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雖然秀秀急切的想見到爸爸媽媽,但到了寒江縣城,秀秀又改了主意,先逛了一下商場,買了一臺二十五的大彩電,一臺冰箱,爸爸愛喝個小酒,以前當勞模跟領導開過一次會,敬了他一小杯茅臺酒,一直念叨,秀秀也買兩瓶,結果二根大方,直接花一千多塊錢買了一件,秀秀沒吱聲,心裏蠻高興的,最後又加了一套音響,這是給哥哥的,前後算下來,花了将近小一萬,這個錢花出去,二根臉上放出光來,這會真有自信了,秀秀心裏想:“男人啊,就是要有錢。”
想起那句俗話: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确實是這樣。
看到廠區高高的煙囪,秀秀的眼晴又濕了,虎子看見了,說:“媽媽,小蚊子進眼睛裏了嗎?我給你吹。”嘟着小嘴兒來給秀秀吹,秀秀樂了:“好了好了,我們虎子最臭屁了。”虎子咯咯笑,秀秀心裏的傷感突然就沒有了。
在縣城先打了個電話的,媽媽在門口等,聽到喇叭聲,爸爸也從屋裏出來了,爸爸媽媽都老了,秀秀叫了聲:“媽,爸爸。”眼淚禁不住的就想要往外湧,但她忍住了,家屬區前後兩幢是對門開的,每一幢上下樓住着幾十戶人家,可不象二根家是單門獨戶,都看着呢,秀秀告訴自己,不能哭,要笑,她抱着虎子:“叫外公外婆。”
虎子在家裏就教了好多遍,這會兒也特別乖,虎聲虎氣的叫:“外公,外婆。”
媽媽眼睛也濕了,聽得虎子叫,臉上的笑一下子漾開來,高興的應着,接過虎子去抱在懷裏,秀秀又拉過二根:“爸,媽,這是我男人。”
“爸,媽。”二根還是有些兒緊張,脹紅着臉,不過到不畏縮,他手裏抱着一箱酒,說:“第一次來,帶了點小禮物,孝敬二老。”
這話說得不錯,秀秀看爸爸媽媽,他們似乎也還滿意,二根人材還是不錯的,就長相來說,比哥哥要強,至少高點兒不。
爸媽笑着讓二根進屋,秀秀大聲說:“他還給家裏買了點東西,先幫着搬進去。”
二根把酒給了爸爸,然後幫着先把電視機擡進去,然後是冰箱,冰箱兩個人還不好擡,這會兒鄰居都過來幫忙,二根就一圈圈的發煙,笑着,一些婦女圍着秀秀和媽媽,有誇虎子的,也有誇二根的:“秀秀,你男人好人材啊,在哪裏上班啊?”
秀秀就說:“掙點兒小錢。”
“唷,一次給娘屋裏買這麽多東西,還是點小錢呢,大老板吧。”
“這值個什麽,加起來一萬塊錢都不到。”秀秀裝着不在意的搖頭,她的眼角裏,卻把所有的羨慕都掃了進去,廠裏效益不好,有時候兩三個月發不出工資,就發工資,一個月也不過兩三百塊錢,一萬塊,那是幾年的工資了,由不得他們不羨慕。
那邊又有聲叫:“呀,茅臺哎,一箱都是。”那人秀秀認識,姓鄭,因為一頭白,有個外號鄭白毛,真名秀秀不知道,是爸爸的同事,老酒鬼了,秀秀便叫:“鄭叔叔屋裏坐,跟我爸喝一杯,也不知這茅臺是真的是假的,我男人硬要買一件。”
爸爸當場拿了一瓶出來,打開,聞了一下,遞給鄭白毛,說:“老鄭,你聞聞看,真的假的。”
鄭白毛聞了一下,又拿瓶蓋倒了一小杯,眯了一口,臉皮立時縮做一團,然後又舒展開來,仿佛撒開一張網,滿臉的皺紋都熨平了,連連點頭:“是真貨,好酒,不愧是茅臺啊,就是過勁。”
“我也覺得是真貨,屋裏坐,喝兩杯。”爸爸平時話不多,這會兒卻特另興奮,臉上也滿是紅光。
看着爸爸媽媽臉上的笑,聽着周圍那些婦女們帶着好奇又羨慕的議論,秀秀心裏那個高興啊。
被拐過怎麽了,兩個男人又怎麽了,關健還是有沒有錢,沒有錢,想讓別人同情,你心碎滿地,人家只在臺下看戲,但有錢了呢,不要人同情,自有無數的臉送上來,笑嘻嘻的對着你,兩個男人本是醜事,可有了錢,兩個男人就是奇事了,那些婦女們心裏,只怕羨慕得要死呢。
“哼哼。”秀秀本來只是強忍着不哭,到這會兒,卻是真個不想哭了,拉了媽媽進屋,不多會哥哥也回來了,他本來一張臉還橫着,估計想打人呢,看了一屋新家電,秀秀又讓他試了音響,再又看着二根,可能覺得還不錯,悄悄問秀秀:“不說你兩個男人嗎?”
