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螺蛳粉
螺蛳粉
于是沈聽筠做作地扮柔弱,吸了吸鼻子,“沒事的,我一點都不難過捏。”
孟宴臣瞧着她愈發落寞的背影,為難地抿起了嘴角,視線幾度流轉,終于溫言道:“小筠穿這身很好看,也很體面。無關緊要的人說的什麽,就當它是泡泡吧。”
……就當是泡泡吧。
泡泡吧……
誰教他這麽說話的?好搞笑……沈聽筠憋笑憋得難受,還要強裝難過:“他說我穿的少,就是想勾引男人。”
“亂講的。”他應。
“他還說,男的看見女人穿的少,就會控制不住地獸性大發,過來侵害我們,”她轉身,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好害怕。”
小姑娘垂着腦袋,懊惱地咬着唇瓣,長睫顫顫地挂着驚慌,好似窗外的風一吹,就會墜下一滴淚眼。
他動了恻隐之心,靠近時,給她攏了攏耳邊的發,聲音也溫柔得不像話,“現在不是原始社會了,男士們也不是蕩樹枝的野人,你瞧,他也只是口嗨,怎麽不見他獸性大發去侵害誰?”
“警察早就把他抓走了。”
沈聽筠依稀聽懂了孟宴臣的意思:吹牛逼不犯法,他只是吓吓你。
她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發散了思維,問道:“哥哥,宋焰很喜歡許沁,所以不讓她穿露腰的衣服,那你呢?”
“我?”孟宴臣思量片刻,“漂亮衣服,對女孩子來說,很重要吧?”
沈聽筠不曉得他問這個做什麽,只是肯定地點點頭。
“那我尊重你的選擇。”他口吻認真,還惦記着哄她,“我并不是很懂女孩子的審美,但你穿搭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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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在一個相對保守的家庭長大,雖然他沒接觸過太新潮前衛的穿搭,卻也願意尊重她,包容她,理解她。
反觀宋焰,沈聽筠不禁問道:“可是喜歡的話,就會有占有欲,占有欲不就是把喜歡的東西藏起來嗎?”
他聞言,輕扯出一個溫潤的笑來:“保護花的最好方式,不是阻止花開。”
“可素,你的花在外面扭噠,會被很多人看見,你不會沒有安全感嗎?”
沈聽筠還記得Felix的回答:“要是跟別人跑了,那就分手咯,反正她不珍惜,我何必去做舔狗。”
可是,這次的回答者,卻給出她以更新奇的回應:“掩蓋花的美麗就能獲得安全感麽?我想不是的。”
他看向窗外,曠遠的街道,大廈林立,追逐着天空的高度,“或許,安全感在于——我有一朵花,昳麗婀娜,那麽多人朝她招手示好,那麽多莊園花圃想将她供養,花游歷一圈,歸來,仍舊選擇栖身我的花盆。”
沈聽筠覺得他這話意有所指,暗戳戳地攪人心緒,便趕忙換了個話題:“anyway……”
“我有個信條,”沈聽筠也不裝柔弱了,“The Life Changing Magic of Not Giving A F.u.c.k.”
(此處引用TED演講,直譯是“不理會的人生魔法”,英文勁兒很難翻,有點可意會而不可言傳。作者此處鬥膽翻譯成:不理出奇跡or姑娘大步向前走,管他身後幾條狗。)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我不會為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而有負罪感,也不會為拒絕別人而有負罪感,嘿嘿。”她嘿嘿一笑,哪裏還有半分柔弱可憐。
這般收放自如,倒是令孟宴臣有些呆滞,他忽而意識到什麽:“所以你剛剛是……”
騙他感情?
沈聽筠忙打斷:“餓了,中午吃什麽?”
孟宴臣已經不想理她了,冷冷扔下句“樓下有餐館,很多。”
沈聽筠拉住他:“不然來我家,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我家在哪。”
孟宴臣的關注點還是那個:“吃什麽。”
沈聽筠爽朗放話:“放心,少不了你那一口糧。”
他:“……”
什麽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都不像好話。
講真,孟宴臣要是知道沈聽筠給他弄得那個東西,他打死也不來她家覓食。
可惜他沒那種預知能力。
沈聽筠領路到她的豪宅小區,門口的保安給二人拉開裹着紅絲絨的保險栓,做了個請的姿态。
孟宴臣瞥了眼樓盤的logo,心下稍稍釋懷。
她先帶他去錄了指紋,方便以後進單元樓。
兩人坐上電梯,這處地産的電梯是特別設計,電梯刷感應卡按下房間號,就直接一鍵入戶了。
京滬許多高端樓盤都是這種設計,不過在三線的燕城,又是2013年,這種設計就顯得有些前衛。
沈聽筠囑咐道:“我家在1601。”
孟宴臣沒應,說的像是他會再來一樣。
見他不吱聲,小姑娘報複地一拍他臂彎,聲音微惱:“嗯?!”
“……記着了。”
早說不就好了?非得她打他一下才肯吱個聲。
生氣!
