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領養
領養
報完志願，錄上c大後，蘇爾爾終于将期待已久的錄取通知書拿到手。
填的地址收貨地址是四季福利院，她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這兒，偶爾還和江奕白偷偷摸摸的在這裏約會，沒被一個孩子發現端倪。
“爾爾，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送件的黃大爺騎着他的小電驢，在福利院門口大聲喊。
這一片鄰裏鄰居，一來二去的大家都相識。
黃大爺拿着金燦燦的錄取通知書，臉上連皺紋都在笑：“我們爾爾有出息啊，居然考上了c大，等我回去督促我家那個臭小子，讓他向你學習。”
黃大爺的一聲大喊，住得近的街坊們也湊熱鬧探出頭。
“哎呦，我們這城南巷子要出高材生咯。”
“爾爾這姑娘，我老早就覺得她長大以後肯定有出息。”
孩子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爾爾姐姐只是收到一封信就引來大家的誇獎，但覺得有趣，模仿着大人的語氣加入了誇誇團。
一時間，蘇爾爾收到了許多恭賀聲。
今天，發生的喜事還不止這一件。
“蹬噔噔。”
高跟鞋的聲音落在灰白色的瓷磚清脆、刺耳，擾亂了福利院的清淨。
女人徑直走向四季福利院屋內，看上去并不是第一次光臨這裏。
她摘下臉上的墨鏡，露出明豔大氣的面容：“你好，我找陳院長。”
蘇爾爾正捧着手機與江奕白聊天，聞聲望去，嘴角揚起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起。
面前站着的女人有一種端莊大氣之美，看着就像富養出來的大小姐。
她不自主地收起了些自己散漫的坐姿。
“您先在這坐一會兒，我去叫陳院長。”蘇爾爾搬了把椅子放在女人身側。
怎麽感覺這個人有點眼熟？
蘇爾爾晃了晃腦袋，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恬恬最近艾特她看美女的視頻看多了，導致她見到美女就覺得眼熟。等下得好好和恬恬說一說。
“秦小姐？”陳奶奶從裏屋出來，感激地握着秦琳的手，“多虧秦氏集團的資助，給孩子們生活提供了莫大的保障。”
“應該的，秦氏近幾十年一直專注做慈善。”秦琳公事公辦地說。
蘇爾爾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安靜地坐在一側當一個隐形人。
沒顧及有外人的存在，秦琳開口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上次和您提的關于領養的事情，我們家商量好了。孩子們的基本情況上次來也了解不少，我們想領養那個叫小雪的女孩子。”
領養小雪？
蘇爾爾在旁聽着，心裏咯噔一下。
即使她對福利院的孩子皆一視同仁，感情深厚，但小雪自小就招人疼愛，總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後，奶聲奶氣地叫着爾爾姐姐。她不免對小雪多一份關注。
也經歷過了無數場因領養而産生的離別，這一次她卻格外難過。
“爾爾，你去把喊小雪來一下。”
小雪被蘇爾爾帶過來：“漂亮姐姐，是你呀。”
明顯對之前的見面還有印象。
場面氣氛宛若大雪紛紛的天空中水霧凝聚。
陳奶奶、漂亮姐姐和爾爾姐姐三個大人目光都望向她，表情都很嚴肅，但臉中流露的情緒又好像不同。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小雪的心間，她有些緊張地舔了下嘴唇，想往蘇爾爾身後躲。
陳奶奶：“小雪，你以前總喜歡問我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只有我們院裏的小朋友不一樣。奶奶現在終于可以告訴你答案，因為小雪是一個非常珍貴的寶貝，爸爸媽媽在尋找寶貝的路上耗費了一些時間所以遲到了。”
“現在他們找到了他們的寶貝，小雪也馬上會擁有自己的爸爸媽媽。”
陳奶奶與蘇爾爾走出掩上房門，把空間留給即将成為姐妹的兩人。
陳奶奶摸了摸蘇爾爾的腦袋，知曉她心情低落：“小雪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粘着你，你對她感情深很正常。但是沒辦法待在福利院的孩子幾乎都逃不過被領養的命運，更何況小雪還是福利院少有的健康的孩子，不是秦小姐也會是別人，倒不如為她選一個條件好的領養家庭。”
在福利院多年，道理蘇爾爾怎會不明白，卻仍會不可避免的傷心，不僅僅是小雪，福利院的每一個孩子都一樣。
苦悶憂戚的心緒無法排解，蘇爾爾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剝開糖衣放入口中。
心裏苦澀，吃點糖就好了。
她打開微信，參悟了世間真理一般。
【元氣爾爾】：離別是人生必須要經歷的課程嗎？如果是，那我都可以當上離別方面的博士了。
【蘇爾爾的】：放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盯着江奕白秒回的消息，蘇爾爾心裏泛起絲絲甜意。