“要你管。”秀秀斜他一眼。哥哥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會兒要高興,要讓人羨慕,若是他一沖動跟二根打起來,那就讓人看笑話了,所以秀秀先警告他。
媽媽直接給了哥哥一把掌:“你管得真寬啊,何不管好你自己,音響呆會兒拿你宿舍裏去,先陪你妹夫喝兩杯。”
哥哥出去,外屋很快就傳出了笑聲,二根還是蠻會來事的,口齒也來得,加上袋裏有錢還送了重禮,信心十足,笑起來很爽朗,到是哥哥笑起來象殺豬一樣,一腔子痞氣。
“這是老大還是老二。”媽媽悄悄問秀秀。
“老二。”
“真有兩個。”媽媽似乎還是難以相信。
“嗯。”秀秀點頭。
“人材還不錯。”媽媽點了點頭:“比你哥強遠了。”又問:“老大呢,人怎麽樣?”
“比他矮點兒,不過要壯得多,跟敢熊打架。”
“他們打不打你。”媽媽有些擔心。
“敢。”秀秀下巴一擡,伸出手給媽媽看:“媽你看我的手,看我這身上,我在山裏當公主呢,什麽事都是他們做,敢打我?哼哼,我叫他們往東,他們就不敢向西,讓他們上山,他們就不敢下水。”
“個死丫頭。”媽媽笑着打他一巴掌。
秀秀咯咯笑,倒進媽媽懷裏。
媽媽抱着她,說:“到是胖子些,白了些,看來他們待你真是不錯。”
“那當然。”秀秀點頭:“其實你要去想,他們本來就是讨不到媳婦的,兩兄弟鬥了本錢才買了我,怎麽會不把我當寶?而且他們本身也不是什麽心地特別歹毒的壞人,還真敢把我當買來的奴隸啊?”
“這個到是事實。”媽媽點點頭,籲了口氣:“你過得好,媽也就放心了。”卻又想起件事,似乎想說又不好開口,秀秀看見了,道:“媽,你還擔心什麽啊?”
“就是,你晚上,那個----。”媽媽還不好意思說,秀秀卻明白了,媽媽是擔心,兩個男人讓她吃不消呢,笑了起來,臉埋到媽媽懷裏,說:“我高興了才讓他們碰我,每夜一個輪班來,不高興了就讓他們滾蛋,我就跟虎子睡。”然後她又笑:“有時候換一下,還蠻好的。”
“個死丫頭。”媽媽笑起來,打她,秀秀能感覺到,媽媽真的不擔心了。
“對了,怎麽買這麽多東西回來,山裏賺個錢不容易啊。”媽媽想到了秀秀買的那些禮物。
秀秀看看門口,湊到媽媽耳邊:“媽,就今年一年,我們賺了三十萬呢?”
“多少?”媽媽吓一大跳:“三---三萬?”
