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欠揍

欠揍

估計還是有所顧忌，他沒觸碰她。但她能夠感覺到他溫熱的臂，和禁锢在四周難聞的空氣。

沈知南坐不住了，他一直盯了他們半天，這才慢慢收回視線，冷着臉放下酒杯，一臉漫不經心地掏出煙盒，用力往李玉的方向一滑。

“走，好久沒見，外頭抽根煙。”

“喲，沈總客氣。”

李玉見沈知南懶洋洋地直起身子，便也跟着起身，準備出去。

沈知南把他帶到三樓的天臺上。

兩人靠得很近，個子都很高，距離拉近的時候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口中呼出的氣息。

沈知南戲谑地看着他的臉，仔細打量了一番，緊接着猛然一笑，一股莫名的危險和諷刺濺射出來。

“李哥，都過了5年了，你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李玉舔了舔唇，一臉無辜：“你指哪方面？我是沒你會學習會賺錢，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哦，就會禍害女人是吧。”沈知南靠在牆角，太了擡眼，點了根煙。

李玉擠眉弄眼了一番，像是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我看出來了，你還在意那個老相好是吧，要我說你還真是長情啊。”

“長情算不上，起碼不像你，只搞一夜情。”他吞吐出煙霧，左手的指節彈了彈煙頭。

小指處的傷口顯得格外明顯。

李玉撩了撩額前的劉海，把手搭在沈知南的肩膀上，好像顯得挺親密似的，跟他傳授起經驗來：“女人嘛，別當真，你嘗到就夠了。你現在對她還餘情未了就是沒有得到，把到手，也會覺得沒意思。”

“我沒說我喜歡她。”他撣了撣襯衫上的煙灰，随手把煙頭扔到一邊，“老子就他媽看你不爽。”

“消消氣消消氣。”他裝模作樣地拍拍沈知南的背，“不就是沒睡着嘛。是不是羨慕我總能上不同的女人？要不我出手，讓你看看你心中的聖潔女神究竟有多蕩。”

“我勸你別那麽說話。”空氣中的火藥味重了，只需要一點引燃物就會爆炸。沈知南咽了咽口水，自知沒必要跟這種人太犯沖，沒理他，轉身就往有門的地方走。

“那天我知道你去了夢華樓，我也在。瞧見了她了，把那幾個肥頭大耳的惡心中年男人服侍得挺好。動作很熟練，肯定被他們幹過了。”

沈知南停下腳步，回過頭去。

“單瞧她那身材，雖然沒胸，但屁股翹腿長，被她勾着腰肯定銷魂，那些人有機會沒理由不上她，我跟你賭100塊，她絕對算個婊子。”

李玉就這麽沒臉沒皮，口花花女生早就是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了。

沈知南望着他，心裏真不想大動幹戈。

他現在是光靈集團的高管，不出意外也會繼承繼父和母親的産業。可他此刻卻顧不得體面。

他瞳孔緊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抄起牆角的彈簧鎖就往他身上砸。

李玉本不怕打架，可對方曾經也是混大街的人，而且這會兒還有一股魚死網破的勁兒。

他平時打架狠，也不敢直接把彈簧鎖往人家身上掄，面對現在這種情況只好緊緊地抓住沈知南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松。

沈知南擡腿一踢，被李玉伸腿擋住，但他還是搖晃了不少，手上的力道也收了很多。眼瞅着彈簧鎖就要砸下去。

“啐，你個殘廢。”

李玉瞧着沈知南的斷指，瘋了一句。

唐默白見事态不好，趕忙沖上來。

他剛才看見沈知南把李玉叫出去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這男人敢調侃丁安靜就犯了他的大忌。

“你們都多大人了，還跟高中男生似的，這麽血氣方剛。”唐默白滿臉堆着笑把兩個人拉開，勸他們開開心心地回去吃點好的。

李玉想着沒有丁安靜，還有個張蟠桃和姚舒雅，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今天把上一個才是最重要的事，不必跟身邊這傻小子過不去。

“好嘞，我馬上去。”他走得比唐默白和沈知南還快。

唐默白剛想以過來人的眼光勸沈知南幾句，對方擡手止住了他。

原來是電話響了，工作上的事。

光靈集團最近在談一個收購案。

沈知南打了個手勢讓唐默白先回去。

少了沈知南，酒桌上就少了一半的八卦。

好在唐默白想的周到，安排在酒吧，唱歌跳舞還是不少愛幹的事。

沈知南遲遲不來，幾個對他感興趣的女生決定從唐默白這裏尋找想知道的答案。

姚舒雅和另一個叫周瑤的女生湊上來，笑盈盈地看着他：“诶，默白啊，這裏數你跟沈總最要好，能不能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們一個啊？”

