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有人來通報,門外有人要求見狐王。
籬清放下手裏的書卷問:“是誰?”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除了族裏的幾個長老,旁人一般不會來見狐王。若是來了,八成是來告狀的:“小的昨個兒逮了只雞,半道上被籬落少主搶了,請狐王作主……”
“小的在房梁上吊了塊熏肉,一早起來沒了,聽人說看見籬落少主嘴裏叼了一塊從我家窗戶裏蹿出來……”
“家裏有壇藏了多年的女兒紅,自己都舍不得喝兩口,籬落少主用塊白石頭冒充白玉,從我家笨兒子小四手裏騙了去……”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到他跟前。
籬清還沒聽完就怒氣騰騰,自己狐王的臉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擱。
下人搖着頭說是個和善的年輕人,不像是個告狀的。
方要讓請進來,那小厮又歪着頭想起來什麽:“那人手裏還有把好看的扇子。”
心裏一沉,眼前浮現出一張笑得輕浮的面孔,籬清脫口問道:“可是穿了件藍衣?”
下人忙不疊地點頭,直道:“大王料事如神,是穿了件藍色的衣裳。料子好着呢,都沒見過這麽挺括的。”
籬清抿着嘴不說話,直覺地要拒絕。沉吟了半晌,緩緩開口:“讓他進來。”
手狠狠地按了按劍柄,心裏比來了告狀的還複雜,郁郁的,臉上繃得更緊。
瀾淵見籬清板着臉從堂後走出來,趕緊收攏了扇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前日在下酒後失态,今日特來賠罪。還望狐王大人大量,不要和在下一般見識才好。”
說罷,自案幾上拿起一個木方盒打開,竟是一套酒器。細頸長嘴的酒壺另加四個方形的小酒盅,皆是整塊的羊脂白玉雕成,瑩白通透,不見白點瑕疵。壺蓋上雕了一只闊口異獸,怒目圓睜,栩栩如生,一雙獸眼用藍色寶石嵌成,幽藍深邃,精光四射。酒盅上也嵌了各色寶石作成圖案。當真是華貴精美,叫人看得眼花缭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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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小玩意兒聊表在下歉意,還望狐王笑納。”
瀾淵讓人捧了送到籬清面前:“狐王莫要小看此壺。要論妙處,雖比不得狐府中的寶器精巧。但是,盛夏時節若将酒倒入壺內再倒出,自有一股涼意沁入心脾。比之冰鎮之類的法子,酒味不失而清冽更加。”
籬清淡淡地向盒內看了一眼,點點頭。下人就收了盒子退下。
瀾淵見他收下,嘴角就翹了起來,也不坐下,就這麽站着,扇子在胸前徐徐地搖。一雙眼緊緊盯着籬清不放。
籬清見他不走,覺得奇怪,想開口問又不怎麽願意。一時,兩人皆是無言,兩雙眼中卻是截然不同的神采。
小厮們捧了些文書進來,都是族中的一些瑣事。如今天下承平,各界也無太大的動作,事情就少了很多,也就是些零星的小事,鄰裏打架呀、丢了樣首飾呀、夫妻吵嘴驚動四鄰呀……雖用不着大王親手處理,批閱一下底下送上來的請示還是要的。
墨嘯就曾笑言:“什麽妖王,倒弄得跟個人間的小縣官似的,東家長西家短的,說出去還真是沒面子。”
籬清就當場翻開了低頭逐行地看,偶爾覺得不妥當,就在下邊寫兩句。一件一件看下來了也耗了不少時光,覺得口中有些渴,伸手去旁邊的案幾上摸,有人把茶盅端到他手上,也沒在意,拿過來喝了,随手一遞,又有人接了過去。
籬清低低“嗯”了一聲算是贊許。
手邊的文書眼看着快要看完,旁人就再遞過來一些。便重又打起精神細細地翻看圈畫。
不一會兒,硯臺也端了過來,磨墨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響起,說不出來是種什麽聲響,聽在耳裏居然覺得也很舒服。
等全看完了,已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籬清揉着脖子擡起頭,面前是一汪碧藍,再往上,墨中透藍的眸子正在對他笑。
“你……”燦金的瞳有點愣神。
“怎麽?渴了還是沒墨了?”瀾淵自上而下俯看着籬清。似是明白籬清要問什麽,臉上的笑一層一層漾開,“今日是特來向狐王請罪的,狐王還沒有原諒在下,在下怎麽能走呢?”
“既是酒後失态,二太子不必太過介懷。”籬清別開眼,臉上還是疏離的表情。
瀾淵笑容不變,說:“那在下明日再來如何?”