“三十萬?”
這下媽媽聽清了,捂住嘴巴:“做什麽賺了這麽多錢?挖金子啊?”
“媽媽你別跟人說,就是捉蛇,他們兩兄弟會捉蛇,山裏蛇多,然後賣到廣東去,廣東人喜歡吃蛇,五天跑一次,一次一萬五呢?最初是黃志哥牽的線,就賣給了黃志哥打工的那個酒樓。”
秀秀說了賣蛇的事,不過她沒說裝孕婦去送的事,否則媽媽又要心痛了。
“黃志是個好人,過年回來,要請他吃酒。”媽媽連連點頭:“你謝了他沒有?”
“黃哥确實是個好人。”秀秀點頭:“我謝了的,不過給他錢他不要,說都是廠子弟,他也沒做什麽,硬是不要,後來我買了條金項鏈,說是送給他女朋友,他才接了,說結婚時專請我吃喜酒。”
“他有女朋友了啊,過年不知道回來不,回來請他吃酒,不過他好象幾年沒回來了。”
“他女朋友好象說是那邊的。”秀秀說着,聽到外屋哥哥的笑聲,道:“對了媽,哥怎麽還不結婚,原先那個苗愛紅呢?又吹了。”
“還不就吹了。”媽媽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整天就知道打牌喝酒,和一幫人鬼混,我看他混到什麽時候。”
從秀秀的位置,可以看到哥哥的半邊臉,喝了酒,一張臉發着紅光,還沒二根好看,換女朋友卻跟衣服一樣,秀秀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秀秀在娘屋裏住了五天,她本來只想住三天的,因為第三天大根打了電話來,家裏裝上電話了,這個電話裝得貴,五千塊,因為她家在坳頂上,說是要另外拉線什麽的,秀秀也搞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秀秀還是咬牙裝了,這樣方便,大根打過來就是告訴她這件事,本來秀秀接到電話第二天就想回去了,結果當天晚上,以前的死黨高娟娟找她來了。
高娟娟也是廠子弟,從小學初中到高中,一直和秀秀同班,兩個好得跟一個人一樣,不過後來高娟娟考上了大學,秀秀卻落榜了,然後高娟娟讀大學,秀秀出去打工,秀秀給拐騙,有了男人生了兒子,高娟娟則大學畢業了,分在了省農科院,然後兩個一聊,給秀秀聊出了另一條金光大道:蛇毒。
高娟娟并不知道秀秀是賣蛇致的富,只是聊到她的工作,說起蛇毒提取,秀秀這才知道,蛇毒原來不僅僅是毒,它還是寶,世人只知道黃金貴,其實蛇毒更貴,蛇毒價格是黃金的二十倍,而這種比黃金更貴的蛇毒是可以人工提取的。
“那蛇毒怎麽提取,難不難?”秀秀看着高娟娟,心怦怦跳,又仿佛是第一次賣蛇時的感覺了,她賣給白總的那些蛇,原來是金蛇啊。
“說難也不難,說不難也難。”高娟娟搖頭:“不難,是因為提取蛇毒還是比較容易的,難,主要就是難在沒有蛇,你想啊,要到野外去捉蛇提取蛇毒,而且是毒蛇,那多危險啊,不過我好象聽說有些地方開始養蛇提取蛇毒了,過幾年可能會好一點吧。”
高娟娟說得沒錯,僅僅數年之後,蛇毒就開始有價無市,但在當時,喂蛇的還極少,甚至可以說民間基本沒有,蛇毒也就極為稀少,後來秀秀還感嘆,那一年,真的是特別走運啊。
