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視頻

視頻

灰白的雲層籠罩在天空中，空中彌漫着悶熱的濕意。

狂風卷起塵埃與落葉，在地上打着圈，仿若給城市蒙上了一層灰調的濾鏡。

門楣處懸挂的風鈴擺動，不斷發出清脆的響聲。

院裏早已不見孩子們的身影。

眼瞧着不遠處的烏雲将要壓過來，陳奶奶早早地就把孩子們收回屋內。

正欲關上大門。

霎時間，一輛低調中處處透露着奢華的黑色賓利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門口。

兩個女人從車上走下來。

一個穿着做工精美的淡綠色旗袍，柔滑且有光澤。衣領被高高豎起，發髻高挽，盡顯端莊大氣之态。一眼便可以看出是養尊處優已久的人。

另一個稍稍年輕些，柔順烏黑的及肩短發，高翹的鼻梁上帶着一副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只留下一抹紅唇。

“請問這裏是四季福利院嗎？”秦琳摘下墨鏡打探道。

陳奶奶放下手中的門鎖，回應：“是的，請進屋吧。”

這是一對母女，秦琳是c市最大娛樂的公司秦氏的獨生女，穿着綠色旗袍的婦人是秦母。她們這次到來福利院來不僅僅是為了做慈善，更是為了來領養一個孩子。

對陳奶奶，秦母的說法是“我的身體不好，生了琳琳一個孩子後就再也沒有懷孕的機會，現在琳琳長大不能常伴我和愛人的身邊，我希望能領養一個孩子讓我的生活不再孤單。”

每一次有人來福利院想領養，孩子們總是很激動，會穿上自己最幹淨的衣服搶着幹活，為了給領養的人留下好印象，選中自己。

能擁有爸爸媽媽對他們來說是一件無比渴求的事。

更可況今天來的兩個人氣質非凡，言談舉止之間将“矜”、“貴”二字展現的淋漓盡致。

孩子們都鉚足勁兒展現自己，他們知道如果能被選中一定能過上好生活。

但也有例外的。

寒露和小雪。她們在同時期進入福利院。

寒露有先天性心髒病，在一個深秋的夜裏被親生父母抛棄到送福利院的門口。先前幾次有領養的人來她都表現極佳，乖巧聽話，被選中兩次。

可深入了解後卻發現她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讓領養的人望而卻步，又選擇了其他的孩子。往複兩次，寒露的希望一次一次破滅，因為心髒病大多數人都會直接剝奪她被選上的機會，父母更是将她無情抛棄，她不再渴望被領養。

而小雪卻是健康的孩子。活潑可愛，白白嫩嫩，她很喜歡四季福利院這個大家庭，不願去到其他的地方，不願與小夥伴們分離，每次來選人她都躲得遠遠的。

秦琳和陳奶奶讨論完秦氏公司對“四季”福利院的資助後，便喊了幾個孩子過來。

孩子們小心翼翼地站成一排，有些平常膽子稍大點的孩子也變得拘謹。

秦琳上前與輕言細語地和他們交流。

“陳院長，院裏還有別的孩子嗎？”沉默許久的秦母出聲問道。

陳奶奶差遣仲夏将屋內的寒露與小雪叫出來。

寒露走在前面，雖然知道自己被選中領養無望，卻仍抱有一絲僥幸。

小雪搖頭晃腦地走在後面。

在看清楚小雪的面容後，秦母目光一怔，瞳孔微微睜大，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

沒有人發現她臉中的變化。

秦琳又單獨與兩個小女孩聊了一會兒。

結束後，秦琳表示回家商量之後再來确定人選，走領養程序。

門外的車中，細雨絲絲打在車上，劃過車窗留下水痕。

水霧氣一點點地染上車窗，車內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

“像，真是太像了。”秦母回想起那張白嫩小臉，“你覺得那孩子怎麽樣？”

秦琳答道：“還算乖巧。”

秦母：“行，你告訴江奕白，這件事情我答應下來了。”

秦琳聞言，心下一動：“謝謝媽媽。”

“謝什麽謝，你都還沒嫁進江家，這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秦母寵溺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

一模的成績出來後，蘇爾爾一直抱着成績單傻笑。

她居然擠進了年級前一百名，這成績之前做夢都不敢想。

老師特意在班上表揚了她，媽媽也展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

再努力一點，就可以達到c大去年最低錄取分數線。

想到這個，她渾身充滿了幹勁。

拿起手機點進置頂的聊天框，對面是一個黑漆漆的頭像。

她翻了翻聊天記錄，全是題目的照片，沒有文字。

終于找到理由可以給他發別的消息。

【元氣爾爾】：我的一模成績出來啦。

【元氣爾爾】：江老師猜一下自己的教學成果怎麽樣。

等了一小會兒，沒有消息提示音，她拿上換洗的衣服準備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又迫不及待拿起手機，期待的小紅點終于出現。

