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一個月後,嘉仁醫院主任醫生辦公室,淩思年臉色蒼白。

“什麽叫移植失敗,丁姨的手術不是很成功嗎?”

“有的病人雖然術後指征良好,但這并不代表後期不會出現排異反應,很不幸,丁女士目前排異反應非常嚴重,必須盡快進行第二次移植,否則有生命危險。”

“丁姨她絕不能有事。“ 淩思年的聲音哽咽卻堅定,“醫生,求你了,盡快安排手術。”

醫生從電腦後面擡起頭,“我們當然也不想耽誤,但是關于手術費用的問題,我們還是有必要先溝通一下,第二次手術比第一次更加複雜,術後病人至少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一周。”

”那一共要多少錢呢?“ 淩思年顫聲問道。

”費用算下來至少需要一百八十萬。“

”一百八十萬?一百八十萬!” 淩思年狠狠地抹了一把眼角,“醫生,我賣血,我賣腎,你救救丁姨,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醫生的眼神也很無奈,“你別這麽激動,我們也可以考慮先用保守治療維持。”

“那保守治療,丁姨會沒事嗎?”

醫生抿了抿嘴,“還是盡快想辦法籌錢。”

淩思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的,他漫無目的地拖着兩條腿往前走。

淩家給他栖身的房子已經賣了,可是丁姨還是沒能治好,他只有二十歲,大學都沒有畢業,他能到哪裏搞到這麽一大筆錢呢?

一雙锃亮的皮鞋在淩思年跟前停下,淩思年木然擡頭,對面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陌生男人對他伸出手,

“淩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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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我姓胡,是淩博良先生的法律顧問。“

“淩博良?” 淩思年的喉嚨哽了哽,他在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從淩思年記事起,就只存在這生硬的三個字之中。

嘉仁醫院一樓的咖啡廳,胡律師和淩思年對面而坐。

淩思年表情漠然,“淩野把人撞了,你們要我去背鍋?”

“是聯姻。” 胡律師倒是面帶微笑,“晟世拍賣的少董紀晟安車禍受傷,你是安慰型的omega, 信息素可以幫助紀董恢複身體,說起來這真是緣分。“

”那我還要感謝你們咯。“ 淩思年語氣戲谑。

“能進紀家這樣的豪門,多少人求之不得。”

“那淩野為什麽不去?”

胡律師的眼神陰晦下來,“咱們實話實說,我來不是和你商量。” 他掏出一份文件,“作為肇事者,你給紀少董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所以有義務照顧他的後半生,否則你将面臨刑事起訴。”

淩思年怒了,“撞人的明明是淩野!”

“當時如果不是你在車裏幹擾,淩少爺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明明是他在搶我的東西。”

“這并不重要。”

淩思年和胡律師的目光相抵,淩思年明白了,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淩思年的手在桌子下面攥成拳頭,半晌,他緩緩開口,“既然是豪門聯姻,禮金總不能少。”

胡律師愣了一下,笑道,“等你成了紀董的人,錢自然好說。”

淩思年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就去紀家。”

傍晚又飄起小雪,市中心華燈初上,紅色的車尾燈映照在紛飛的雪粒上,交織出光怪陸離的網。

邁巴赫駛入摩天大樓的深邃入口,在富麗堂皇的地下車庫裏兜了好幾圈,終于停在一部玻璃電梯旁邊。

“紀董住在最頂層的penthouse.” 胡律師在電梯前的LED 屏幕上刷了一下臉,“走吧,希望你不要讓他失望。”

高速電梯顯示抵達頂層,“叮”的一聲,電梯門左右分開。

淩思年站在原地,他呆住了,眼前是一間大到不像話的客廳,簡直能裝下小半個足球場。客廳朝外的一整面牆都是落地玻璃,雪花飛揚的夜空和繁華的城市燈火一起透進來,仿佛童話世界的入口。

然而與美麗的雪夜燈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整個客廳內非白即灰的基調,冷清得感覺不到一點兒人的溫度。

人還是有的。

客廳中間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他腿上蓋着厚厚的羊毛毯子,毯子上支着平板電腦,男人神情專注,頭也不擡。