當天晚上秀秀就跟高娟娟約定,跟她去農科院學習蛇毒提取,裏面當然有些小關礙,但可以放到一些課題裏解決,省裏是有扶持農民養殖種殖等政策的,所裏也有毒蛇養殖和蛇毒提取的課題,只是一直沒怎麽開展,秀秀要搞,恰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秀秀因此又多呆了兩天,高娟娟假完了,秀秀讓二根帶着虎子回去,她直接跟高娟娟去了農科院,跟院裏簽了協議,農科院在她家設一個點,開展毒蛇養殖和蛇毒提取的研究,甚至所裏還有一筆小小的經費,不多,就六千塊錢,是所謂的扶持基金,後來錢下來,秀秀直接就塞給了高娟娟。
秀秀回來,跟大根二根說,兩兄弟也聽得目瞪口呆,二根叫:“比黃金還貴二十倍,天老爺,這真的是賣金子了。”他找不到形容詞了。
大根摸了半天腦袋,說:“媳婦,那我們明年不捉蛇賣了。”
“不賣蛇了。”秀秀搖頭:“我們喂蛇,提取蛇毒,賣蛇毒。”
“喂蛇。”二根擡頭望天:“蛇吃青蛙,應該是好喂。”
“過幾天我還要去農科所,跟娟娟學的,這個不要操心。”秀秀搖頭:“不過這個點要怎麽設,我還要想想。”
二根順口道:“多挖幾個紅薯窖羅,捉了養到裏面就是。”
“你知道什麽?”秀秀瞪他,大根便也瞪他:“一切聽媳婦的。”二根便把頭亂點。
秀秀想了兩天,第三天,她去找了肖老支書,提出要承包老龍溝,老支書聽了很奇怪,坳子村的山實在太多了,四面都是山包着,哪個去承包啊,承包來做什麽,不過有這麽個政策,老支書到也不攔着,只是問了句,看秀秀承包來做什麽?
秀秀先前就讓大根放風,說她有個叔公在臺灣,給她寄了錢來,這個是謊也不是謊,說不是謊,是秀秀确有個叔公在臺灣,早幾年還真寄過錢,說是謊,則是那個叔公兩年前就死了,而且也并不富,然而有這麽個謊,秀秀家突然有了錢,能突然間把所有債都還上了,別人也就不懷疑了,現在秀秀就再借這個謊,說是叔公要她做的,給她找了個項目,搞搞養殖,資金也是叔公給的。
老支書自然也聽說了秀秀有個臺灣叔公的事,也沒懷疑,坳子村到處是山,山多了不值錢,老龍溝到老鼈潭,一條山沖沖,前後三十裏,一年只要兩百塊錢,秀秀一次性包了五十年,一萬塊錢當場繳清,老支書當時還不想收,說讓秀秀想想,不要包這麽久,包個三、五年最多七、八年足夠了,萬一搞不成,錢浪費了可惜,但秀秀可是想好了,她這個謊瞞不了多久的,遲早會揭穿,山裏人質樸,但山裏人也不是不會眼紅,難保不反悔,這會兒一包五十年,而且五十年的錢都交了,想反悔就難了。
換在其他山裏人家,一次交一萬塊,只怕家裏人有意見,但秀秀家,一切秀秀做主,她說什麽就什麽,她說句話,不論對于不對,大根二根兄弟都只會聽着,他們從真心裏寵愛秀秀,也打心底裏佩服秀秀,這條路是秀秀趟出來的,一年三十萬,可以說都是秀秀掙的,他們到是能捉蛇了,可山裏人誰不會捉蛇啊,誰又能想到蛇能掙錢,誰又能把蛇賣得廣東去?