他不會輕易給出承諾，她知道。
【元氣爾爾】：還有還有，我今天拿到c大的錄取通知書啦，給你看。
【元氣爾爾】：[圖片]
……
兩人聊了一會兒，蘇爾爾冷不防地提到自己郁結的原因。
【元氣爾爾】：今天有人提出要領養小雪，那家人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甚至算得上高攀。小雪過去之後肯定衣食無憂，但是還是舍不得，怕她會受委屈，會害怕。
蘇爾爾等了片刻，江奕白沒回消息，猜測他可能突然有事，也沒多想。
房門被打開，交談了半個小時的兩人從房內出來。
秦琳帶着文件手續随陳奶奶進入辦公處：“陳院長，您先看看還有什麽資料要補充嗎？我父母因公司的事務耽擱了一小會兒，馬上過來。”
小雪從房內沖出，眼眶泛紅，長睫上挂着細碎的淚珠，抱住蘇爾爾的大腿不肯撒手。
小心翼翼試探着詢問：“爾爾姐姐，你們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會乖乖地聽你們的話，再也不調皮，再也不搗蛋，你們能不能…能不能別趕我走。”
蘇爾爾抽出桌上的紙巾，蹲下身，将奶團子般的小雪抱在懷裏，一點一點地擦拭着她臉上的淚痕。
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表情，開口卻還是哽咽的：“不是這樣的小雪，我們不是不要你，而是希望你可以擁有一個正常幸福的家庭。”
小雪：“可是沒有陳奶奶，沒有爾爾姐姐，沒有福利院的小夥伴們，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蘇爾爾：“我可以經常去看你呀，你想陳奶奶和小夥伴們的時候也可以回來探望他們。”
小雪瘋狂地搖着頭：“你騙人！芒種姐姐被領養的時候陳奶奶也是這樣說的，可是她被帶去了別的城市生活；還有夏至哥哥也是，被領養的前一天我還看見他偷偷地躲在被窩裏抹眼淚，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
是了，那些話只是緩兵之計，用來安慰即将被領養的孩子的，誰也無法預料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天涯海北，再難相見。
明明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卻也給一些人帶來了傷感。
蘇爾爾繼續誘惑她：“有了爸爸媽媽以後，你就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新衣服，不用再撿姐姐們的舊衣服穿；還可以霸占一整張床，一整個卧室。”
小雪逐漸上鈎，眼神中開始表露出期待。在福利院中，擁有屬于自己的物品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一般來說都是公共輪流制。
大孩子穿不了的衣服留給小孩子穿，直到衣服破損到不能縫補的地步，陳奶奶才會将其留下作為抹布使用。
孩子們沒有自己的私人空間，睡覺也是大通鋪，只有性別之分。
小雪忸怩地問：“真的嗎？”
蘇爾爾堅定的點頭，因為她剛剛聽見秦琳說給小雪準備了一間大大的兒童房，衣櫃裏全是公主風的漂亮小裙子。
她發誓她真不是故意想偷聽。
福利院的房屋老舊，隔音效果幾乎為零，又正值午休時間，瓷磚地板上掉落一根針的聲音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傳入耳中，兩人交談的話語自然也不會被耳朵放過。
秦父秦母到福利院，将手續流程都完成後，就将小雪帶回了家。
走的時候，小雪穿着陳奶奶給她準備的新衣服，背着一個小書包，書包裏裝着的是她的全部“家當”。
她的畫和這些年收到的禮物，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特殊物品，因為她沒有。
全院的小朋友排成一排，都站在門口為她送行。
小雪與熟悉的面容一一道別，他們心裏跟明鏡似的清楚，這次道別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相見。
眺望豪車駛離城南巷子，蘇爾爾悵然若失。
“爾爾姐姐。”寒露扯住了她的衣角，說話聲音的大小如同蚊子叫。
蘇爾爾側身，将耳朵貼近她：“嗯？”
寒露：“我剛剛聽見漂亮姐姐打電話，叫了奕白哥哥的名字。”
蘇爾爾笑了笑，沒放在心上：“寒露，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同名同姓的人，叫江奕白的人并不是只有奕白哥哥一個，可能還有很多小朋友也名叫寒露，懂嗎？”
寒露撓撓自己的腦袋，點點頭。
可莫名地，她覺得與漂亮姐姐打電話的人就是奕白哥哥。
同一天，又有一對夫妻在四季福利院裏選中機靈睿智的仲夏，并辦理了領養程序。
一天之內送走兩個孩子奔赴幸福生活，福利院大夥們的心裏都不好受。
夜裏，四季福利院裏透露着壓抑的哭聲，哭聲仿佛有傳染力一樣，一個傳一個沒有停歇。
第二天起床，孩子們一個個眼睛腫得宛若核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