這樣的側顏莫名熟悉,淩思年忽然想起來,他不就是自己生日那天,在巧巧甜品屋買蛋糕的高富帥alpha 嗎。

此刻,另一個穿着西服的男人從旁邊走來過來,他先和胡律師打過招呼,然後轉向淩思年,語氣倒是挺客氣,“你好,我是紀少董的助理,我姓梁,這裏有我們準備好的文件,請小淩先生看過再簽字。“

很好,果然是純粹的契約關系。

淩思年掃了一眼放在茶幾上厚厚的那疊紙,輕笑了一聲,”不用看了,不就是要用我的信息素給紀先生調養身子嘛,好說,” 淩思年大大方方地張口,” 現金彩禮一次付,不多,也就一百八十八……萬, 你們給錢,我馬上簽字。“

梁助理顯然沒想到淩思年是這個反應,他的眼皮跳了跳,看向坐在沙發裏的紀晟安。

紀晟安依舊沒有擡頭,屏幕的熒光照在他好看的不太真實的臉上,像是鍍了一層薄霜,“拿一張二百萬的卡給他。“ alpha 說話漫不經心,“把人清洗幹淨,十點以後送到我卧室裏去。”

紀晟安居住的這套penthouse公寓真的很大,占據了大廈的整個頂層,但是住在公寓裏的人真的很少,除了紀晟安,就只有保姆霞姨,管家譚叔,和司機小林。

“還有私人醫生,營養師,理療師,健身教練,和公司的一些管理層,他們有事才會過來。紀少董工作很忙,但是喜歡清淨。” 梁助理帶着淩思年在公寓裏熟悉環境,兩個人轉了一圈兒,花了足足三十多分鐘。

淩思年沒忍住,終于問出在心裏憋了一路的問題,“我的房間呢,我晚上睡哪兒?”

梁助理又是一愣,“你的房間?你當然和紀董睡啊,怎麽,你還不明白來這裏自己需要做什麽?”

說罷,梁助理在淩思年的面前推開一扇玻璃門,“你先進去洗個澡,清潔用品和衣服都準備好了。對了,還有這個。”

梁助理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藥瓶,“洗完澡把這個吃了,契約裏明确規定,你不能有紀總的孩子,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懷了也不會讓你留的,明白嗎。”

淩思年當然明白,他再明白不過了,他不過就是個工具,買來可以随便用,用完可以随便扔的那種。

夜晚從Penthouse望出去,可以看見位于城市中心的鐘樓,複古的圓形表盤,淡藍色的熒光指針在晶瑩飄灑的雪粒中,靜靜地落在了羅馬數字的X上。

淩思年站在深紅色的卧室門前,深深地吸進一口氣,他光着腳,身上穿着純白色絲質睡衣。omega 并不算高,而且偏瘦,柔軟的布料貼在他身上,整個人就像一株料峭的玉蘭花。

淩思年閉上眼睛去敲門,卻半天都沒有聽見什麽動靜,他悄悄睜開眼,門竟然自己打開了。

“我可以進來嗎?” 淩思年對着幽深的門後問了一句。

房間裏安靜極了,半晌,他聽見裏面的男人有些壓抑的一聲,“嗯。”

淩思年就像學游泳的人第一次要把頭紮進水裏,他憋住一口氣,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果然,紀晟安的卧室也大的離譜,地上鋪着柔軟的長絨地毯,進門的牆上挂滿了插畫,畫的都是貓。

抽象派,寫實派,達達主義,甚至還有幾張卡通圖,整個空間溫馨中帶着一點格格不入的童趣。

紀晟安靠坐在床上,下半身埋在被子裏,他上身和淩思年穿着同款的絲質的睡衣,但是顏色不同,是莫蘭迪灰,而且大上好幾號,這讓淩思年想起來,在甜品屋初遇的那天,那是怎樣一個高大挺拔的alpha.