秀秀的話,在這個家,就是聖旨。
而他們無條件的信任支持,也讓秀秀更能放開手腳。
簽了合同,秀秀便去了省城,到農科院跟着高娟娟學蛇的養殖,怎麽建蛇舍,夏季怎麽喂食,冬季冬眠要做些什麽準備,又要怎麽提取毒液,怎麽保存,怎麽提練成粉,秀秀學得很認真,花了将近一個月時間,自己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回來,然後帶着大根二根去老龍溝轉了一圈,選了靠東的一個山坳坳,離着秀秀家最近,地勢又最好,建了一排蛇舍,外圍還建了一圈圍牆,對外只說防野豬豹子,其實是不讓人進去亂闖。
大山裏,又沒公路,運建材不方便,不過山裏人熱情,秀秀手頭又有錢,年底之前,整個蛇舍也全部建好了,冰箱什麽的也全部買了回來,還好這山裏有電,從秀秀家牽根線過來就行,要是沒有電,秀秀這條路還真走不通,蛇毒是要在低溫下保存的,沒電可玩不轉。
然後屋子也就勢翻了一下,徹成了兩層的紅磚大瓦房,不過秀秀這會兒心氣大了,可不放在眼裏,本來都還不太想翻了,不過他看大根二根兄弟有這個意思,反正又是順手的事,也就翻了一下。
蛇舍建好了,屋子翻新了,還有件喜事,是賽虎的,賽虎不知從哪裏拐帶了只母狗回來,一窩生了六只肉乎乎的小狗,可把虎子高興壞了,這臭小子現在是滿地能跑了,整天就去捉,別人要碰小狗,那只叫大黃的母狗就會呲牙,哪怕秀秀都不行,但虎子就可以,随便他怎麽捉都行,秀秀也拿他沒辦法。
大根本來說要把狗崽子捉出去,喂着賽虎大黃足夠了,山背後張陀子還來了一趟,說要捉一只去,秀秀可知道他想什麽,吓一大跳,一口就拒絕了,也不讓大根捉出去,說:“捉什麽捉,又不是養不起,留着看家。”
上次狗熊的事,讓秀秀記了心,如果上次有兩只狗,就算一只跟二根去了,還可以帶一只上山,怎麽可能狗熊到了身邊都沒發現?人在同一個地方,只應該吃一次虧,秀秀要多養狗,一養七八只,還怕狗熊。
他開了口,大根便不再說捉出去的事,二根很興頭,說:“大點兒我來馴,都馴成趕山狗,到時上山去趕豹子。”
居然要趕豹子,閑得他,秀秀也懶得理。
胖乎乎的虎子,加上肉乎乎的六條小狗,滿屋跑,還有兩條大狗,兩個健壯的男人,眼前還有一條金閃閃的陽光大道,秀秀的心氣啊,特別的足,好象每一個角落都給塞滿了。
過了年沒多久,秀秀再去省城,高娟娟他們就跟着下來了,看了秀秀的蛇舍,高娟娟誇張的捂嘴:“你最多養個百八條蛇吧,哪要得這麽大,你這個,養一萬條蛇都夠了。”
“我就想養一萬條。”秀秀下巴微微的擡着。
“行啊鄧秀秀,越來越厲害了呢。”高娟娟挽着她手,湊到她耳邊,道:“那就是你的兩個男人?”
秀秀的事,高娟娟以前就知道了的,到是第一次見大根二根兩個,她這會兒的神情,就仿佛以前初中時候,兩個說悄悄話的樣子。
“是。”秀秀點頭。
“那你每天晚上----都陪他們睡?”高娟娟眼睛有些近視,在鏡片後面誇張的瞪得老大,她一直是這麽個性子,喜歡誇張,稍稍一點小事,就一驚一乍的,不過這件事可不是小事,秀秀能看出來,她不是裝的,是真的吃驚。
秀秀沒直接答她,笑着道:“你晚上陪你男朋友睡不?”她知道高娟娟有個男朋友,是她大學校友,也分在省城,家裏好象還有點關系,高娟娟跟他同居兩年了,不過還沒結婚。
“說你呢。”高娟娟害羞了,推她:“老實交代,不許岔開話題。”
秀秀笑:“你要跟你男朋友睡,我當然也得跟他們睡。”
“一晚上兩個?”高娟娟眼睛都瞪圓了:“真的?”
