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尋
夜尋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對淩靈這樣正義感爆棚的人來說已經夠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哥哥。
對方抓起她的手機就沖了出去。淩靈下樓去追他，對方連汽車都發動了。
黑色的邁巴赫從車庫裏駛出，轉彎，倒一下，再轉彎。手法流暢到連他自己都吃驚。到路口的時候停了一小會兒，罵罵咧咧地打電話給唐默白逼他過來。
“對，就現在！為什麽？別跟老子讨價還價，來不來？”
淩靈目送他消失在看不見的地方，轉過身，感嘆了幾秒好不容易到手的手機又沒了，但心情卻是絕佳的，蹦蹦跳跳回過頭，坐到餐廳裏，抓起一個大雞腿就塞到嘴裏。
她爸和阿姨安如卉都覺得不明所以，怎麽才幾分鐘，兒子沖到外頭，女兒一改之前一臉的百無聊賴，莫名興奮起來。
淩邈湊到女兒身邊，輕輕撞了撞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你哥幹嘛去，着急忙慌的。”
淩靈狡黠一笑，故作高深莫測的樣子，先是壓低聲音，末了又提高語調：“追他女朋友去了。”
“啊？”安如卉剛還在茶幾上吃葡萄，這會兒也聞言趕到，那架勢不亞于粉絲大型磕CP成功的現場。
“誰啊？哪兒人啊？幹什麽工作的？”
噼裏啪啦一通說，完全沒給淩靈解釋的機會。
“行了，收！”
淩靈扁着眼睛瞧他們。
真是沒見過世面。
她故意略略一頓，然後半帶輕笑地開了口。
“你們知道哥在高中的時候有女朋友嘛？”
淩邈微微皺了皺眉。
安如卉撇着嘴說：“他不是從小到大都有。那數都數不清，估計他自己都不認識了，更別提我們了。”
淩邈聽完妻子的話，補充道：“我倒是對其中一個還有點印象。”
安如卉一拍腦袋，眼珠子突然有了神色。
“是不是那個叫什麽安靜的？”
淩邈本打算調侃她幾句，但話到嘴邊還是帶着淺淺的笑意，鼻翼兩側出現淺淺的溝紋。
“你怎麽做媽媽的，自家兒子的事還一點不清楚。”
安如卉垂着眉頭，有些歉疚，別了下丈夫的胳膊：“你不是不知道……”
“哎呀，行了，就開個玩笑。”
淩邈巧妙地打了個磕巴，打算把事情混過去。
兩人憑借應有的默契齊齊把目光轉向小女兒。
她的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說了句“跟我來”就帶着他們上了樓。臨了臨了還賣了關子：“你們真就什麽都不知道。”
“你這丫頭別吊胃口。”
老爹發話了。
淩靈繞着老哥的床走了一圈，在他的書櫃邊停下。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舊物，模型啦，光碟了，某某的專輯啦，還有老舊的收音機。
淩靈把這些東西都取出來，放到地上，再把裏頭的書也撈出來，仗着有父母在，也不怕把哥哥的東西弄亂。
一邊弄着還不忘皺皺眉頭。
“這都什麽垃圾，爸，你倒時候找個紙箱子把這些破玩意兒扔出去賣廢品吧。”
淩邈習慣了小女兒的沒大沒小，眼瞅着她都快把邊上這麽大塊空地堆滿了，小聲嘟囔了一句：“到底什麽東西，他藏得可真夠好的。”
原來豎着放的書後面插着一本橫躺着的作業本。
被書皮好好地包着，所以一點沒弄壞，
淩靈取出作業本的時候倒是小心起來，生怕弄髒弄壞。
作業本很普通。
上面寫着高中的校名，印着校門的圖案。
名字被藍色的水筆劃掉，改成了Catherine，被劃掉的部分還依稀能看出丁安靜的名字。字很有力，輕重适宜，有筆風。
而相比之下，沈知南寫的英文卻是那種一筆一劃，很小學生的筆觸，和高二好好讀書後的字跡非常相像。
淩邈瞄了淩靈一眼。
“這能說明什麽？”
安如卉拍了一下丈夫，沒好氣地說：“做生意做久了越來越沒文化了。看看兒子的微信名”
安如卉忙着掏出手機，戴上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鏡。
Heatheliff。
《呼嘯山莊》的男主角。
Catherine。
《呼嘯山莊》的女主角。
得，這不就對上了嗎？
安如卉在家休息的時候總在刷小說。特別是言情小說。
好幾次都被淩靈偷看到安如卉在偷偷捂着嘴嬌笑。她也很好意思，直接上前就問：“怎麽？你老公是我爸，你不滿意？”
安如卉都會愣一下，然後趕緊回答：“滿意滿意，怎麽會不滿意呢？”