紀晟安的面前依舊擺着平板電腦,alpha 骨節分明的手指飛快地從屏幕上劃過。

淩思年站在門口,他心跳的厲害,真想轉身逃走,但是他強撐着一動不動。

紀晟安終于合上平板電腦,alpha 把目光轉向淩思年。

“把門關好,然後過來。”

淩思年聽到紀晟安叫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淩思年一步一步走向紀晟安的床邊,就像羊羔一步一步走向祭壇。

紀晟安審視地看着慢慢靠近的omega, 他終于不耐煩了,指了指鼓起的被子,”快點兒,坐上來。“

淩思年一聲不吭,他笨拙地爬上床,跪坐在了alpha 兩條腿上。

這個姿勢再暧昧不過,但是紀晟安卻用一種拒人千裏的目光,居高臨下地審視着身前的omega,不帶一絲情意。

淩思年聽見alpha 在他頭頂提醒道,“你的上衣。”

淩思年把嘴唇咬出鐵鏽味兒,他半閉上眼睛,用手摸索着去解自己睡衣的扣子。

睡衣上縫的是考究的盤口,淩思年“窸窸窣窣” 了半天,愣是一個都沒解開。

Alpha 不耐煩了,紀晟安伸出兩只大手,一只手掐住淩思年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淩思年的脖子,忽然發力,淩思年頓覺得眼前一黑,緊接着,他的後頸傳來劇烈的刺痛。

淩思年剛剛二十歲,他分化的很晚,給自己打抑制劑都還不太熟練。

Omega 後頸最脆弱的腺體,第一次被直接刺破,沒有任何alpha 信息素的安撫,而且是毫無憐惜的正中要害。

淩思年疼的兩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什麽,他拼命忍住沒有叫出聲,連腳趾都緊緊地繃了起來。

但是alpha 根本不肯放過他,紀晟安用手抵着淩思年的肩窩,仿佛嫌棄他的身體,而他卻用下巴緊緊地壓住omega 白皙修長的脖頸,唇齒間omega 被咬破的腺體甘甜如蜜,大股大股玉蘭花的香氣從裏面源源不斷地溢出來,令紀晟安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溫暖,沿着他的脊柱緩緩流向腰際。

好舒服啊,真是太舒服了!

紀晟安想,真想這樣一直咬着,永遠也不要放開。

竟然是頂級的安慰型omega, 紀晟安心中一動,小家夥倒是很懂得待價而沽,張口就要兩百萬。

淩思年覺得自己快要疼昏過去的時候,紀晟安終于放開了他。

omega 身上冒出來的冷汗,把睡衣全都打濕了,衣擺貼在他的腰上,細細淋淋的一把。

紀晟安随手把淩思年推到一邊,餍足地呼出一口氣。

淩思年捂着自己的後頸,抑制不住渾身發顫。

”床頭櫃的抽屜裏有藥膏和腺體貼,你自己處理一下。“ alpha 的語氣慵懶又無情。

淩思年哆哆嗦嗦地下地,好不容易處理好脖子上的傷口。

根本不到他的 fq 期,信息素被這樣強取豪奪,令他一陣陣頭暈惡心。

紀晟安已經躺下閉上眼睛,他催促淩思年,”我要睡了,你動作快點兒。“

淩思年委屈又恐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alpha, 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倔強地說,“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仿佛要維護最後的尊嚴。

”你說什麽?“ 紀晟安睜眼,恹恹地看向淩思年,淩思年提高嗓音,”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紀晟安又垂下眼皮,告訴他,”衣櫥裏有毯子,你自己找地方。“

紀晟安卧室的設計和客廳很像,靠外的一整面牆是落地窗,不同的是,玻璃下面有一個很大的飄窗。

淩思年找出一套枕頭被褥,在飄窗上給自己搭了一個“床”。

住在頂層的好處,不必用窗簾,淩思年翻一個身,背對着睡在床上的紀晟安。

雪已經停了,城市裏的燈光一盞盞地熄滅,淩思年在一片灰白相寂的背景裏,看到影在窗戶上自己的臉,憋了一個晚上的眼淚終于流下來,在淩思年的臉頰上和玻璃的倒影上各拉出一道長長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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