“什麽一晚上兩個,想什麽呢。”秀秀掐她:“輪班。”說起這事秀秀也有些臉紅,想起那一夜,她騎在兩兄弟身上,真是太瘋狂了。
“這還好點兒,可吓死我了。”高娟娟小手輕拍胸脯:“還真以為你一晚上睡兩個呢,那也太厲害了。”
“你才有這麽厲害呢。”秀秀笑嗔,心裏卻想,那一夜自己真的好厲害的,不過這個太羞人了,死也不能承認的。
“我就有這麽厲害,也沒兩個男人啊。”高娟娟笑。
“好啊,敢取笑我是吧。”秀秀撓她的胳肢窩,高娟娟最怕癢了,立刻縮做一團,拼命求饒:“饒命,饒命,好秀秀,我再也不敢了。”
“這次放過你。”鬧了一氣,兩個人又湊到一起,秀秀低聲道:“你想不想也要兩個男人,我幫你在山裏再找一個。”
“呀,才不要。”高娟娟尖叫,掐秀秀:“秀秀你現在壞死了。”
秀秀叉着腰:“你難道沒聽說過,結了婚的女人都是無敵的嗎?”說着戳一下高娟娟:“不過你也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了,裝什麽裝啊,真不想要?”
“我就算想,可也沒那個膽子啊。”高娟娟說着湊到秀秀耳邊,道:“你知道燕子她們不,過年的時候,我不是回去了嗎,我,燕子,假小子幾個睡一床,你知道她們怎麽說你不?”
“還能說什麽?”秀秀哼了一聲:“說我蠢,被拐了呗。”
“才不是。”高娟娟把腦袋亂搖:“前年到是這麽說的,我們還替你掉淚呢,說你在大山裏,給兩個男人欺負,不知道怎麽苦呢,假小子還說要學大俠去救你出來。”
“到是有心了。”秀秀說了一句,燕子假小子幾個也是她同學,不象她和高娟娟關系這麽好,但還行就是了,她們可能也同情,但跟那些婦女們只怕差不多,是那種戲臺子下看戲的同情吧,不過這社會就是這樣,除了自己的親人,不會有幾人真正是感同身受的,而且就算真同情又怎麽樣呢?還不就躺在被窩裏說一說,一點用也沒有。
“但去年就不同了。”高娟娟道:“你回來那一趟,脖子上耳朵上手上那一身首飾,尤其你二男人送的那些禮,可把她們羨慕死了,你猜她們怎麽說?”
“怎麽說?”秀秀到真是好奇了。
“她們說你是武則天呢,不但有錢,還兩個男人輪換着睡,美死了呢。”
“哼哼。”秀秀哼了一聲,她心裏其實有這個猜想,不過能親耳從高娟娟嘴裏聽到,更讓她開心,她雖然自我暗示,兩個男人沒什麽不好,甚至比人家一個男人的還要強,但在心底的最深處,其實還是有些自卑的,高娟娟這話,讓她徹底打消了這個自卑的心理。
“那她們也可以去找兩個男人啊。”
“別以為她們不想。”高娟娟誇張的道:“那天晚上我們說了一晚上呢,都覺得兩個男人比一個男人好。”
“那她們找了沒有?”秀秀到是起了好奇心。
“沒有。”高娟娟一臉沮喪的搖頭:“不敢。”
秀秀笑了起來,是啊,好好的女孩子,誰敢說她要找兩個男人啊,秀秀有兩個男人,那是大山給逼的,也只有在這大山封閉的小環境裏,這種情況才允許存在,至少村裏人會視而不見,甚至還會幫着隐瞞,到外面,那是絕不可能的。
“天意在我。”不知是哪個電視劇裏的話,突然在秀秀心頭閃過,在這一刻,她的心氣更盛了。
高娟娟她們這個課題組就三個人,這次下來,也主要是看一下秀秀的準備情況,給一點指導,然後打報告要資金,秀秀的架勢這麽大,到真是把他們吓一大跳,他們哪裏知道,秀秀的心野着呢,要只是掙個幾萬幾十萬的,秀秀還不如直接賣蛇呢,秀秀的想法,今年至少要掙兩百萬,甚至四百萬,因為她算過了,以現在蛇毒的價格,只要有一千條蛇,不出什麽意外的話,最低能掙兩百萬,而以老龍溝裏蛇之多,別說一千條,就是兩千條,也絕不成問題。
