疚懇求各種情緒,但秀秀不松口,吃了東西怎麽樣,有了精神力氣了,明天又給那個惡魔強奸?

不,絕不,逃不了躲不過,但我可以死,秀秀這麽想。

昏昏沉沉中,好象是做了個夢,胡春秀突然來了,笑着拉着她的手說:“秀妹子,車來了,快,上車了,回家去。”

秀秀一下子睜開眼睛,随即就清醒了,眼淚流下來,牙齒咬着:“胡春秀,我鄧秀秀就是變鬼,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随後秀秀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中,也沒有完全昏迷,也不是完全清醒,她有感覺,天黑了,又亮了,又黑了,又亮了,好象到二天,大根二根就非常着急了,二根還來跟她道歉,她不理,再後來好象大根發火了,怪着二根,揪着他打了幾下,秀秀無力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又閉上了。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秀秀看見了大根,大根好象幾天沒睡覺似的,一張憨厚的臉上滿是憔悴,看到秀秀過來了,他突然在床邊跪下了,說:“秀妹子,我給你跪下了,你吃點東西吧,你再不吃東西,真的會死的。”

他是個好人,秀秀絕望的心裏微微有了點兒暖意,她沒看到二根,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大根好象明白了她的意思,說:“二根不在家裏,他去鄉上給你請醫生去了。”

那個惡魔不在,仿佛漆黑的天幕中透進一絲陽光,秀秀突然有了一點精神,勉強擡起腦袋道:“大根哥,你是個好人,我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求你了,好不好?”

“秀妹子。”大根臉皺起來,習慣性的伸手摸頭,很顯然有些為難,說:“可是,二根回來,他-----。”

秀秀失望了,她垂下腦袋,又閉上了眼睛,只這一下,眼前就有金星閃動,看來真的要死了,死了也好,只是可憐埋在這山溝溝裏,爸媽都不知道,他們的秀妹子死得那麽慘。

“好,我送你走。”大根突然開口了。

“真的。”秀秀猛然睜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嗯。”大根用力點頭:“我們兄弟就算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能害了你性命啊。”

“謝謝你大根哥,你是好人,老天爺一定會報答你的。”秀秀驚喜交集,她本來已經虛到了極點,這會兒不知哪裏生出一股力氣,居然翻身爬了起來,她這時才醒覺,自己一直是沒穿衣服的,身上寸縷不着,她呀的一聲,忙想要拿被子遮掩,身子一搖,差點兒栽到床底下。

“妹子你沒事吧。”幸虧大根扶住了她,他扶得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一只Ru房,慌忙又松開手,一張臉脹得通紅,結結巴巴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有他這一扶,秀秀又倒在了床上,額頭上虛汗滾滾,卻也沒力氣害羞了,大根本來半側轉了身子,看這情形不對,說:“秀妹子,你這樣不行,要吃點東西,我給你打了紅糖雞蛋,你先吃一點,好不好?”

秀秀也知道這樣不行,點點頭,勉強拿被子遮住了自己身子,大根端雞蛋,拿調羹喂她,他用的是那種大海碗,也不知打了五六個還是七八個,秀秀吃了兩個就不想吃了,說:“大根哥,我飽了,你讓我先穿衣服。”

“你餓了三天了,才吃兩個雞蛋怎麽夠。”大根又舀了一個雞蛋送到秀秀嘴邊,秀秀沒辦法,又吃了兩個,餓久了,反而吃不太多東西,她看着大根說:“大根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那你穿衣服,我去外面。”大根端着碗出去了。

秀秀有了力氣,起床穿衣,下身還有些痛,她眼淚差點兒掉了出來,她守了二十年的幹幹淨淨的身子,給那個惡棍糟蹋了,不過這會兒不是哭的時候,秀秀飛快的找了衣服穿上,褲子還好,襯衣卻給扯掉了一粒扣子,還好是第二粒,第一粒能扣上,裏面又有胸罩,也沒事,再找到自己的包,出來,大根在外面等着,看着她,神色有些複雜,秀秀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大根哥,謝謝你,下輩子,我給你做媳婦報答你。”

大根嘆了口氣,一頓足:“走吧,我送你出山。”

才走到地坪中,拐角人影一閃,二根回來了,後面跟着賽虎,可能是走得急了,二根赤着膀子,短袖拿在手裏,一頭一臉的汗。

“呀。”一眼看到二根,秀秀低叫一聲,情不自禁就拉住了大根的袖子,她實在是怕極了。

“秀妹子,你莫怕。”大根回頭安慰她。

二根卻也看見了大根和秀秀,眼睛一下子亮了,喜叫道:“媳婦你起來了,還好,那個鬼白醫生,說是有風濕痛,死也不肯來。”這時他已經進了地坪,有些奇怪的道:“媳婦你吃東西沒有,你們這是要到哪裏去?”

“大根哥。”秀秀躲到大根身後,低聲哀叫。

“秀妹子,你莫怕。”大根拍拍秀秀的手,對二根道:“她吃了點東西,我送她回去。”

“送她回去?”二根眼珠子一下瞪大了,秀秀身子一顫,緊緊抓住了大根的胳膊。

“不送她回去怎麽辦?”大根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好象是惱火二根的反應,又好象不全是:“她又不情願,你真要她死到這裏才高興啊。”

二根張着嘴,似乎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只是呼喘呼喘的出氣,跟邊上的賽虎一樣。

“秀妹子,我們走吧。”大根當先領路,秀秀急忙跟上,她生怕二根會伸手扯她,但二根沒有動,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秀秀,突地一聲嚎叫,抱着頭蹲到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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