第二天,瀾淵當真又來了,搖着扇子走進來,臉上挂着斯文的笑,不知道的都要誇一句“好一個風采翩翩的少年郎”。第三天也來了,也不介意下人們訝異的眼色。以後便是天天一早就往這裏來,下人們都懶得通報了,直接就讓他往籬清的書房裏走。
籬清還是冷冷的,沒什麽話要跟他說的樣子。起初見他進來時還會皺一下眉頭,後來就頭也不擡了,看書、寫字、作畫、或是去外頭練劍……只當身邊沒有這個人。
籬清不理他,瀾淵也不介意,就在旁邊搖着扇子笑笑地看:“狐王好畫藝,這一杆翠竹身姿挺拔,風骨清奇,比起天宮的畫師也半點不會失色。”
“狐王好劍法,若能上得戰場必是一方戰神,攻無不克。”
也會說些別的,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兩個老臭棋簍子下棋下到打起來;月老有次醉酒,扯紅線扯到把自個兒綁了個結實;自己的天帝父皇又被逮到和瑤華仙子眉來眼去,在天後宮外跪了一宿……籬清一概連個響應的表情也沒有,瀾淵兀自口若懸河地講,也不覺得尴尬。
瀾淵有時候也會帶着東西來,記得墨嘯說過天宮裏的菜肴不錯,就特地讓人用食盒裝着帶過來,打開時還冒着熱氣。
籬清夾了兩口嘗,不說好也不說壞。下次就讓人全部換成別的菜式。出來時,勖揚君那邊送來一小壇瓊花露,就一起帶了來。狐王府的小厮們伶俐地捧出上次的那套白玉酒器。不愧是狐族,貼心。一高興,袖子裏摸出幾顆寶石珠子,一人賞了一顆。
籬清只在一邊靜靜地看,小厮們見主子不反對,忙向瀾淵跪下叩頭。以後見了他,笑得越發殷勤,鞍前馬後地問哪裏需要伺候。整個狐王府快成瀾淵自己的宸安殿了。
瀾淵回到天界時,聽說天帝那邊來了使者,已等了多時。也不着急,坐下來換了衣服再喝口茶,才把人叫進來。原來是新煉出了三顆火琉璃,天帝特地吩咐,兩位太子一人一顆,剩下一顆就送給天崇宮的勖揚天君。
瀾淵把火琉璃放在掌上看,尋常藥丸般大小,火紅火紅,火團似的,內裏卻通體透徹,外側隐隐一層紅光,照得手掌也跟着泛紅。
“聽說凡人吃了可長生不老?”瀾淵懶懶地問。
“是。”
“那于我有什麽用處?”笑是親切的笑,問的話卻叫人答不上來。
“這……”
“得了,逗你玩兒呢。”
便命人收了,閉上眼睛想籬清。原先不過是心裏頭無聊而已,現在卻跟上了瘾似的,每天一睜眼就往那邊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腿。怎麽就有了這麽個人呢?不聲不響地往那邊一坐,自己就忍不住要去招惹他,原來想看看他狐貍般媚起來會是個什麽樣子,現在卻只想看看他有沒有別的表情,哪怕是嘴角動一下也好。
隔天去狐王府時,半路上遇到了墨嘯。
黑衣黑發的狼王見到他就湊過來打招呼:“喲,二太子是要去擎威那兒吧?我也正要過去,一路同行如何?”
瀾淵這才想起來,前兩天擎威就約了他去虎族喝酒,一轉眼就忘了:“不是。我去狐族走一趟。擎威那兒就代我告個罪,下回我請!”
墨嘯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古怪起來:“狐族?籬清?你來真的?”
“什麽來真的?”
“你天天往狐族跑,大夥兒都知道了。你不是來真的是什麽?”
瀾淵愣住了,扇子停在胸前忘了收攏。過了好一會兒“哈哈”笑出了聲:“哪兒能啊?旁人不知道,你墨嘯還能不清楚?走,我們這就去擎威那兒喝酒去!”
墨嘯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還是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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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淵好幾天沒有來了,狐王府的小厮們有些懷念:
“公子怎麽又沒來?都幾天了。”
“是啊,原先天天來還不覺得,忽然不來了倒真覺得有些冷清。”
“可不是,好好的,怎麽就不來了呢?”
掏出前些日子公子賞的寶石珠子來看,時時想着要拿出來擦,光滑的表面都能拿來當鏡子使。這麽大一顆,哪天再去打根金鏈子配上,要手指般粗的,阿紅見了一定高興,一高興指不定就同意嫁給我當媳婦了,來年再生個大胖小子,多好。咧開了嘴哈一口氣,用袖子寶貝地擦擦,一塵不染,映出狐王一雙燦金的瞳。
“吓──”手一抖,珠子險些就摔了。膝蓋跌在地上直打哆嗦。我的王呀,您在這兒站了多久了?