高娟娟幾個看了一下,給了一些指點,過幾天就回去了,秀秀給每人準備了兩只活雞,還有大包的山貨,課題組幾個人也很開心,尤其高娟娟更有面子,秀秀可是她同學呢,原以為山裏人都貧窮又摳巴的,結果秀秀不但不顯得窮,更比城裏人大方多了。
秀秀也有收獲,她漏了一件事,她心大,想着要養幾千條蛇,卻忘了蛇多,吃的也多,真要滿山去捉青蛙來喂,那還是個麻煩,高娟娟幾個提到了,秀秀趕忙又叫大根二根在蛇舍邊上修了幾個大池子,四面圍網一欄,開春了只要把蝌蚪放進去,就是現成的蛇食。
另外秀秀又想到個花招,廣東人也是吃青蛙的,而這山裏的青蛙特別多,也特別大,尤其有一種山裏人叫石剝的青蛙,最大的能長得七八兩,小的也有二三兩,這要是養得多了,同樣可以賣錢,秀秀心氣大了,這會兒瞧不起那點兒小錢了,但可以做借口啊,只說就是養石剝賣,蛇毒的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一切就緒,開春後,蛇蛙慢慢的就出來了,秀秀先不管蛇,這會兒的蛇,就算有出來的,也不多,而且也太瘦了,當然,不是說瘦就沒有毒,但休眠了一個冬天的蛇元氣虛弱,取得兩次毒,折騰得幾下,說不定就死了,劃不來,秀秀先只管養青蛙,她這些蛙田建得巧,引了山溪活水進來的,本來就有蛙蛋,然後到開始出蝌蚪,又到處去搜,一桶一桶的提回來,很快就有了小青蛙,到滿溪蛙鳴的時候,蛇不但全出來了,而且開始有肉了,便讓大根二根一起出去捉蛇。
老龍溝的蛇,是真的多,秀秀的要求,比酒樓的要求還嚴格,少于斤半的一律不要,因為太小的蛇,毒也太少,懶得費事,至于無毒蛇,更是看都不看,就是這樣挑三撿四,大根二根頭一晚上也捉了五十多條蛇,四五斤以上的大蛇有四條。
秀秀當天就試了一下,用從農科所學來的方法,提了幾條大蛇的蛇毒,其實很簡單,就是捉住蛇,讓蛇把毒排出來,然後在低溫條件下陰幹或者用蒸溜的方式過濾毒液中的水份,最後得到的幹粉便是蛇毒成品,二根看着玻璃瓶子裏的一點點粉末,有些失望的叫:“就這麽一點點啊。”
“是只這麽一點點。”秀秀點頭:“但這一點點,至少值兩千塊。”
“就這?”兄弟倆驚訝了。
“對,就這。”秀秀兩眼放光,滿心的驕傲:“最關鍵的是,一條蛇,每隔一個星期就可以提取一次蛇毒,只要不死,就一直可以提取,等于就是個活的銀行,而不象賣蛇,賣一條就少一條。”
兩兄弟眼裏滿是星星,看着秀秀,就仿佛看着一個生了翅膀大白天會飛的天使。
秀秀第二天跑了一次省城,高娟娟一聽叫了起來:“你真的提取到了蛇毒。”
“嗯。”秀秀點頭,拿出玻璃瓶子:“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格。”
高娟娟拿到試驗室檢查了一下,出來一把就抱住秀秀:“合格,完全合格,秀秀,你越來越厲害了呢。”
“哪裏,還不是你和幾個老師教得好。”秀秀在高娟娟面前不會驕傲,但心裏,卻是極端的滿足,這可不是裝孕婦賣蛇,這是真正的技術活呢,或許說穿了也簡單,但一般人不知道路子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也就是說,她這條路,不象捉蛇賣,一般人無法複制。
