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黎初
黎初
第十一章
姜妗第二天回學校,高一高二的運動會開幕式才剛剛開始。
由于前一晚學校辦了電影會補償高三的同學們,所以大家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也并沒有多大意見,反而上課更加積極了。
姜妗得知黎初跑三千米摔倒受傷的事情時,已經是下午了。
她趕到醫務室,看見坐在床上對她笑的黎初,才松下一口氣。
“你呀你,跑不了還非要逞強,這下好了,摔跤了吧。”姜妗嗔怪道。
黎初吐了吐舌頭:“我才沒有,跑不了,我,跑完了。”
她臉上滿是驕傲。
姜妗咧嘴一笑:“可把你能的,摔跤了還要爬起來繼續跑。”
說完視線轉到黎初腫起來的腳踝上,她問:“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黎初沖她搖了搖頭。
姜妗坐到她旁邊,輕聲說:“是何夜她們絆的你吧。”
黎初沒有作聲,她伸手握住姜妗的手,沖她眨了眨眼睛。姜妗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讓她去找何夜,所以早上摔的跤,硬生生拖到下午處理好了,傷口不怎麽疼了才告訴她。
“那你上下學怎麽辦?”姜妗問,“很不方便吧。”
“我,媽媽,送我。”黎初笑道,“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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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學回家,姜妗跟陳見山說起這件事,語氣裏還是有隐隐的擔憂和自責。
陳見山說:“黎初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姜妗有些不信:“真的嗎?可她看上去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陳見山笑道:“她能在跑三千米時摔倒了還繼續爬起來跑完全程,光着一點,她就并不脆弱,她是個很堅強的人。”
姜妗聽完他這番話,覺得他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是你先入為主了。”陳見山說,“因為你一開始就認為她會被受欺負,所以你會忽略掉她堅強的那一面。”
“姜妗,你和黎初很像,但卻又不像。”
“你和她的相似之處在于,你們都遠比看上去要堅強。”
姜妗思考着陳見山這些話,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一開始在黎初身上能瞧出幾分自己的影子,那幾分影子并不完全是她們相似的遭遇,還有她們身上獨一份的孤勇。
陳見山看得透徹,姜妗相信他的話。
姜妗相信,黎初是個勇敢的人,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十一月份,天氣迅速降溫,陵縣連着下了一周的雨,每天都陰沉沉的。
姜妗穿上了冬季的校服外套,覺得今年的天氣着實怪異,往年十一月份,都是豔陽高照。
那天早上,姜妗難得地打開了電視,邊吃早餐邊看晨間新聞。
“陵縣氣象臺2015年11月14日6時50分發布暴雨紅色預警,預計未來24小時內,陵縣區域局部有100毫升以上降水,請廣大人民群衆雨天盡量減少出行,減少自駕旅游......”
姜妗吃完最後一口面條,起身伸手把電視機關了。
天天下雨,下得她頭疼。
她拿起傘,離開家去上學。
姜妗到達教室裏,半邊肩膀都濕透了。她收好傘挂在走廊上,傘上的水滴滑到地板上,濕漉漉的,形成一個小水坑。
她讨厭極了這樣的陰雨天氣,教室裏也散發着雨水和汗水夾雜在一起的味道,黏糊糊的,讓她感到心煩。
姜妗把窗戶開的更大了些,從外面飄進來雨絲撲到她臉上。
叩叩——
姜妗耳邊傳來敲窗戶的聲音,她擡眼一看,陳見山站在窗外,窗戶上布滿了水漬,他的臉混在水珠中,模糊不清。
她起身走出教室。
“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陳見山把手裏的牛奶遞給她:“知道你不喜歡下雨天,給你送點快樂。”
姜妗接過牛奶握在手中,瓶身還是溫熱的,是他特意熱過的牛奶。
“謝謝。”
“這幾天雨勢越來越大,你來學校時多注意。”
姜妗颔首:“我知道,你快回去上課吧。”
“你牛奶記得喝。”陳見山走時還不忘叮囑,“趁熱喝。”
“知道啦。”
姜妗拿着牛奶回到座位上,臉上洋溢着笑,比起剛剛,她确實快樂多了,陳見山這個快樂送的很及時。
姜妗前桌看見陳見山來找她,給她送了牛奶,實在是沒忍住,她回頭壓低了聲音問姜妗:“诶,你跟陳見山到底什麽關系啊?他怎麽對你這麽好?”