“壺裏沒水了。”籬清遞過來一只茶壺,小厮提着壺逃也似地往茶房跑,沒瞧見籬清還怔怔地站在原地。
好半晌才回了書房重新坐下,大半天了才看了幾篇文書,看不進。習慣了耳邊有低低的磨墨聲,沒有了就靜得發慌,腦海裏跟這屋子一樣空白。渴了想喝口茶,掀了碗蓋發現杯裏是空的,又去找茶壺,半滴水都沒倒出來。原想開了門叫人,一句“好好的,怎麽就不來了呢”鑽進耳朵裏,立時站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昨天黑驢來告狀,磨了一整天的豆漿,不過是出去抽了口大煙,回來時,籬落少主帶了群小妖在房裏喝得正歡,喝了還不算,人手倒了一大瓶。餘下的還剩一些,瓶口上貼一張封條,說是留着過幾天再來喝。這是哪裏招着他了?
心裏原本就不怎麽高興,一聽更是惱羞成怒。也不派人,親自去抓了來,當衆一頓好打。不知怎的,下手就沒了克制,若不是長老們聞訊趕來死勸住,不知要打成什麽樣子。籬落已成了人形,人類孩童的模樣,咬破了唇也不喊疼,睜圓了淡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直到他停了手才開口:“你就帶着你的棺材臉一個人無趣地過下去吧。”怨毒的口氣。
心頭一顫,什麽尖細的東西刺進來,疼痛一點一點漫開,随着血液遍布全身。
為了打籬落的事,長老們沒少來找他:“冥胤和冥姬,擎威和他們家弟兄……等等,再看看人間和天界,哪裏有你們這樣血海深仇似的兄弟?且不說沒有什麽恩怨過節,光沖着現今這相依為命的情勢,也該是個親親熱熱的樣子,怎麽就弄成了這樣?你父王帶你母親雲游去了,他是眼前你身邊唯一的親人,你好好想想吧……”
被一句“唯一的親人”震撼了,才發現自己身邊确實一個人都沒有,想找誰說句話都沒有人。
不期然又想起了那個瀾淵。早就聽聞天界的二太子是個如何荒唐的浪蕩子,那日狼王的酒宴上一見,果真如傳言一般是個驕橫無忌的樣子,着實讓人厭惡。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竟然看上了他。籬清原先想好的,既然是個惹不起的人,那就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都別去理他。沒想到,他才幾天沒來,竟起了想念的心思。籬清自己都覺得可笑。長久以來,父母遠游,籬落怕他,族人敬他,沒有人敢親近他。
對寂寞的人而言,一點點溫柔,哪怕明知不是真心,也會起了貪戀的心……
小厮端着茶匆匆跑進來:“王,出大事兒了!”
虎族的酒席熱熱鬧鬧地喝了三天。後幾天瀾淵又接連走了幾個地方,玄蒼那兒、墨嘯那兒、冥胤那兒、酒仙那兒、赤腳大仙那兒……喝酒、玩鬧、調笑、放縱。喝醉了才敢回去,酒醒了就立刻往外面跑,不然心裏空得厲害,麻木得連扯一下嘴角都覺得累。
酒席間偶爾有人提起籬清,耳朵不自覺地支起來。
“啊,那個狐王……”人們應了一句,随後話題就扯開了。
瀾淵扭過頭,發現墨嘯正在看他,怕被他看出什麽,忙打開扇子掩住了嘴角邊快挂不住的笑。
這天喝酒時,冥胤的随從急急地奔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啪──”的一下,冥胤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及說一句告辭就起身走了出去。
臨醉前,瀾淵清晰地記得冥胤沒有再回來。
翌日,一腳踏進後山,從妖精們“嗡嗡”的議論聲中聽說蛇族出了大事,冥姬怕是要被毀去內丹,神形俱滅。
妖界沒有統領,各族各自為政。但凡有大事,就請各王一起商議決定。這回冥姬的事就是如此,戀上凡人本是無罪,謀害人命就要嚴懲不貸以儆效尤了。
按律,這是要召集各族,當衆毀去內丹元神,叫其永不超生的。卻說,蛇王冥胤好手段,原本不容置疑的事,硬是讓他拗成了一個“容各王商議後再定”。
各王對此都順水推舟賣了個人情,籬清也沒開口。
長老來問:“畢竟還是有些交情,要不要去牢裏看看?”