秀秀說有了蛇,課題組就跟着秀秀下去看,包刮高娟娟在內,以為秀秀就只是養了十幾二十條蛇,撐死三五幾十條呢,結果就那麽幾天,大根二根竟然捉了兩百多條蛇,大蛇有十多條,看着蛇舍中四五米長手臂粗見了人就高昂起脖子的眼鏡王蛇,還有那一圈圈金花銀花的金環蛇銀環蛇,幾個技術員都傻了,高娟娟抱着秀秀尖叫:“秀秀,我愛死你了啊。”
高娟娟幾個立馬就開始了工作,從蛇的大規模飼喂,疾病,取毒,還有生理習性什麽的,課題組一項項展開研究,這對他們來說,開展的是學術,得到的是科研成果,而對秀秀來說呢,有他們的現場指導,蛇的成活率,蛇毒提取的成功率都大大提高,而最終得到的,則是金錢。
有農科所提供信息和産品保證,加之這會兒蛇毒還非常少,秀秀的蛇毒非常暢銷,第一個月,她就賺了五十萬,後一個月直接翻倍,因為蛇毒提取越來越純熟,得到的毒粉也越多,另一個原因,則是蛇也越來越多,大根兄弟倆每晚上都出去捉蛇,最多一晚捉了七十多條,最少的一晚上也有三十多條,看得課題組幾個人連連驚呼,都說這裏簡直是蛇的天堂,五月到九月,五個月時間,兄弟倆捉回來了四千多條蛇,到最後高娟娟幾個都麻木了。
當秋風漸起,蛇開始進入冬眠,不再适合取毒的時候,秀秀的戶頭裏,已經存入了五百七十萬。
秀秀,真的富了。
而最大的財富是,蛇舍裏那四千多條蛇,和純熟的蛇毒提取技術,以及大批的客戶。
在中國,做什麽都喜歡一窩蜂,僅僅三四年後,蛇毒就濫了大街,雖然市場價仍要一千多塊錢一克,但基本上賣不動,沒有什麽客戶,更莫說市場。
秀秀做為先行者,賺了三四年好錢,後面雖然市場飽和,她也培養出了一批老客戶,形成了穩定的收益。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課題組取得圓滿成功,臨走,秀秀每人包了一個兩萬的大紅包,然後又單獨送了高娟娟一套首飾,高娟娟先前說不要,後來秀秀急了,高娟娟才接下來,臨走和秀秀睡一床,問秀秀:“秀秀,你說實話,你今年到底賺了多少錢,兩百萬有沒有?”
這是個小糊塗蟲,打小就這樣,真要精明的,秀秀大約有多少蛇,能出多少毒粉,市場上什麽價,多少錢基本上也就能算出來,但高娟娟不知道。
“翻一翻。”秀秀打了點兒折扣,但就是這個數,也把高娟娟驚得半天沒有呼吸,最後突然伸手尖叫:“老天爺啊,誰來把我也拐跑吧,要求不高,一年四百萬加兩個男人就好。”秀秀大笑。
後來高娟娟睡着了,秀秀卻一時睡不着,她回想一路走過來的日子,當時的絕望和掙紮,後來的艱辛和努力,西方人說,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就一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還真的有道理啊,不過秀秀也想補一句——這扇窗子,還得你自己去推開,如果只是躲在牆角裏哭,一萬扇窗也沒用。
秀秀告訴高娟娟她賺了多少錢,一是好朋友問了,她不好瞞,也瞞不住,高娟娟再糊塗,大概的數也能算出來的,另一個,則是秀秀要借高娟娟的嘴,把她發了大財的事傳回去,果然,高娟娟回去沒幾天,媽媽就打了電話來,半夜三更的,壓着聲音,問秀秀:“秀秀,高娟娟說你今年賺了四百萬,真有那麽多?”
秀秀笑,媽媽那邊小心翼翼,其實消息肯定已經傳開了,不必這麽偷偷摸摸,不過秀秀也不管,她是咯咯笑:“何止四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