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替身領養
替身領養
白日裏陽光正好,沈聽筠跟一群小孩子玩鬧地正歡,毽子被他們傳來傳去,踢飛好高。
許沁坐在臺階上看書,因為身體裏住着29歲的靈魂,因而顯得沉穩早熟,有些不合群。
“許沁,來踢毽子呀!”沈聽筠沖她招招手。
許沁搖搖頭,扯唇道:“你們玩吧。”
說話間,毽子嗖得一下竄上樹梢,小童們聚在大梨樹下,一時犯了難。
“我來!”沈聽筠舉起小手,三兩下爬上院子裏的那棵大梨樹,摘下挂在枝葉之間的毽子,抖落下枝頭雪白的梨花。
“哇——”
“下雪了!”
孟家夫婦來的低調,一小只孟宴臣乖巧地跟在父母身後。
一進福利院的大門,他們便瞧見樹幹上晃蕩着小腿的女孩,一團小雛鳥一般挂在枝頭不肯下去。
“這福利院裏的孩子,是真有活力呀。”付聞櫻感嘆了句。
“就是多少有點危險吶。”孟懷瑾目光緊緊注視着那小姑娘,生怕她掉下去。
他走到樹下沖她伸出雙手,“下來吧小姑娘,叔叔接着你。”
“哇,謝謝叔叔抱我下來,我叫沈聽筠。”
許沁一擡頭,便瞧見沈聽筠被孟懷瑾抱在懷裏,小姑娘笑得眼睛彎彎,不知說了些什麽。
Advertisement
她也立即站起身來,緊張地朝他們的方向看去。
付聞櫻的臉色似乎不對勁,向來冷若冰霜的她,竟然蹲下身子同那小姑娘說起話來。
“懷瑾啊,你瞧瞧這孩子長得像不像素櫻?”說着,她不覺紅了眼眶。
許沁頓時有了危機感。
院長出來,見孟家人來了,忙迎上前去,“孟先生,夫人。”
本該是引薦許沁的時候,付聞櫻卻率先問道:“院長,冒昧地問下,這個孩子是什麽時候送過來的?”
“三天前,警署送來的,原本在他們那養了幾天,可家屬一直沒來領走,這不,就給送過來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皆沉了面色。
“方便給我們看看資料麽?”孟懷瑾神情多了份凝重。
付聞櫻此時正轉過身去,蹙着眉頭撥通了澳洲的國際電話,電話那邊嘟嘟占線,沒通。
她挂了電話,換了個號碼,卻仍舊是澳洲的歸屬地,這回,電話通了。
“喂,我是付聞櫻。”她聲音有些冷。
“當初老爺子說要把小筠接回去,孩子現在在哪?”
她忽而冷笑,“這都半個月了,你跟我說還要再等等?”
許沁逐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一時間慌了神,求助地看了一眼院長。
顯然,院長也沒見過這種情況,來次福利院,撞上自家親外甥女。
嗯……
“孟先生,那許沁那孩子……”院長猶疑地開口詢問。
夫婦倆看向許沁。
這次她沒有提着那只髒髒的兔子,而是滿眼期盼地望着夫婦二人。
這孩子很是與衆不同,透露着與年紀不符的沉靜成熟。
“沁沁的事,可能還要再耽擱耽擱。”孟懷瑾語調帶着幾分抱歉。
孟家沒打算領養兩個孩子,沈聽筠是沈家踢出去的皮球,還沾了一半付家的血脈,相比之下,許沁這個戰友的遺孤或許就顯得不那麽緊急。
何況這孩子又傷了腦袋,如今什麽都不記得,如果孟家再不要她,這層血緣豈不是徹底斷了?
素櫻在天之靈也會責怪的。
“小筠不怕,小姨在這。”付聞櫻眼睛濕潤,聲音哽咽着。
“小姨……?”脆脆的小奶音,聲音裏滿是疑惑。
孟懷瑾輕拍着妻子的後背,同兒子囑咐:“宴臣,爸爸媽媽帶妹妹去辦手續,你在這等一下。”
沈聽筠一聽到那名字,葡萄眸子一下瞪圓了,宴臣?
