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淩思年知道紀晟安要帶他一起去卡特琳島參加拍賣盛典,但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成行,幸好醫院那邊已經為丁姨請好了護工,不用他額外費心。
只是紀晟安的肖像畫還只是一個黑白底稿,淩思念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可以向紀晟安開口要錢的理由,不過主治醫生已經幫丁姨遞了申請,據說排隊的病人很多,制藥公司那邊決定将所有病例收集到一起,再根據匹配情況選擇最合适的病人。
希望總還是有的,淩思年可以稍微喘口氣。
紀晟安出行是不可能和公司員工一起擠商務艙的,他有自己的私人飛機。
一上飛機,紀晟安就開始在電腦前工作,淩思年坐在他對面,獨自靠着軒窗,他沒坐過飛機,他也沒見過大海。
将近五個多小時的飛行,飛機巨大的銀翼劃過棉花糖一樣的雲層,卡特琳島瞬間清晰可見。
蔚藍色浩瀚的大海簇擁着碧綠如洗的島嶼,卡特琳機場的跑道如同一條銀白色的絲帶沿着海岸線伸展。遠處是環形的山巒,腳下是成排的棕榈,俯瞰五月的熱帶島嶼,俨然是一場色彩的盛宴。
“诶,你看,那裏好像有一大群火烈鳥诶。” 淩思年忽然興奮地用手指着軒窗下角一小團粉紅色。
話說出口,淩思年馬上就後悔了,他在和誰說話,誰又真的會看?
紀晟安什麽沒見過,他這麽大驚小怪,那人恐怕正在心裏嫌棄他太沒見識。
”嗯,島中心有個動物園,裏面種了很多熱帶花草,值得去逛逛。“ 紀晟安卻真的擡起頭,往淩思年手指尖的地方看過去,“裏面還有一個塗鴉公園,據說有很多年青人喜歡在那裏寫寫畫畫。”
意想不到的回應讓淩思年下意識收回手,對面的人還戴着藍光眼鏡,卻沒有看電腦,而是轉而在看他,陽光從軒窗外面透進來,特別明亮,鏡片後的那雙眼睛映在光裏呈現出神奇的琥珀色,帶着鮮有的柔和。
“那我能去嗎?” 淩思年眼神直白地問,卻緊張的偷偷在桌板下絞着手指,畢竟紀晟安剛剛因為他夜不歸宿,發了很大的火。
紀晟安聽出少年人的小心思,他不緊不慢地點了頭,“可以,”
“可以?” 淩思年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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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兩個要求。”
好吧,淩思年坐直身體。
紀晟安摘下眼鏡,眸色重新變的深沉,“第一,手機必須保持開機狀态,打電話不許不接,第二,天黑之前必須回酒店。”
這兩個要求聽上去并不算過分,淩思年“嗯” 了一聲,立刻低下頭,偷偷把一絲微笑藏了起來。
一下飛機,紀晟安約了人,小林開車直接把他從機場接走了,淩思年拖着行李跟梁助理一起去酒店。
帆船酒店是卡特琳島的地标性建築,六十層巨型高樓依海而建,紀晟安的行政套房在五十八層,落地窗外,是一百八十度的海景陽臺。
“你不住這裏,” 梁助理一邊安排服務生收拾東西,一邊跟淩思年解釋,“這次拍賣規模很大,級別很高,商界,娛樂圈,大小媒體都會過來,紀少董的身份敏感,如果你和他住在一起,會很不方便。
這番話的意思很清楚,淩思年這種沒名沒份,只是和紀晟安簽訂契約關系的omega,肯定需要捂嚴實,不能曝光。
不住一起最好,淩思年對自己說,他恹恹地站着,看上去有幾分失落。
梁助理又拿出一張胸卡遞給淩思年,”這是你在島上的臨時身份。“
淩思年接過胸卡,“高級拍賣助理?我可沒幹過。”
“怎麽可能真讓你幹活,梁助理笑着說道,“憑這張胸卡你就可以自由進出晟世所有拍賣場,它同時也是這套房間的鑰匙,紀少董有需求的時候,還希望小淩先生随時過來。”
那沒有需求的時候呢,他又算什麽?
