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主篇:月神毒誓(下)
女主篇:月神毒誓(下)
再度醒來,你發現你趴在游樂園旋轉木馬上,還緊緊摟着那個掉漆的馬頭流着口水。
一切像是做了個夢般不切實際。你竟然還活着,平安無事。
嘶,就是有點費脖子。毋庸置疑,這樣不良的睡姿讓你再度落枕了。
從那天起,你好像就正式成為了傑羅姆·瓦勒斯卡的隐藏小弟。
回到家中,你便在門口發現了一個比你還高的大箱子,裏面塞滿了各式各樣誇張絢麗的裙裝,面料奢華,你八輩子都買不起。與此同時,門上插滿了五花八門的優惠劵打折卡,像極了飽受牛皮癬小廣告侵擾的慘狀。
你一張張把它們取下來,如數家珍地分類整理,竟發現還厚了兩倍。
也是,瘋子誰遵紀守法天天攢小卡片兌獎啊。只有你這個苦逼打工人才是,現在還要自掏腰包給他付幹洗費。
你盯着沙發上一堆五顏六色的男裝扶了扶額。從那天開始,他不知道怎麽找到你的住所,每天不定點地往這裏丢着看起來就很貴很難打理的髒衣服。反正你沒見過他幾次,他總是深夜出沒,只扔不取,而你困得要死,懶得等他。
接着第二天醒來,桌上準會躺着一只被捏扁的荔枝汽水空罐,劣質的糖精制品向你耀武揚威透露着有人來過的事實。
對了,托他的福,你還被老東家炒鱿魚了。
成為傑羅姆·瓦勒斯卡跟班的隔天,你便在郵箱裏收到了公報的停職信,昨天整個城市都在發狂,犯事兒的人太多,警察當然事後也沒有精力來抓你這個小喽喽。
然而公報看樣子還是要和你這個危險分子徹底劃清界限,不想沾上一點風險。呃,或許也未必是這個原因,說不定是你天天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樣子,他們可能早就想炒掉你了。
所以現在你就是一個坐吃山空的狀态。
沒錢啊。沒錢就是最大的問題。
當然你也不敢向現任老板傑羅姆·瓦勒斯卡提要求。現在的你已經是游走在灰色地帶了(指和罪犯沾邊),要是他聽完後帶你去搶銀行了怎麽辦,那你就妥妥蹲定牢子沒法從良了。
你甚至考慮要不要變賣着一堆衣服,反正他也從來不取。最後還是因為心虛,這個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錢這玩意兒很快就送上門來了。你沒什麽別的本事,就是財運還挺順。這不,某一天你抱着傑羅姆·瓦勒斯卡金紫色的西服外套往回走的路上,哥譚警局裏那個老家夥哈維·布洛克找上了你,言辭懇切,還帶着幾分歉意和讨好。
“不幹。”
你擺擺手,很幹脆利落地回絕了他。
你是一個記仇的人,你沒有忘記他們從前拿韋恩夫婦的案子将你踢出警局,又把你派到哥譚公報做卧底的武斷指令。
這下好了,現在結果是你再度被炒,又失業了,複職遙遙無期,三年又三年,你覺得你再這樣下去結局不會比《無間道》裏的梁朝偉好多少。
可是這老警探還想拿那一套警察信仰來忽悠你。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把你氣笑了,你被嗆到咳嗽連連。于是你邊咳邊毫不客氣地大聲回諷他,攤開了手,“你當我是中國警察啊?拜托,加錢。”
哈維·布洛克抿緊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過你倆還是很愉快地達成了協議的,你數着定金鈔票,單方面這麽想。
你愛錢,所以也愛金色的月亮,愛一切亮閃閃的東西,愛張揚肆意的生活狀态。
曾經有人對你說過,月亮是瘋狂的象征。你想,你愛月亮,滿口以它為誓,因而也注定無可救藥地愛上某人瘋狂的性格。
此刻月亮要落下了。
你不記得你在窗邊坐了多久,只是覺得夜幕搖搖欲墜,天将破曉。暮光灑在黑暗的房間內,依稀照亮角落沙發那一堆濃墨重彩的西裝襯衫。
可那天之後,傑羅姆·瓦勒斯卡沒有再來。
你不知道究竟傑羅姆是識破了你的詭計,還是已經死在街頭。可你不想看報紙,你已經寫膩了新聞報道,多看一眼都想吐。你覺得他應該沒事,不然警局那群吝啬鬼怎麽可能還每周準點給你打錢。
但是,萬一呢?