【J】：你想要什麽獎勵？

【元氣爾爾】：你對我這麽有信心呀。

又躊躇着發了一句。

【元氣爾爾】：方便開視頻嗎？學習了一天手疼，不想打字。[期待.jpg]

下一秒，視頻電話彈出來。

蘇爾爾迅速按下綠色的接通按鈕。

視頻那頭，燈光昏暗，只能看到江奕白露出的半張臉和灰黑色的枕頭。

“喂？”他額前的碎發淩亂，聲音比平常上幾分低沉喑啞，尾音上揚，仿若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呢喃。

蘇爾爾盯着屏幕中他懵懵的樣子，頭發還不聽話地翹起一根，顯得格外可愛。

“你剛剛是在睡覺嗎？”她驚覺，是不是自己的消息把他吵醒了。

江奕白将手機拿遠了些，俊朗的臉龐這才完全出現在視頻框內。

他揉了揉眼睛，像是強制自己“開機”：“沒有，本來也要醒了。”

語氣中還含有濃厚的睡意。

蘇爾爾瞅了一眼手機左上角的時間，這才9點，晚上不要睡覺嗎？

看出了她的疑惑，江奕白接着說：“我今天上午才從英國回來，時差還沒倒過來。”

難怪前幾天他回消息不怎麽及時，原來是出國了。

蘇爾爾翻出數學書中夾着的成績單，舉到攝像頭前，語氣裏的開心仿佛能通過電流傳到江奕白那頭：“看，我進年級前一百啦，而且數學居然考到了三位數！”

“爾爾同學真厲害。”江奕白半靠在床頭，悠悠道。

今天她聽到了許多句誇贊的話，老師、同學、家人都有，可唯獨江奕白的誇贊讓她最高興，甚至有些亢奮。

蘇爾爾也對他吹了一波彩虹屁：“那可不，也不看看我的專屬家教老師是誰，我可不能丢了c市理科狀元的臉面。”

手機那頭傳來一陣低笑。

他嘴角微微上揚，眉眼舒展浮上笑意，眼眸中閃着細碎的光，清澈透亮。這似乎是蘇爾爾第一次見江奕白毫無遮掩的笑。

蘇爾爾柔聲問：“你以後能不能多笑笑。”

“嗯？”江奕白低哼。

“笑容能給別人帶去溫暖，而你的笑容能給我帶來能量，感覺我現在可以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再刷一套數學試卷。所以帥哥老師，能不能多笑一笑為我續能量。”蘇爾爾一本正經的念叨。

江奕白被她這一番言論折服，無厘頭中又帶着幾分道理。如果不是她最後的那句“帥哥老師”，他或許真信了。

随即調侃道：“不是帥哥老師就不能給你續能量了？”

“當然不是。”蘇爾爾立馬反駁，臉紅道，“只有你才可以，別人再帥都不行。”

許是不太舒服，江奕白又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在床頭坐直，随着姿勢的變換，手機又往下移了一寸。

黑色綢緞質地的睡袍，領口微微敞開，冷色調的肌膚與純黑的睡衣形成鮮明反差，為他增添了一份禁欲感。

蘇爾爾瞄了幾眼，暗自感嘆：他身材看起來真不錯。

直到對面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炙熱的目光，将睡衣的領子拉好，面上有幾分不自然。

好在蘇爾爾挑起了新話題：“你剛剛在微信上說的獎勵還算數嗎？”

江奕白回：“算數，你想要什麽？”

思考片刻，蘇爾爾眼低染上幾分俏皮，語調歡快：“什麽都可以？”

“可以。”

“那就不客氣了，等我想好以後再告訴你。”蘇爾爾欣喜地挂了電話，又捧着成績單看了好一會兒。

獎勵，要點什麽好呢？

擡眼間，不經意瞥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鏡中的少女，洗完澡沒多久身上仿佛籠着一層水霧，眸含秋水，柔波流動，面若桃紅，唇邊暈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宛若春意正盛時，綻放的桃花，清新淡雅卻不落俗。

笑意久久未能消散，蘇爾爾像意識到了什麽，去找唐恬傾述自己的少女心事。

【元氣爾爾】：恬恬，你說喜歡一個人是種怎樣的體驗？

對面秒回。

【糖糖不恬】：大概會變成一個矛盾的人吧。

【糖糖不恬】：害怕自己的心意被他發現，卻又希望自己的喜歡能被看見；在有他的場合，目光不自覺地跟随他，做出一些幼稚的舉動吸引他的目光；當他身邊有異性的出現，會下意識地将其與自己做比較。

【糖糖不恬】：不對呀，你是不是有情況。

盯着唐恬發過來的一長段文字。

其實在問題發出之後，答案就已經出現在蘇爾爾的心中。

她對他有點心動，也有點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