“就是就是！我也要。”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的談話吸引了更多女生。

簇擁上來跟喪屍似的，平時最愛看美女的唐默白這時反倒被美女看得心裏發毛。

關鍵是他不敢說啊。

要是把沈知南的微信給了他們，要是害得好兄弟天天被騷擾，自己絕對會被扒下一層皮。

“不行!不能告訴你們。”他嚴肅，且意正言辭。

但美女們不買賬，不知道是誰突地喊了一句：“姐妹們，咱今天必須拿到沈總的手機號，不然不讓他走！你們說是不是？！”

好家夥，還煽動起來了。

美女們将唐默白圍堵住。

就憑今天這架勢，都快給他整出PTSD了，恐怕見到美女就得萎。

此時，心中頓生一計，他确信用了就能殺退大多數敵軍。

“沈總他已經訂婚了。”

“啊啊啊？？？”

場面一度慘絕人寰，四周的哀嚎更像末世領域了。

只不過那些活蹦亂跳的喪屍現在已被擊殺，看樣子，蹦跶不了多久了。

別說她們，就連丁安靜心态那麽平靜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也有某塊地方，碎裂了。

明明說好不報希望，明明本就不該報希望的。

可為什麽還是會難過，而且這種心情一點都沒有減少。

“瑩瑩，我先走了。”湊到人群裏聽了那麽久就得到這個答案，她真是累了。

“诶靜靜你……”吳瑩瑩不知道怎麽勸她。

她這會兒才意識到丁安靜對他的感情。

只要他愛上別人，她就不可避免地覺得她的靈魂黯淡了，因為她還在五年前那個自己身上，那時候的靈魂和他是一體的。

吳瑩瑩沒法要求她留下，裝出不以為然甚至興高采烈的樣子。誰也不會當自己的生命被擊個粉碎之後還能放聲高歌，縱情歡愉。

她一直以來都太理智了，感性一下也是應該。

丁安靜站在門口，哭了，她聽見自己胸口砰砰砰的聲音，震耳欲聾。嘴上一句沒坑，但腦子裏已經有一團煙花把她炸了個粉碎。

砰。

—

沈知南回到店裏才知道唐默白幹的好事，但也不怪他。

對他來說，有個未婚妻當擋箭牌也挺好的，不僅對追他的女生來說有個防衛作用，對家裏人也有用。

雖然他一直沒說，但他爸媽都知道，自家的兒子不開竅，人家老早幾個女朋友換好了，他24年來連女生的手都沒怎麽拉過，更別提其他的了。整個初中都在談戀愛，高一也換了好幾任，之後卻跟換了個人似的，比僧人還不近女色。

同是男人的繼父看着從早到晚只忙于工作的沈知南都有些困惑，他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啊，怎麽一點那方面的想法都沒有。

對公司來說的确是好事，可對于家庭……唔。

當今社會，不僅年輕人喜歡看別人談戀愛，爸媽也深受這種“磕CP”文化的影響。

拆出來分析他們逼相親和催婚的話術，就會發現那些話其實跟“磕CP”非常相像，天天問別人：“你怎麽還不結婚”、“馬上給我原地結婚”、“你們不結婚難以收場”。

可惜啊，沈知南沒留給他們磕糖的餘地。

逆子。

“喂，那她呢？”他唯一想問的就是這個，可不知道為了什麽，總還要裝出一副子順便提起的樣子，by the way.

“啊？誰？”

唐默白的表情很困惑，看不出是裝傻充愣還是真不知道。

“還有誰？除了她你還想得到第二個人嗎？”

“李玉啊。”

“你欠揍是不是？”

沈知南作勢要打他。

唐默白被拳頭的形狀一激，立馬就想起了丁安靜的名字。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她麽，估計走啦。高三老師都忙，還在咱那個監獄學校，肯定加班去了。”

“好吧。”

他嘆了口氣。

唐默白也跟着嘆了口氣，全身都疲憊得不行似的。

“看你談戀愛累死我了。你是真不會追女生還是假不會啊。莽上去表白不就行了麽。把那些跟你表白的女生的話術改個稱呼直接用嘛，這總比數學題簡單吧。你是不是傻子啊？”

“可關鍵是……我已經表白過了。沒成功啊。”

非要按正式的流程算，高中那會兒他倆壓根算不得戀愛，頂多就是暧昧的小打小鬧。

但他寧願沒有那麽多過往，那樣他現在就能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地追她，而不是前頭還有問題沒解決。後頭的日子也看不到希望。

面對她，他變得既沒有邏輯，又像神經病。

确信她不愛他，可偏偏又無法接受她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