她複又擡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跟前的小豆丁。
她也記得這個名字。
小孟宴臣注意到那明晃晃的視線,也偏頭看向她,而後便撞進清淺的茶色眼底,清澈懵懂,似林間粼粼的湖水一般。
他微微一怔,沖她揚了揚唇角,露出個溫暖又羞澀的笑來。
許沁把這副溫馨的畫面看在眼裏,但事實上,這對她而言并不溫馨,她只覺得好委屈。
果然,她的預感沒錯。
果然要出變故。
她噠噠噠跑到兩夫婦的跟前,漂亮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軟聲求道:“叔叔阿姨,能不能也帶我走啊,我很乖,也很聰明。”
雖說養母控制欲強了些,但福利院生活條件太差了,那麽多孩子擠一個房間她根本睡不好,相比之下,她還是想回到孟家。
沈聽筠看着許沁,有點不忍心地皺了眸子。
她剛剛聽見院長向孟家夫婦提起許沁的名字,人家原來是來領養許沁的。
“我還會醫術的……”看着夫妻倆有所動容,許沁想透露一點自己的醫學知識,卻發現僅僅重生三天,腦海裏許多東西就如生鏽一般,斑駁模糊,記不真切。
話到嘴邊,竟也說不出道不明了。
付聞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撫地拍了拍,“孩子,我們不會不管你,但如今有點家事要處理,要耽擱一下。”
吧嗒。
許沁委屈地吸吸鼻子,眼淚控制不住地湧出眼眶,模樣十分可憐。
孟宴臣睇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院長安慰了許沁幾句,便帶着孟氏夫婦和小團子去辦手續。
再晚來兩日,像小筠這般乖巧可愛的小奶團子,可就要被旁人領走了。
院長也嘆了句好險。
而這頭,孟宴臣被爸媽留在院子裏,許沁蹲在臺階上流淚。
“你別哭啊,就算不能進我家,也會有別的叔叔阿姨帶你走的。”小孟宴臣安慰道。
許沁摸摸眼淚,深深凝視着自己相處二十年的哥哥,這一刻她知道,她要失去他了。
過往種種,馬上就要消失不見。
不行,得讓哥哥記着她!
她想起小時候做木雕時,哥哥在一旁翻看的動物百科。
她想起他收集的那些蝴蝶,還有沙發上的仿真貓咪。
哥哥一定很喜歡小動物,只是礙于媽媽有潔癖,養不了罷了。
“跟我來。”她擦擦眼淚,也不哭了,帶着孟宴臣繞到了後院。
後院有只流浪的小土狗,還沒有家,許沁召喚了一聲,那小狗就屁颠屁颠地過來了。
孟宴臣的眼底微亮。
許沁抱着小狗,很是親昵,仰頭問孟宴臣:“哥,你要不要來摸一下?”
小孟宴臣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不了。”
“你摸一下嘛,你明明那麽喜歡。”許沁站起身來,把小狗抱到他跟前。
他還是個孩子,當然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只是家裏管得嚴,他沒什麽機會撸狗,如今媽媽不在……
孟宴臣抓準時機,小手輕輕在狗頭上摸了兩下。
就這兩下,就足夠他開心地翹起嘴角,凝眸看向小女孩,同她柔聲說了句:“謝謝。”
可這個家又不是孟宴臣做主,讨他歡心,也改變不了沒被帶走的事實。
“那你以後,還會來看我嘛?”許沁滿眼星星地望着孟宴臣。
小男孩專注的看着小狗,還未做聲時,便聽見護工的聲音:“小朋友們,開飯啦——”
聞言,他朝許沁溫和一笑,“去吃飯吧。”
許沁凝神看着眼前的小少年,那熟悉的眉眼,卻再也沒有那般熟悉的氣息,仿佛跟噩夢裏的情景一模一樣。
哥哥、哥哥不會真的要忘記她吧?
這般想着,胸口便鑽心的痛。
這一刻,她連回去重來的機會都被剝奪了。
那種絕望無助猶如藤蔓,纏得她透不過氣來。
心中泛起無限的悲戚,她明明什麽都沒做錯,上天為什麽要跟她開這種玩笑愛?
“哥……”
她滑下一滴淚,擡頭時卻發現孟宴臣已經走遠了。
·
孟家夫婦始終擔心小筠的身體。
誰家好孩子無緣無故就什麽也不記得?
萬般擔憂之下,火速把孩子送去醫院,做了次全身檢查,這還不夠,又給抱去心理科仔細檢查一番,這才稍微安心。
團子還小,經不起這般折騰,從心理醫生那回來,就困倦地哈欠連天。
困困的走不動路,就張開小胳膊跑向孟懷瑾,如同盛開的小花一樣,奶裏奶氣地撒嬌:“姨夫我好困,小筠走不動惹。”
孟懷瑾彎腰抱起小家夥,團子立馬抱住姨夫的脖子,下巴抵着商業精英的寬肩,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開始瞌睡。
惹得一貫儒雅疏離的孟懷瑾忍不住輕笑一聲,“你倒是個會享福的。”
孟宴臣從沒見過家父這樣,驚詫之餘,忍不住多看了眼妹妹乖巧的睡顏。
他忽而有種不好的預感——爸爸不會要變女兒奴了吧?
要說小孟總還是多慮了,他也應該為自己考慮一下,畢竟還有個詞叫“妹控”。
把妹妹放到病床上,孟父動作輕輕地給孩子拉上杯子,掖好被角,轉頭同兒子語重心長地囑咐:“宴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家裏的哥哥了,一定記得,照顧好妹妹。”
孟宴臣點頭,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我會的,爸爸。”
孟懷瑾欣慰地露出一抹笑,嘆道:“你媽媽這段時間也會很難過,也記得多關心她。”
孟宴臣在心裏記下,鄭重的點頭。
他睇了床上安睡的妹妹一眼,神使鬼差地問了句:“那個女孩呢,家裏決定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