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當生活漸漸步入正軌,時間也就過得飛快。白杉的生活變得很簡單,除了學習還是學習。祁訣則一心撲在公司上,兩年前祁父死後他接手公司,到如今仍就根基未穩。祁氏集團,主營業務為通信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及智能終端的研發及銷售,其分公司遍及全球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為全球20多億人口提供服務。

祁父離世太過突然,集團內各方勢力關系盤根錯節,祁訣想坐穩位置需要付出極大的時間精力。一直跟蹤祁訣的人便是公司另一位大股東章閣裏的人,祁訣早已發現了他們,卻假裝不知,只因為還沒到整治章閣裏的時候。

兩人的生活天差地別,彼此忙起來後若是不刻意相處,即便同住在一個家中,見面的時間都很少。每個月總有那麽一兩次,祁訣會在周末帶白杉出門散散心,若是他沒有時間,便是高達或是劉博來陪着白杉。

一轉眼就入了夏,羲市的高溫持續了三個多月,而後第一片秋葉落下,滿城便迎來了蕭瑟的秋。幾個月後的某個夜晚,雪花悄然而至,眼看着年關将近了。

白杉長高了許多,近一年來,他每天都在進行高強度的鍛煉。正是長身體的年紀,營養跟上,再加上多多鍛煉,個子抽條得很快。上次量身高時他終于突破了一米七的大關,原先他穿着大了的衣服如今穿着甚至有些小了。

高達發現這件事時還有些酸:“再過兩年你就比我高了。”

“是嘛?”白杉有些腼腆地笑,“祁先生有多高呢?我能超過他嗎?”

“祁哥187。你快點長,加油超過他,誰讓他老嘲笑我矮。”高達撇撇嘴,“你什麽時候放寒假,我帶我侄女來找你玩。像你這樣天天悶頭學習不和同齡人玩是不行的。和異性的相處要從小練起,長大了才能像我一樣如魚得水。當然,我侄女算你姐,你可不能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他搖頭晃腦地說,突然看見對面的白杉在瘋狂對他眨眼睛。

“你眼睛進沙子了?”高達問,“要我給你吹吹嗎?”還沒等高達有所行動,便聽得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如魚得水?”,高達像是被人點了穴,愣在原地,眼神盯着白杉無聲控訴——你看見祁哥來了咋不和我說啊?!

白杉眨眼,白杉冤枉啊。

“非分之想?”祁訣走近了,目光落在白杉身上。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非分之想。”白杉連連擺手。

“哼。”祁訣冷哼一聲,眼神掃向高達,“你最近成語學得不錯。”

“沒有沒有,祁哥,我是文盲,你還不清楚嗎?我用錯成語了,用錯了。”高達也連連擺手,“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點事,先走了。”話音未落,高達頭也不回地溜了,獨留白杉一人留在原地。

“呃,高達應該是在開玩笑。”白杉和高達混熟後,高達再也受不了白杉天天“先生”“先生”地叫自己,一定要他直呼名諱。

“我知道,我也就是逗逗他。”祁訣笑道:“我今天回來收拾行李,要去Y國出差一周。”

“一周?可今天已經一月十一了,一月十七就是大年夜,您不在家過年嗎?”白杉心中有些不舍。

“我盡量早點回來。如果實在趕不上,還有王叔楊姨陪你過年。”

“我一個人過年也沒關系的。”白杉跟在祁訣後頭,看着他攤開行李箱收拾東西。

“是他們不放心你,剛好家人也沒回來,主動留下陪着你過年的。”

“哦。”白杉心中感動,這些日子以來所有人都對他很好,但他卻沒什麽可以報答他們的。

“不如好好想一想該送什麽新年禮物給他們。”少年的心思太過好猜,祁訣一眼就能看透,“順便也想想你自己的新年願望。”

“好。”白杉看着祁訣拉上行李箱的拉鏈,上前一步握住行李箱的提手,“我幫您拿下樓。”

“怎麽,怕我拿不動嗎?”祁訣莞爾,看着少年拎着行李箱下樓,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白杉真的是個很懂事省心的小孩,如果生在平常家庭,他也會是父母的驕傲,是所謂的“鄰居家小孩”,他會安穩地長大,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将來找一位相愛的伴侶,幸福美滿地度過這一生。

幸好這一次他重生了,白杉再也不用經歷他上一世經歷的那些。

“祁先生,您的藥帶了嗎?”祁訣回過神,答道:“在公文包裏。”

“哦,好。”白杉擡頭去看祁訣,卻發現祁先生正低頭望着自己,他的目光很溫柔又很遙遠,被他那樣注視着,就像曝曬在日光下,渾身都暖烘烘的。

“那您注意安全。”少年站在車窗邊揮手。

“好,你快進屋吧。”

“嗯。”白杉靜靜地注視着祁訣的車開遠,才回了房間。

一月十四那天,白杉終于迎來了他的短暫假期。鑒于白杉的假期太過短暫,各科老師也很人性化——沒有留任何作業。于是白杉便在家跟着王叔、楊姨、張姨他們做些過年該做的事——采買年貨、貼春聯、剪窗花……從前在福利院過年時也會做這些,那時也很開心,因為過年意味着會有好吃的,還會有沒見過的叔叔阿姨來看他們,給他們帶糖果玩具新衣服。可那時遠沒有現在這麽開心。從前的生活是碎掉的玻璃杯中的白開水,細細品能品出一絲甜,但咽下的時候又不免劃傷喉嚨。如今的生活呢,如今的生活像是甜甜的氣泡水,裝在色彩漂亮的琉璃盞中,不用嘗,只需湊近便能感受到其中的甜味和雀躍的小氣泡。

大年三十白杉包了餃子,豬肉白菜餡的,好消化不刺|激,祁訣也能吃。他的餃子包得很不錯,比楊姨包得都好看。王叔說吃多少包多少,所以他包了兩人份,連帶着祁訣的那一份也包了。

白杉剛包完餃子,洗完手坐着看電視的時候,接到了祁訣的電話。

“祁先生,你忙完了嗎?”

