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立冬（二）

立冬（二）

一大早，顧時延就起了，打了一套拳，又練了一會兒劍，這才回屋洗漱換衣。

剛換好衣服，內屋就傳來了動靜，顧時延把腰封系好，大步走進內室，蘇璇已經醒了，抱着個被子，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顧時延心中好笑，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快起吧，一會兒就要吃朝食了。”

說完，看她還是沒反應，還是出了門叫了人進來幫她梳洗。

在書房看完一篇兵法，就聽見外面下人傳報說“可以開飯了，說要在禮院吃。”問了蘇璇的情況，聽到她已經好了，擺擺手讓下人下去。

顧時延進屋時，蘇璇正在背對着他打着哈欠。似是聽見腳步聲，轉了過來。

見是他，硬生生把哈欠給憋了回去，但一會兒又開始打起來，顧時延心中好笑：他又不會吃了她，瞧她這小樣。

但他沒說，把她喊着，一道和他去了禮院。

到的時候，就連平日愛賴床的小滿都已在到了，就差他倆。

顧時延把人帶着坐在左邊的兩個空位上。

見人齊了，蕭媛吩咐開飯。下人陸陸續續的開始把菜上上來。

吃完飯，蕭媛看情況差不多，開口道：

“一會兒，你們該做啥就去做，蘇姑娘可以請你留下來和我說會兒話嘛？”蕭媛揚起眉眼，溫和的看着蘇璇。

蘇璇點點頭，又開口說“好。”聲音令蕭媛愣了下，這聲音還很奶。

蕭媛目光複雜，看向顧時延的眼中充滿了譴責，一時又覺得不好意思。

顧時延摸摸鼻子，沒說話。默默承受來自他娘的譴責。

讓人把東西撤下去，蕭媛帶着蘇璇回了她和顧謝居住的晴禮院。

西廂房的院子都是帶有“禮”字。顧謝夫婦居住的晴禮院，顧時延居住的昉禮院，顧時宣的渟禮院，還有就是顧容與的蘊禮院，其餘就是丫鬟小厮住的大禮院，以及吃飯的禮院。

今天顧容與可以了解一線的一手資料，不由得分外開心，但她沒忘不能放肆，不然她娘親蕭大娘子不會饒過她的。

蕭媛默了半晌開口道：“蘇姑娘家可尚有人在？”見人半天不說話，蕭媛想還是不能逼人家姑娘太緊。

有叫丫鬟換了盞茶，抿了一口。才重新看向蘇璇。

蘇璇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家？家人？說實話，她太久沒有想起他們了。

她是家中老大，自小就是爺奶帶大的，後來爺奶在她五歲那年去世，她回到父母身邊，沒想到一切不好的都來了，先是不做飯的動辄打罵，後來又是無緣無故的責罵，又或是即便做的再好也得不到誇贊的失望。

直到要為小弟娶妻，把她賣入青樓，如此種種，都讓她險些以為她不過是個孤家寡人，原來，竟是還有家的。

想到這，蘇璇苦笑了一聲，下一秒又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很希望她的父母疼她，愛她，就算只有一小點點也好啊。偏偏就連一點點都吝啬給予。

坐在一旁的顧容與看她突然哭了起來，吓了一跳，又忍不住看向她娘，見蕭媛沖她搖頭，又看了一眼蘇璇。

慢慢把頭扭回來，拿起桌上的糕點吃起來。

蕭媛看着蘇璇，嘆息不已，又想到老大說的事十多歲的姑娘能有多堅強，不過是個也渴望父母之愛的孩子。還被父母這樣對待。

等蘇璇收拾好情緒，蕭媛沒說話，只是招手讓人去拿了帕子來。

蘇璇一下子紅了臉，又沖蕭媛抱歉一笑，拿着帕子擦臉。

等收拾好自己，蘇璇擡頭看向蕭媛：“夫人，我…我現在與孤女無異，我父母已把我賣入青樓，幸得遇到顧少爺才把我解救出來，我，我自知無法與他這樣的人相配，懇求夫人借給我一些銀兩，待我考取女官定會報答你們的恩情。”蘇璇說完定定地看着蕭媛。她爺奶在世時也會教她識書斷字，即使是回到父母家的那幾年她也還是沒放棄讀書，她有信心她能行。