剛和他們父女倆住在一起的時候，安如卉的語調還會更帶點讨好的意味，現在已經親近不少。
她早就觀察到兒子有時還真會看兩本言情小說，《呼嘯山莊》啦，《廊橋遺夢》啦。內容都并不輕松。
總要非常辛苦才能在一起。而且結局都一言難盡。
她總疑心兒子這種對偏執角色的推崇恐怕和童年經歷有關。她知道她走後，沈知南的童年和希斯克利夫一樣漂泊且孤獨無助。
所以凱瑟琳才會在他心中刻下不可磨滅的一筆。她是個活力充沛的瘋丫頭，從來沒安穩下來過。書裏說“她在一天內就要讓衆人失去耐心五十次以上，是個又野又壞的丫頭。”
方如卉連丁安靜的面兒都還沒見過，心裏就在考慮這婆媳關系怎麽處了。
又野又壞？
聽上去還真有可能是自家兒子喜歡的類型。
可會不會不好對付？
淩靈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開口就解釋道：“別擔心，丁姐姐人特別好，性格好，長得也漂亮。”
“那就好。”方如卉長舒一口氣，肩頸也松弛下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這個女孩更多的信息。
淩靈看出她的意思，便把丁安靜的職業和日常樣貌告訴她，也說了丁安靜當時幫她揍那群流氓的事。只是把故事中的“我”換成了“我的朋友”。她還沒有蠢到把自己偷偷帶手機的事鬧得人盡皆知。
結果她一說完，方如卉就接上了話：“啥時候讓你哥帶她來給我和你爸看看？
淩靈：“……阿姨你也太急了點。哥才24歲。再說人家姑娘能不能看得上他還兩說呢。”
“那你之前說是他女朋友，這不逗你和我媽麽？”
淩邈沉默許久後開了口。
淩靈：“我也不是亂叫。全看哥哥今天的表現。興許明早就是了。”
方如卉：“啊啊啊？你哥大晚上匆匆忙忙跑過去就是為了那種事？”
淩靈：“阿姨你想什麽呢！”
“哦哦。”方如卉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我就說他也不必這麽急……”
……
高速公路上。
沈知南全神貫注地開着車。雖然是夜間行車，但路上人不多，視野并不很差。他接上唐默白後就直往妹妹手機上那個定位點奔。
“快點，快點。”
唐默白打了個哈欠，用手臂枕着頭，在一邊陰陽怪氣：“老沈，我為你的愛情都付出多少了。下回你不多給我介紹幾個辣妹都算對不起我。”
“知道了。”
“話說你這大情種這回可必須出手了，別替別人忙前忙後的，但又偏偏不表白，把姑娘拱手相讓了。”唐默白一邊和着車載音樂搖頭晃腦，一邊喋喋不休：“別到時候我是和你一起舍命配美人了，結果美人成別人的了，冤不冤啊？”
“少廢話，別打擾我開車。”沈知南抓住看後望鏡的空兒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唐默白尴尬地吐了吐舌頭。
一路無話。
二十分鐘後，他們到了白木村村口。
沈知南開的黑色邁巴赫太大了壓根開不進去，他一氣之下有些惱火，重重地把門關上，繞到後備箱那邊，取了手電筒和兩根甩棍，扔給唐默白一根。
“不是，我們就帶這玩意兒去跟全村人鬥啊？”唐默白抿了抿唇，一時間口水都很難下咽。
“怎麽？你怕了。”沈知南拎了拎甩棍，試試順不順手。沒瞧他。
“沒沒、”他本身是個處事圓滑的人，但非要出手的時候也不是含糊的人。只是雙腿還是忍不住發顫。
沈知南輕輕嘆了口氣，回過頭拍了拍他的肩。
“謝了，兄弟。待會兒你就跟在我後頭。出了什麽事你就跑，直接報警，別猶豫。”
“你說什麽呢。瞧不起人啊老沈。”唐默白被他說的真有些生氣了。
“誰敢瞧不起你啊。唐三。”
沈知南突然調侃他起來。
唐默白，家排老三，就叫唐三。因為和某玄幻小說男主同名就總被調侃。可惜這位唐三目前還是廢柴，并沒有要逆襲的樣子。
他笑了笑。算是氣笑了。沒想到沈知南在這種時候還能開得了玩笑。不過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麽阻礙。
四周頗為寂靜。幾戶亮着燈的人家裏傳出熹微的電視聲。
一直到丁安靜定位的地點。地上留下不少垃圾，有被火燒過的痕跡。門口的器物大多散亂，到了家裏就更是過分。不少東西都被砸了，踩過瓷碗的碎片會有吱嘎吱嘎的聲音。
廚房的鍋碗瓢盆灑了一地，一看就是太硬了不好砸。往堆着的縫隙裏一瞅，丁安靜的板磚機還亮着屏幕呢，跟塊石頭一樣硬。但屏幕還是摔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