姜妗聽到她問時也呆了一下,七班幾乎不會有人主動跟她搭話。
看來她是真的很好奇。
“朋友。”姜妗簡單回她。
她分明是不信的,她撇撇嘴,自言自語道:“誰信哦,不想說就不說咯。”
姜妗笑笑,沒再理她。她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今天這雨來得屬實有些兇猛了,樓下的小池塘都被淹了。
“大家安靜一下啊。”鄧林走進教室,打斷了早讀的聲音,“接學校通知,今天上完上午的課,下午大家回家,寄學生回宿舍,不允許出校。”
“嗚呼!放假了!”班裏有男生開始起哄。
“安靜!這次放假不是讓你們出去玩的,氣象臺預警,你出去玩小心被雨淹了。”鄧林難得地發了脾氣,等到教室裏鬧哄聲也漸漸平息,鄧林才離開。
教室裏的讀書聲又響了起來。
姜妗看着英語書就覺得眼睛犯困,她伸了個懶腰,坐直對着窗戶哈了口氣,窗戶上起了一層霧氣。她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畫了一個豬頭,在左邊寫下“LC”,她想了想,又在右邊寫下“CJS”。
她滿意地欣賞起這副畫。
看了許久,姜妗才想起來,黎初最近好像很少來找她了,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她又一想,可能是又要月考了,在忙着複習吧。
上完上午的四節課,姜妗收拾東西回家。
黎初今天又沒有來找她,姜妗想下去找她,又想起她之前說要等着她上來,不要去他們班找她。
姜妗知道,她是怕何夜她們看到她又來找她麻煩。
她答應了黎初,所以她從來都沒有去黎初她們班找過她。
準備回家時,姜妗拿傘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窗戶,她早上畫下的那個豬頭早就化成了一灘水,消失得幹幹淨淨。
姜妗沒多在意,笑了笑,離開了教學樓。
姜妗回到家裏,才明白學校給他們放假是很有必要的。她剛剛和陳見山一路上走回來,傘的作用微乎其微,幾乎都是陳見山用身子在替她擋雨。
陳見山借着身高優勢,撐起傘整個人往她身邊傾,自己渾身濕透。
馬路上淤積的水已經沒過了小腿,車輛寸步難行,陵縣環山,這樣大的暴雨,很容易引發自然災害。
陳見山送她到家門口,還囑咐她:“你記得泡點感冒靈喝,別着涼了。”
“知道了。”姜妗說,“你回家注意安全,回家也喝點感冒靈預防一下。”
陳見山點頭,又轉身沖進雨幕裏。
姜妗看着他離開,才開門走進家裏。
她已經做好在家躺幾天的準備了。姜妗打開冰箱,看了一眼冰箱裏囤的食材,應該夠她吃一陣子了。她拿出手機給陳見山發消息。
“這幾天怕是都出不去了,你家裏有吃的嗎?你不會天天吃外賣的吧,這幾天可沒有外賣送了。”
“別擔心我,我會做飯。”陳見山發來一條語音,他輕笑,“再不濟,家裏還有泡面,暫時還能活段時間。”
姜妗聽完後又給黎初發消息,黎初沒有回複。
她覺得奇怪,今天一天都沒有黎初的消息,姜妗晃了晃腦袋,可能是黎初沒有看手機吧。
夜幕降臨,雨勢一點也沒變小,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剩下二十厘米高的雨水在街面上晃蕩着。
姜妗剛吃過晚餐,就接到了黎初媽媽的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黎初的同學嗎?”電話那邊傳來中年女子有些急切的聲音,“我看你的電話號碼被黎初貼到了牆上,這才打電話給你,沒有打擾到你吧?”
“是的阿姨,我是黎初的朋友。”姜妗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沒打擾到我,您打電話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小初她現在都沒回家,天已經很晚了,這個雨又下成這樣,我怕她出什麽事,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姜妗一聽心裏頭一驚,她深吸一口氣:“我們今天下午就已經全部放學回家了,阿姨您先別着急,我打電話給別的同學問問。”
“诶,好好,謝謝你了同學,有什麽消息你就給我打電話,就這個號碼。”
“好。”
挂了電話,姜妗也有些急,她立馬打電話給陳見山。
“喂?”電話接通,陳見山的聲音剛傳過來,姜妗就好像找到了靠山。
“陳見山,黎初不見了。”姜妗聲線都有點不穩,“我今天一天都聯系不上她,剛剛黎初媽媽給我打電話,說她現在還沒回家。”
“你先別着急。”陳見山在電話那邊安撫道,“你想想,黎初除了你還有其他朋友嗎?”
“沒有,我不知道......”姜妗抓了一把頭發,“對了,何夜!”