你摸了摸冰冷的荔枝汽水,将駝色大襖子裹得更緊了些,心髒突然緊縮了幾下。你覺得這可能是熬夜後遺症,猝死的表征。所以你轉身,預備癱倒在床。懶得等了,他死了拉倒。再等下去,先死的就是你。
然而視線卻猝不及防墜入更暗的深淵之中。
溫熱的氣息侵略着你濕冷的後頸,甜膩的糖精味混雜着血與火藥氣,你被絲帶捆住了眼睛和手腕。
“Miss ME?想我了嗎?”
你聽見那個沙啞的嗓音語調微揚,看上去心情不錯。
可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所以面對此情此景,最好的方法就是快速抛出一個新問題。
“A Surprise?這是你的驚喜?”你歪了歪頭,調整了一下快掉下來的絲帶。
果然,身後人上當了。只是這個答案不太美好。
“No, it\'s Murder. 不,這是一份驚吓。是謀殺,小姐。”
他在你的耳邊發出低低怵人的笑聲,冰冷的金屬刃口在你裸露的肌膚上游走,只要他想,你必死無疑。
頂尖恐怖片的氛圍已經很到位了。如果不是絲帶此刻還是很沒眼力見的掉了下來,然後你發現傑羅姆·瓦勒斯卡手上拿的壓根不是匕首,是你家的鑰匙,上面明晃晃刻着204的號碼牌。
怎麽有鑰匙還翻窗啊…
此情此景,出于各種原因,你是想笑的。是慶幸劫後重生嗎,還是嘲笑他的幼稚,也或是有那麽點荷爾蒙作祟,所謂話講多了成真,你可能真的對他有點所謂爛大街的喜歡吧。
只是傑羅姆·瓦勒斯卡沒給你這個機會,他拉着你往樓外跑去。你甚至沒來得及換鞋。
他說:“It\'s a Big Day. 今天是個大日子。”
話音剛落,你身後的公寓早已炸成灰燼。你臉上一陣抽搐,不知是寒風凍的還是因錢肉疼。
你也不懂瘋子在想啥,可能半夜發癫想炸樓吧,怕沒人看拉上個跟班。你只是跟着他在寂寥無人的街上一路狂奔,好似亡命天涯。
雪落下來了。
倘若此時是在拍電影,你會覺得你們這樣真的很像在演《天若有情》。
街頭混混瀕死決鬥之際拉着富家千金在街上逃跑,砸碎櫥窗玻璃取出婚紗。淩晨鐘聲響起,教堂大門緊鎖,苦情人虔誠禱告上帝互說誓言結為夫妻。
只是香港從不落雪。他不是劉德華,你也不是小白花。你不可能穿着婚紗在高速公路上漫無目的地赤腳奔跑,絕望無望地看着愛人死去。
傑羅姆·瓦勒斯卡這個神經病也不可能會做出這種無聊俗套、有心有肺的事情,你這麽想着。
直到你倆停在了一家服裝店前,你看見他将錘子扔進了櫥窗。你面露了然,你沒忘記幾小時前傑羅姆掃了眼你身上的駝色舊大襖,有點嫌棄的樣子。出門搞事情,當然應該穿得張揚點。
不用他多說,你很自覺地跟着他走了進去,然後挑了件最厚最豔的襖子搭配皮褲長靴,有點炫耀得意地看着他,期待着一些誇贊。
然而傑羅姆對你的衣品似乎很不滿。
“啧,脫了。”他語氣很不好,眉頭皺得比臉上的疤痕還深。命令式的态度和臺詞讓你覺得接下來就要發生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
你有點手足無措站在原地,心髒跳得飛快。可能是真的要熬夜猝死了,你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到。
直到你看見這個神經病扒拉下了一件黑色婚紗長裙,露肩收腰,做工精致,設計得體,灑滿金粉,就像你愛的月亮。
很有品,但你有點詫異。
“穿這個。”他将衣服扔給你。
你不想穿。
不是婚紗的問題,誰大冷天的穿裙子啊,還是露肩露胳膊的。
可傑羅姆好像看穿了你,歪歪頭,笑容親切地威脅道:“甜心,需要我效勞嗎?”