“嗯,等會上飛機了。你在幹什麽?”

“在看電視。”

“這幾天不上課,在家裏會不會無聊?”祁訣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疲憊。

“不無聊。”白杉摸了摸鎖骨處的長命鎖,聽着祁訣疲憊的聲音心裏有點難受,“祁先生,您要坐多久的飛機?”

“9個多小時,你明早起床的時候我已經到家了。”

“我想去接您。”白杉不自覺地将長命鎖握得更緊些,因為提了要求心裏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耳根微微紅了,“我們今天包了餃子,豬肉白菜餡的,我想接您回來一起吃。”

“我到羲市已經快晚上11點了,太晚了。”祁訣耐心解釋,“你乖乖待在家等我回去。”

“好吧。”白杉有些失望,“那您記得吃晚飯,別餓肚子。多穿些衣服,凍感冒了萬一急性哮喘發作就糟了。您的藥帶了嗎?”

祁訣扶額,誰家十五歲的男孩子這麽啰嗦,“好,我會記得吃晚飯,我的衣服穿得很厚,藥也帶了,在我随身的口袋裏,你放心。”

羲市經濟發達,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此工作,平日裏熱鬧非凡。到了年節的時候,年輕人回家鄉過年,市裏面反而冷清了許多。

煙花爆竹在多年前就禁燃了,祁訣剛下飛機,坐在出租車後座,看着外面冷清的街道,想到白杉此刻正在家中等自己,便覺得連日奔波的疲憊都少了許多。

重活一世,他原想與前生撇清關系,卻仍是一念之差,收養了年輕的自己。最開始,他以為這是一個不算聰明的決定,但9個月後的今天,回想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想他該早點去把白杉接出福利院的。

天空飄起小雪,這是羲市今冬的第一場雪。出租車駛進別墅區,祁訣付了車錢,拎着行李下車,擡頭看見二樓白杉房間的燈還亮着。

穿過門廊,抖落滿身的風雪,祁訣站在門前,輕敲房門。不曾想那房門沒關,只是掩着的。祁訣的手剛搭上去,房門便順勢開了。

祁訣腳步未停,進了屋,外間風雪愈發大了,一窗之隔的室內,白杉窩在被子中,睡得臉頰通紅,手邊攤着一本書,祁訣拿起來翻了翻,這本書他看過,講的是一個死去的人的靈魂來到一個亡者的國度,有人為自己戴上黑紗以悼念自己,有人在這裏和身為活人時見不到的人相遇,有人在這裏再一次與至親至愛錯過。

他将口袋裏的東西夾進翻開的那一頁,将書放在白杉枕邊。看着少年不設防的熟睡面容,他的心也像是陷入了一團柔軟的雲朵。

*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白杉模模糊糊又做了噩夢,夢中自己一直在追趕一道身影,他的身體追随着那道身影,卻又忍不住一直回頭看,似乎後方有什麽很重要的人一直在望着他,可他什麽也看不見,總覺得弄丢了很重要的東西。驚醒時還覺得心有餘悸,看了眼時間,才剛七點出頭。

白杉的腦子還有些懵,他慢慢坐起來,又忽然想起什麽猛地跳下床,一下樓就撞上了王叔和楊姨,

“王叔,楊姨,新年好。祁先生呢?”少年的目光不自覺地便要往祁訣的房間飄。

“新年好,小杉。”王叔掏出一個紅包遞給他,“這是紅包,希望小杉今年中考取得好成績!”

“謝謝王叔。”

“這是楊姨的。這是張姨的,她回家過年前,早早準備好紅包托我給你。”楊姨也遞來兩個紅包,“少爺昨晚後半夜才到家,這會兒應該在補覺,等少爺醒了,小杉去要個大紅包。”

“哦,好。”白杉轉頭就要往樓上跑,跑了兩步又折回來,“謝謝楊姨,謝謝張姨。”

“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楊姨看着白杉上樓,笑眯了眼,“難得啊,有人比高達還粘着少爺,少爺還不嫌棄。”

“少爺确實是喜歡這孩子,真心換真心。”王叔贊同道。

“少爺過了年也25了,喜歡孩子也該找個女朋友結婚生子了。”王叔念叨着又道,“你說等小杉考上高中了,要不要辦個升學宴,到時候把各家小姐都邀請過來和少爺認識認識。”

“真是個老古板。才25就催婚。”楊姨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老頭。

這邊王叔楊姨還在鬥嘴,那邊白杉已經悄悄推開祁訣卧房的門,雖然他知道這樣溜進來不太合适,但是……他保證只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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