“陳見山,你可以問到何夜的電話嗎?”
“我去問,你先別急,可能是看雨太大了在哪躲雨。”陳見山說完,又寬慰了她幾句,才把電話挂了。
挂斷和姜妗的通話之後,陳見山撥通了王楊平的電話。
王楊平接到陳見山的電話時有些惶恐,他知道陳見山沒事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你有何夜聯系方式嗎?”陳見山開門見山地說。
“沒有,但是我可以馬上問到!”王楊平信誓旦旦地說。
“你問到後發短信給我,事有點急。”
“好嘞。”
陳見山挂了電話,坐在沙發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沙發扶手,等着王楊平的消息。沒幾分鐘,他手裏的手機震了震。
陳見山劃開手機一看,是王楊平發來的何夜的電話號碼,他長按轉發給了姜妗。
姜妗收到後立馬撥了過去,響了一分鐘後話筒裏傳來一陣優美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接電話呀!”姜妗急得在客廳轉圈。
她又反複打了好幾個,打到她快要沒耐心的時候,電話終于被人接了。
“我是姜妗,黎初是不是你帶走了?”姜妗沒說廢話,直入主題。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姜妗看了一眼手機,确保打通了。
“喂?你聽得見嗎?”
那邊終于有了聲音,吵吵鬧鬧的,何夜的聲音透過手機穿透了姜妗的耳膜——
“在醫院,你過來吧。”
姜妗腿有些發軟,心裏油然生出一種不安,她拿起傘就往外走。雨比剛剛小了一點,外面一輛出租車都沒有,她拔腿就往醫院方向跑。
她一邊跑一邊給黎初媽媽回電話:“喂,阿姨,我問到黎初的消息了,在人民醫院。”
姜妗聽見對面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說:“我現在在路上準備趕過去,您先別着急,放寬心。”
“好,我們現在也開車過去。”黎初媽媽的聲音都哽咽了。
姜妗看見陳見山的電話打了進來,跟黎初媽媽說了句等會兒見就挂了電話,接通了陳見山的。
“怎麽樣?問到了嗎?”
姜妗氣喘籲籲地回他:“問到了,在人民醫院,我現在在路上準備過去。”
“我也過去,你別急,路上小心點。”陳見山說着,拿起外套往玄關走。
姜妗挂了電話,把傘收了起來,撐着傘太麻煩了,反正也沒多大作用,還影響她去醫院的腳步。
姜妗到達醫院的時候渾身濕透,頭發也濕答答地貼在臉上。
今天醫院急診科格外忙,救護車走了一輛又來一輛,姜妗心跳愈發地快,她深吸一口氣,走進醫院。
姜妗一進去就看到何夜狼狽地坐在急診科搶救室外的公共座椅上。
她徑直走向何夜:“黎初呢?”
何夜見她來了,提起一個輕蔑的笑,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中年婦女:“那兒呢。”
姜妗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對中年夫妻正在和醫生溝通着什麽,姜妗看着那女人眉眼和黎初的如出一轍。
她往他們那邊走去。
“阿姨,我是黎初的朋友,剛剛給你打電話的那個。”姜妗走到女人面前,跟她打了個招呼。
黎初媽媽眼眶通紅,被黎初爸爸攙扶着,見到姜妗沒忍住眼淚又往下掉:“小初她......”
“她怎麽了?”
黎初媽媽別過頭去,沒再說話,只哽咽着掉眼淚。
姜妗轉頭問醫生:“黎初怎麽了?”
一旁的護士輕聲說:“病人在送來醫院的路上就沒有生命體征了。”
姜妗仿佛當頭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她手指蜷縮了一下。
“怎麽可能?”她啞着聲音開口,“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怎麽可能!”
“黎初人呢?”
“還沒出來。”黎初爸爸适時開口,“今晚多謝你了,同學。”
姜妗握了握拳頭,轉身走回到何夜跟前。
“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何夜擡眼,無所謂地說:“我有什麽要說的?”
“何夜!”姜妗吼出聲,“這是條人命。”
何夜起身,盯着姜妗的眼睛說:“人命?在你眼裏黎初的命是命,祁淮的命就不是命了?”