你立馬沖進了更衣間,只不過動作溫吞,這天可真是太冷了。
“噢,忘了說了,我在這也埋了炸彈,好像一分鐘後爆炸吧?”他苦惱的聲線飄進門內。十秒後,你快速拉好了拉鏈,一臉緊張地拽着他狂奔逃離現場。
身後大廈轟塌燃燒,火海連綿,你們明明是罪魁禍首,此時卻像極了亡命之徒。
你聽見傑羅姆·瓦勒斯卡放聲大笑,也跟着他笑了起來,不為什麽,只為瘋狂的一切,既戲弄着自己,也嘲笑着整個世界。
你們跑到了河邊。
你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這裏。
黎明河水瘋漲,岸邊野草瘋長。阿卡姆鐵橋冰冷,肅穆,漆黑如墨,像是要審判向下的一切。而你看見他突然盯着遠處蒙眼持劍的正義女神像,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甜心,你信她嗎?”
他突然發問道。
“不。”
你聳聳肩。
“我也是。”他莫名其妙地在你的額頭印下一吻,你聽見身後巨響傳來。他炸掉了那樽女神像,還有島上連接到大陸所有的橋梁。
“你會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轟鳴聲中,他的口吻像極了婚禮證詞。
“以月亮為誓,我會。”
你語氣篤定。
夜霧散盡,你看見月亮光輝依舊,就像那天一樣,給他瘋癫的眼裏浸染了幾分似真似假的鐘情。你看着他霧綠色的眼眸想到,拿月亮蠱惑衆生,真是太犯規了啊。
可他卻說:“甜心,我不是說了嗎,別拿月亮這變化無常的狗東西發誓。”
他輕笑道,在你嘴唇用力按下一個惡狠狠的吻,像是要發洩着自己的不滿。而你調整了一下身姿方向,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你的好牙口。
你們的臉緊緊貼在一起,像是永遠不分離。此時他猙獰的疤痕在你看起來和善無比,唇齒相碰之際,很多事情已然不言而喻。
四周仍然一片嘈雜的寂靜,硝煙味幾乎要覆蓋他身上的甜膩。而你仰頭看着他的眼睛,僅是一笑,用盡全力地燦然一笑,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頸,将頭埋在他的頸窩。
子彈已然射穿你的心髒,只是多次經驗告訴你,這死得沒那麽快。
他知道嗎?你是警察。
因此自從那日後,你的身邊便埋伏着幾個家夥,你當然也會通風報信。對待罪犯,你的态度就是抓他們蹲牢子。
你們不可能有好結局。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那片草叢裏至少埋伏着十個以上的警察,因為是你将他有意引來這裏的。計劃很完美,是你有問題。
你沒想過對方會想開槍。
事已至此,你也不想計較到底是誰幹的。這沒有任何意義。
總之無論是警方還是他,擊斃的都是問心有愧的你。
而你甘願受罰。
“傑羅姆。”
這是你此生第一次當面叫他的名字。
瀕死之際,你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喘息,像是要抓住最後一絲月亮的餘晖,你沒什麽力氣地輕笑着,斷線般地破碎說道:
“我從不、從不、從不、在滿月時分撒謊的。”
想說的還有很多。
你想和他就着月亮争論不休。
為什麽他要讨厭月亮呢?你不明白。
月亮陰晴圓缺,可永不隕落。迷霧散盡,它依舊還在。你崇拜阿爾忒彌斯,只拿她發最神聖的誓言。只是月神溫柔而殘忍,她守信地将你的諾言一一兌現:勒令你死于心動。
當然,你不想道歉。立場不同,這是你必須做的選擇。你不認為自己有錯。你已經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了代價。
…
最重要的一點。
你還沒有告訴他你的名字。
只是時間卻不夠了。
你的心髒将被徹底獻祭給月神,癡情是她最愛的收藏品。冰冷侵襲入骨,你明白自己徹底無可救藥。
你真的太困了。
可還是還是很想好好地再看他一眼。
只是直到最後,你也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
-/世界初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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