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2010

Chapter 8   2010

我怎麽突然覺得,我們好像已經這樣生活了一輩子?

——真美,一句話勾勒出永恒的輪廓,似夕陽餘晖般驚豔隽永,日日相同。

——糟糕!你是否已感到日複一日的沉重?夕陽無限好,卻已黃昏。

***

一句話從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其實含義并不相同,之衡心無旁鹜地選擇了前者,然後,将熱湯送到顏媽媽那。

大半年後再接到安那的電話,她是帶着真心的雀躍的。只聽安那在電話那邊興奮地叫:“猜猜我要公布什麽好消息?”

“司法考試通過了?”

“BINGO!”

“那我再順道猜一猜,這半年裏你都做了什麽。”

“好,來!”

“你辭了職,什麽也不做,就每天在家啃書做練習,考試之前還報了司考提升班?”

“厲害!全讓你猜中!”

之衡笑——不,她不是厲害,厲害的是安那,安那百年不變,安那熱烈依舊,安那确定了任何目标,都會耗盡熱情去追求——看,初中時的顏森,高考前的沖刺,現在的司考。

安那說如果晚上不和顏森約會,我們去慶祝慶祝吧。

之衡擡頭,将目光定在辦公桌上她與顏森的那張合照上——約會嗎?她與他之間,好像很久沒有約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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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去顏森的餐廳,他仍在做帳。分店已經開到了第七家,勢頭好比之衡在銀行裏的天天向上,于是他總是忙,之衡坐在落地窗前,和夕陽一同看了他許久,夕陽陳舊,她的目光溫柔——亦或者是,夕陽溫柔,她的目光太陳舊?

直到夥計提醒,顏森才知道之衡已經來了大半個鐘頭。他怪她:“來了老不懂得要說一聲,就在那幹等!”轉頭要叫廚房準備晚餐,卻被她拉住:“我晚上約了安那。”

其實她還沒有答應安那,只說“我先看看阿森晚上有沒有什麽特別計劃”。安那自然不知這是他們倆的定情紀念日,只是,顏森也不知道嗎?

“對,你們好像很久沒約會過了。”顏森說。之衡心想,我們好像也很久沒約會過了。可話沒說出,顏森已經反應過來:“難道那家夥的司考通過了?”

她點頭,拿起包,走時唇角仍是微笑的。

只字未提紀念日的事。

那條叫“胭脂巷”的老街裏賣的灌湯□□薄餡大,軟嫩鮮香,自有印象起,十幾年來永遠門庭若市。沈之衡選了這裏,安那笑她念舊:“十幾歲時吃這個,二十幾歲時還吃這個。”自己卻嘴巴痛快地嚼個不停,嚼到後面不嚼了,才嚴肅地看向之衡:“你今天心情不好。”

不是詢問,是陳述。于是之衡也就不必回答。

直到湯包吃完,安那要去埋單時,她才說,沒頭沒尾似的:“第一次等一個男人等了十分鐘,他說‘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口吻裏只有寵溺,而無責備;三年後,等同一人等了半個鐘頭,他遲遲發覺後,口氣裏只有全然的責備:‘來了總不說一聲,就在那幹等!’安那你說,是否男人都是容易厭倦的動物?”

何安那掏錢包的手一頓。

走出胭脂巷時,她将手挽入之衡的手臂:“第一次在那男生面前絮絮叨叨,他說‘你怎麽像只喜鵲,叽叽喳喳永不知疲倦’;幾年後還在他面前絮絮叨叨,他已經說‘你怎麽吵得像麻鵲?’”沒有人笑,雖然這話好像挺搞笑,可她和之衡都沒笑,“再後來有一次,他還是嫌我吵,我終于忍無可忍地揭穿他,說‘你不是嫌我吵,你是嫌我不夠靜,你嫌我不像沈之衡那樣安靜’,因為這句話,我們冷戰了整整一個月,那時所有人都說,我們完了。”

她記得,高三那一年,有一陣子沒在走廊上看到這兩人的身影:“後來呢?”

“後來我向他認錯,他也向我認錯,我們重新開始。可我知道,他心中總留着一塊安靜的地方,之衡,他向往安靜,他向往你。”

不知為何,靜靜的陳述竟然讓沈之衡聽得心驚膽戰。

陡然間,她想起畢業那年的同學會上,在喧嘩的包廂外,安那同她說:“顏森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他嫌我吵,嫌我膩,嫌我不像你——之衡,其實這才是我們分手的真正原因。”

只是這一刻,突然之間,她懷疑起這句話的真實性——不,不是安那撒謊,也許連安那也未曾知曉,這男子情感的真實走勢。

***

幾乎是倉促地,之衡和安那分了手,趕到顏森餐廳裏。

已經很晚了,客人只剩三三兩兩。之衡手上提着一份打包的海蛎煎,又從吧臺後取出一支葡萄酒。

顏森錯愕,剛想問怎麽回事,就聽到她說:“三周年快樂!”

他瞪大眼,有點滑稽有點呆。

之衡已經說:“海蛎煎,紅酒,太晚了沒買到四果湯,不過我已經在酒店訂了房——我們在這慶祝,還是……換個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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