籬清說好,臉上還是淡淡的,無悲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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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身影靜靜地站在栅欄外,燭火跳動,栅欄在地上拖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影子,蓋在裏邊單薄的身體上,仿佛又一道枷鎖。
牢裏的女子緩緩地擡起頭來對他露了個敷衍的笑:“沒想到孤傲的狐王竟會來看我。”
發絲濕濕地沾在頰邊,亂蓬蓬的髻松松垮垮,上頭斜插了一朵已經黯淡了的小花,花瓣邊緣卷起,顯出點點枯黃的顏色。身上穿了白底碎花的衣裙,粗糙的土布,手肘邊打了補丁,人間村婦的打扮。原先應該是收拾得很幹淨的,現在卻因受刑而狼狽不堪,沾着一大塊一大塊黑紅的血漬,臉上也有幾道口子,腫起的嘴角邊還淌着殷紅的血絲。只那雙眼還是那麽黑白分明,眼角邊一抹天生的靈動風韻。
冥姬,蛇族金尊玉貴的公主,妖界交口稱贊的美人。額上常貼着梅花樣的薄金花印,織錦白衫上紫槿花大朵大朵開得絢爛。眉眼顧盼間,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後繼地拜倒在裙下。
便是這麽一個萬千寵愛在一身的金枝玉葉,誰都沒瞧上,硬是委身給了凡間一個粗蠢不堪的屠夫。
驚煞了多少人,踩碎了多少癡情戀慕的心,洗盡鉛華,揮別富貴,一個轉身,美人私嫁張屠戶。
“他……待我很好……很好……”擡手去攏發髻,摸到了那朵花,就取了下來放到眼前看,“是個很老實的人。走在路上都記得要給我摘朵花戴,捧回家時那個小心的樣子……傻瓜,要首飾,我從前什麽樣的沒有?哪裏會去希罕一朵野花?”
“五大三粗的一個人,洗衣、做飯、喂雞……樣樣都不讓我來,這是心疼我,連被街坊笑話也不管,人家越是笑話,他越是樂意……”
慢慢地伸出手,指上帶了一只細細的戒指。就是一個簡單的圈,沒有一點花紋,燭火下看也是暗暗的,不似黃金那麽耀眼:“這是他送的,銅的,攢了很久。他還有個瞎了眼的娘要養活。老人家多病,買藥花了不少錢。他說,等将來日子好過了就一定給我買個金的,首飾鋪裏最好看的那種……真是笨蛋,金的銅的有什麽要緊,心意到了就好。”
冥姬的眼光一直癡癡地盯着那戒指:“大老粗又怎麽樣?窮又怎麽樣?長得不好看又怎麽樣?是個屠夫又怎麽了?我便是和他私定終身了又怎麽樣?我哥都管不着,怎麽能輪到你們來管?”
忽然又笑了起來:“真是的,跟你說這些幹什麽?你又不懂。”
“你謀害人命。”籬清道。
冥姬放下手,幽幽地看着籬清:“我想和他在一起啊……我想給他生個孩子,他也想要個孩子,他想要的,我怎麽能不給呢?可我是妖啊……如果我是凡人就可以了。”
人妖結合自不可能生育。妖若想成為凡人就必須生吞九十九顆人心。此法太過殘酷,一直為妖界所不齒,亦是重罪中的重罪。
冥姬嫁與凡人一事本來就是瞞着衆人的,直到人間接連有人被掏去心髒離奇死亡後,天庭妖界方才察覺,通知冥胤即刻帶回冥姬問罪。而此刻,大錯鑄成,再無可挽回。
“這是死罪。”
“不賭一把,你又怎能知道是贏是輸?”
籬清沒有再說話,轉身往外走。
“知道麽?世間縱有千般萬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冥姬在後邊低聲道。
籬清的腳步沒有停下,銀發白衣在一片昏暗中更顯孤獨。
因為冥姬的事,誰也沒心思喝酒,瀾淵便去天崇山散心。
直接推門就進了去,卻意外地看見勖揚君也在文舒住的小院裏坐着。
“小叔也在?”瀾淵忙躬身行禮。
“嗯。”勖揚君應了一聲就起身走了。
“怎麽?誰惹我小叔生氣了?”瀾淵坐下,總覺得勖揚君剛才的臉色有些難看。
“沒事。”文舒笑了笑道,“怎麽?今天來是想聊什麽?還是上次那位狐王麽?”
瀾淵就跟他說了些冥姬的事,卻三言兩語地就講完了,剩下的就是低着頭猛喝茶。
“還有事吧?”文舒給他的杯裏續了水道,“總不會是專為了來這裏讨口茶喝吧?”
“嗯。”瀾淵卻笑了,打開了扇子惬意地搖,“就是來找你要口茶。”
“二太子,凡事有個分寸,有些事,不是真心就莫要去讨別人的真心。”文舒說。臉上分明笑着,黑色的眸子裏卻一片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