“祁淮祁淮祁淮,祁淮的事情你怪我就好了,你為什麽要去找黎初!”姜妗眼眶通紅,情緒激動地說。
“我就是想跟她開個玩笑啊。”何夜笑着說,“我說要她今天陪我去玩,我就不再找你麻煩了,誰知道她這個笨蛋還真的答應了。”
“一開始呢,我就是想騙她在郊外轉幾圈,沒什麽惡意。”何夜說,“怪就怪今天下雨天氣不好,山體滑坡,她‘砰’一下就被埋在裏面了。”
“你真是個瘋子!”陳見山剛到醫院,就聽到何夜這番話,他把姜妗拉到自己身旁,對何夜說。
“我瘋子?”何夜笑得更大聲了,“那就當我是瘋子好了,姜妗,失去一個很重要的人,是什麽感受?你喜歡嗎?”
“你知道祁淮是我誰嗎?”何夜收斂起臉上的笑,“他是我哥哥。”
祁淮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媽媽帶着祁淮搬到姜妗家附近,爸爸帶着何夜再娶。祁淮從來沒有跟姜妗說過他還有個妹妹,姜妗自然不知道。何夜跟着爸爸過得并不好,後媽又生了個弟弟,她從小就缺失愛和陪伴。只有祁淮會給她買禮物,偶爾帶她出去玩。
她長到這麽大,人生中僅有的好,都是哥哥給她的。
當她得知祁淮去世的消息,她覺得天都塌了。上天入地,她再也找不到哥哥了。
她把一切都怪到了姜妗頭上,整個人心理都病态地扭曲,除了祁淮,她不在乎任何人,生死也與她無關。
姜妗張了張嘴,發現說不出話來。
這時搶救室裏的護士也正好把黎初推了出來。
黎初媽媽和爸爸都迎了上來,黎初媽媽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掀開白布看了一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兩眼一翻癱坐在地上。黎初爸爸連忙托住她,場面霎時間一片混亂。
姜妗站在原地看着離她不到兩米的黎初,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姜妗耳朵裏一陣嘶鳴聲,她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她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她走到黎初身邊,柔聲喚她:“小浣熊。”
眼前的人再也不會紅着臉對她說:“你才,小浣熊。”
姜妗哽咽道:“對不起,小浣熊。”
她眼前浮現起黎初的笑臉,耳邊環繞着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不讨厭你,他們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她沒你好,我從不撒謊。”
“朋友之間不說對不起。”
“你今天真好看。”
“我們一起加油。”
......
陳見山看着連指尖都在顫抖的姜妗,心裏也沒來由地一陣疼。他沒經歷過這種場合,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走到姜妗身邊,輕輕抱住她。
“哭出來,會好受一點吧。”
姜妗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身上帶着雨水和皂角的味道,讓她暫時放下了所有防備。
“陳見山,我沒有黎初了。”姜妗帶着哭腔說。
“你還有我。”陳見山拍着她的背,安撫道。
姜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和我做朋友,她就不會被何夜找麻煩,都怪我。”
陳見山輕輕撫摸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輕輕拍打着。
“确實是都怪你啊姜妗,如果不是你,我哥哥不會死,如果不是你,黎初也不會死。”何夜在一旁輕聲說,“你就是個天煞孤星,你不配擁有任何朋友,你說,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你夠了!”陳見山就算再好的脾氣,也聽不下去了,“何夜,你這是犯法的。”
“犯就犯咯。”
姜妗掙出陳見山的懷抱,她看着何夜:“你真的一點愧疚都沒有嗎?你就不怕午夜夢回,黎初去你的夢裏嗎?”
“為什麽要來我夢裏,害死她的是你呀,你不跟她做朋友,我會跟她玩這種惡作劇嗎?”
“你真不是人!”姜妗情緒失控地吼道,她眼眶赤紅,眼淚如豆般一顆顆往下掉。
她猛撲到何夜身上,揪着她的衣領。
“怎麽,你想打我?”
陳見山又一把抱住姜妗:“別沖動。”
姜妗推開陳見山:“你離我遠點!”
“陳見山,你不是說黎初很堅強嗎,你不是說她可以自己解決問題嗎?你騙我。”
“陳見山,你騙我。”
姜妗抹了一把淚,一個人往醫院外走。
陳見山跟了上去,但又怕姜妗情緒激動,只好跟在她身後。他好久都沒有跟在她身後這樣走了,兩人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認識的那樣。
姜妗踩着腳下踩着水,冰冷的觸感從腳底蔓延到五髒六腑,刺骨地寒。
她一個人走了好久好久,走到腿完全擡不動了,她在路邊坐下。一回頭,才發現陳見山一直跟在她身後。
陳見山看着她,明明距離不是很遠,他們兩個人之間,卻好像隔着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
“陳見山。”姜妗在不遠處喊他。
他走向她:“我在。”
“你別跟着我了吧。”
陳見山立在原處,垂下眼,沉默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