淩思年把臉別過去,似乎有點兒嫌棄那張卡,梁助理輕輕拍了拍他,算是安慰,然後他又将胸卡翻過來,指着背面露出的磁條對淩思年說,“這張卡還可以在島上任意的餐廳和商店消費,沒有消費上限,密碼是下個月十六日,那天也是紀少董的生日。”
什麽意思,要花他的錢就要記住他的生日?
淩思年終于接過卡,不過他懶得多問。
淩思年的房間被安排在帆船酒店的第十層,十層以下通常都是普通游客,淩思年住在這裏,能夠最大限度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房間雖然不大,但是非常舒适,最讓淩思年意想不到的是,房間外面的陽臺也正對着大海。住在這一層也能看到絕佳的海景,這讓淩思年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一切安排妥當,梁助理告辭,“紀少董這些天會很忙,不過他說了,小淩先生如果想找他,可以直接打電話。” 梁助理臨出門前又客氣地指了指那張胸牌,提醒道,“請小淩先生随時把這個戴在身上。”
淩思年關上門,呼出口氣。
太好了,總算清淨了,淩思年第一時間沖上了陽臺。
此刻正直卡特琳島的午後,天氣晴朗,碧波萬頃,由遠及近,大海的蔚藍,沙灘的金黃,棕榈的鮮綠被熱帶的暖陽打上了不同層次的高光。
淩思年目不轉睛地凝視着眼前的美麗風景,心底泛出從未有過的興奮和雀躍。
他從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和丁姨居住的那座城市,他的世界狹小簡單,大概還很寒酸。
後來他考上央美,家境優渥的同學總有機會去全球各地采風,而他往往只能在身邊的景物和人打轉。
老師曾經說過,他對色彩有着幾乎完美的理解和把控,只可惜他眼中的世界總是帶着灰色的邊界,承載不了他內心的豐富和自由。
作為一個畫家,誰不想手執雲帆,踏遍山海呢,可是淩思年總是想,他并沒有那個命。
不過現在不同了,至少他看見了海。
淩思年貪婪又專注地用眼睛收攬一切色彩和圖景,他覺得自己的心和視角都在迅速敞開。
看着看着,淩思年忽然注意到,早先坐在飛機上看到的那個動物園,其實就在離這座酒店不遠的地方,目測走路都能走到。
淩思年歪頭想了想,紀晟安正忙,自己閑着也沒事,不如現在就過去看看。
他身上還穿着上飛機時候的外套,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已經熱出一身薄汗。
淩思年打算換套衣服再出門,他拖出行李箱打開,裏面是擺的整整齊齊,全是搭配好的夏裝。
這次出門之前,紀晟安親自給淩思年準備了行李,淩思年還沒來得及看,就被霞姨裝了箱。
本來淩思年并不在意,但是此刻打開箱子,還是覺得有點兒震撼,看着滿滿一箱完全按照他的審美精心準備的衣服,淩思年覺得自己心裏最柔軟的角落被人拿捏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麽了,他想到自己上小學的時候,唯一一次跟班級去春游,要在外面住兩天,丁姨在外面給人帶孩子,忙不過來,他只能自己收拾行李,等到了目的地,別的小朋友的箱子打開,都是媽媽們精心挑選,能拍出好看照片的衣服鞋帽,而他的箱子裏只有幾件胡亂團在一起的舊衣服。
小孩子都是格外敏感的,淩思年現在閉上眼睛,仍舊能夠聽見當時小朋友對他的各種嘲笑。
“淩思年,你的衣服怎麽這麽難看啊。“
“就是,還皺皺巴巴,是從垃圾堆裏撿的吧。”
“淩思年,聽說你連媽媽都沒有。”
“哈,沒有媽媽,你也是從垃圾堆裏撿的吧。”
小孩子的話真是最無情也最傷人,時至今日,淩思年還覺得一陣陣被刺痛。
淩思年坐在箱子跟前,非常幼稚地胡思亂想,要是他能穿越就好了,他就可以帶着這一箱衣服回到當年,然後用最大的聲音告訴其他小朋友,“你們有的我也有,而起比你們的還好,這是我……”
淩思年一下卡住了,他想說我的什麽?這些衣服是紀晟安給他的,紀晟安跟他又算什麽關系?
淩思年用力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越大越沒出息,想媽媽想的着魔。
淩思年随手拿了一套衣服穿上,淺藍色的闊腿牛仔褲配上修身的白T,他出門的時候在門口的穿衣鏡前停留幾秒,鏡子裏的那個omega 幹淨漂亮的令人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