似是驚訝于她的話，蕭媛半天沒說話，但還是先點頭答應下來，又吩咐人帶她回昉禮院。

等人一走，顧容與就看向她娘，蕭媛看着窗外正在出神，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姑娘，倒是不同，就是不知道你大哥知道她的想法嗎？”蕭媛悠悠說道。

顧容與聽了她娘的話，默默擡腿準備走，有了蘇璇這樣的人在，她娘一定會更加鞭策她讀書。

但她沒有實現計劃，因為蕭媛看了她半晌，讓她回屋去學習，還專門讓人來守她。

其實，她想說：大可不必，我的娘。

晚上，辛苦一天的顧三爺開心的跨過院子，手上提着下衙時買的糕點、蜜餞。一路哼着曲進了屋。

剛進屋就看他媳婦坐在榻上發呆。挑挑眉，顧謝把手中東西遞給丫鬟，又揮揮手讓她們下去，這才坐到榻上對面，看他媳婦兒。

“你回來了，快讓人打水來洗洗，這天寒地凍的，可別凍壞了。”蕭媛擡手準備叫人，卻發現屋裏的人都下去了，正準備自個兒來準備，顧謝就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他旁邊。

“怎麽了？”蕭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顧謝笑了笑，親親她的額頭，又把她的手攥在手中。

笑盈盈的看着她：“我的夫人，今日又是為何事苦惱啊，說來為夫聽聽，給你出個主意，如何？”顧謝把她往懷裏拉了拉。

蕭媛嗔怪的看他一眼，又往他懷裏縮了縮。這才把今天的事說出來。

“我本以為，我問了蘇姑娘的父母，她就會明白我要和她說的事，沒想到我還是多想了，蘇姑娘多半并沒有想着嫁給時延，她說好考女官，要和咱們借銀子，當時我都懵了，只好先答應她了。你說，這該咋辦啊？”

蕭媛苦惱的說着。

顧謝拿起她的手，親親她的手，又抱住她。

“我覺着吧，這事是他倆的事，我們在如何想也不能夠左右他們的想法，這事，咱們都只是觀外人，該如何，還得是看時延和蘇姑娘，我們就看他們咋做，別操心了啊。我們做父母的支持就行了。”

蕭媛氣悶，拍打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看他沒動作，又忍不住擰了他一下，聽見他“嘶”了一聲，這才哼哼表示消氣。

顧謝哭笑不得，湊上去親親她的臉“不氣了？”

蕭媛搖搖頭，“我沒生氣，只是好不容易時延帶回來人，但是人家好像并沒有這樣想，所以有點氣悶。”

顧謝笑了笑，“你呀，哈哈哈，都不知如何說你為好。”

瞪了他一眼，蕭媛掙脫他的懷抱，出了門吩咐下人打水開飯。

顧謝好笑的搖搖頭，起了身，去把在外屋的人抱回了床上，又去吩咐下人多準備熱水，晚飯晚點上，才重新走回屋裏。

顧時延回了屋，先是換了身衣裳，又進行洗漱。

到了飯廳，進來看到蘇璇已經坐在那裏了，燈下她正低着頭看向桌上的飯菜，尚且稚嫩的臉上帶着精神氣，這還是自她一道回了華京，第一次見她這樣。

顧時延默不作聲，進了屋坐下來。蘇璇看到他，點點頭，待他落座，開始夾菜。

“今日，是為何事開心？”

似是驚訝于他為何會問出這種問題，蘇璇一時愣了一下。“我今日與你母親說我要去考女官報答你們的恩情。”

顧時延沒說話，點點頭又開始吃菜。看他沒說話，蘇璇摸摸頭，不清楚他為何不高興？想不明白，幹脆就不想了。

顧時延今日在書房待到很晚，回屋的時候，蘇璇已經睡熟了，看了她半晌。顧時延起身回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