就這樣,電梯運行到十六樓的這小短時間,兩人一個傲嬌,一個生氣,倒是忘了尴尬。
孟宴臣進門,在玄關站定,擡眸一看,偌大的客廳朝南的方向,嵌了一整面明亮的落地窗,窗外是燕城江流和遠山的如畫光景,漂亮至極,俯瞰下去,猶如鳥兒騰空的視角。
沈聽筠彎腰,從鞋櫃裏拎出一雙拖鞋放在他跟前。
是一雙玉桂狗的玩偶拖鞋,雪白的耳朵,一踩上去就翹了起來。
孟宴臣局促地挪動腳步,兩只腳的四只耳朵就跟着忽上忽下,逗得沈聽筠咯咯直笑。
“你自己住這麽大的房子?”他聲音帶着幾分遲疑與尴尬。
“不呀,”沈聽筠指指地面,“這不還有個掃地機器人嗎,會動的,叫地地。”
孟宴臣:“……”
他不敢再問,生怕她說家裏還有個唱K機,叫歌歌。
踩着柔軟的拖鞋,他又問:“平時家裏來客人麽?”
“不呀。”沈聽筠不喜歡帶外人回家,家于她而言是個極為私密的空間,朋友聚會的話,她會選在外面包個場子。
“那為什麽家裏會有多餘的拖鞋?”
這還用問嗎?
“當然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呀。”
孟宴臣眸光閃爍,隐晦不明。
沈聽筠大方地打開鞋櫃展示,“呶,小姨姨夫的,Felix和Ocean的,都給你們備着呢,嘿嘿,我可是按照他們的性格買的,都不帶重樣。”
眸中的光澤暗淡了下去,他冷淡的“哦”了一聲。
腳下的拖鞋突然就不軟了。
什麽專門給他準備的,都是假的。
還有,照她這麽說,他的性格就是只糯叽叽的玉桂狗?
沈聽筠拉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眸子亮閃閃的,興沖沖問他:“軟不軟?”
他配合地點點頭:“軟。”
她便十分欣喜地舒展了眉眼:“是吧!還有更軟的呢——”
說着,她拉着屁股還沒做熱的孟宴臣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将人往躺椅上一按,像個發現香蕉精的猴子一樣,獻寶道:“這個椅子超級舒服,我可以在上面躺一整天,我家最精華的地方就是這裏了!”
孟宴臣瞧着小姑娘眉飛色舞地給他介紹宇宙中心,嘴角不覺揚了揚。
說完,她又小雀一樣噠噠跑開,從櫥櫃裏撈出兩盒泡面來。
說實話,孟宴臣對泡面這東西是有陰影的,他不願回想它的味道,就像他不願回想起那個她失蹤的下午。
故而她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着新品時,少年總是垂着眼睑,看似在聽,實則已經在神游了。
“那我們就吃這個啦?”沈聽筠又朝他确認了一遍,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嗯。”孟宴臣不懂她在樂什麽,什麽神仙味道,值得她這麽開心?
沈聽筠從冰箱拿了兩罐果啤,先招呼他解解渴。
新鮮的冰露挂在易拉罐上,不住下滑,寒氣抵禦了夏日的酷暑,指尖将一碰到,沁涼的溫度就傳遞過來。
孟宴臣才十七,尚未成年,孟家家教嚴格,別看他這麽大一只,一直以來卻是滴酒未沾。
不像沈聽筠,已經是個會做小旋風的酒混子。
他垂眸看着那果啤,擡眼問向一旁忙活着拆盒的少女:“你還沒成年,不好喝酒。”
沈聽筠聞言,沖他彎了彎眸子:“那我給你換個生榨,橙汁可以嘛?”
“我是說你。”他糾正。
“這有什麽?”沈聽筠拿起酒罐子悶了一口,“度數不高的,這在國外就是飲料而已呀。”
孟宴臣:“……”
一口草莓味下去,沈聽筠往他手裏塞了個菜包:“你來,這是螺蛳粉最精華的部分。”
“等一下,什麽東西?”孟宴臣恍若夢醒,驚詫地揚了調子。
沈聽筠耷拉了眸子,耐心咬字:“螺,蛳,粉。”
手裏的菜包有些燙手,少年面露難色,遲疑開口:“不、不好吧?”
“這有啥不好的,你吃過螺蛳粉嗎?”沈聽筠好奇的湊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臉。
自然是沒有的,付聞櫻連紅燒牛肉面都不讓泡,何況螺蛳粉。
他搖頭,眸底隐有求饒神色。
沈聽筠咧嘴笑笑:“老好吃了,尊嘟!你嘗一口,不好吃的話都給我吃,家裏還有蛋炒飯。”
孟宴臣一眼看破,合計就是她自己個想嗦粉想瘋了。
他摩挲着手裏的菜包,低頭一看,是個名為酸筍的菜包,手感跟榨菜似的。
因為期待,沈聽筠雙眼晶亮,催道:“哥哥快點,撕開擠進來就行。”
他也不再猶豫,白皙的手指用力一撕——
“啊!”
沈聽筠應聲扭頭,怒:“噴我臉上了!”
是這樣的,螺蛳粉的精華,奇臭的源頭——酸!筍!湯汁濺到了她的臉上。
孟宴臣忙給她抽了紙巾,沈聽筠擦去臉上湯汁,揮手:“沒事,你繼續撕吧。”
他尋思着別再噴到她,于是将菜包一轉,換了個方向一撕——
“呃!”
這回,反倒呲他臉上了。
真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