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純享版
01∽18 純享版
01
一中長得挺好,但是出了校門就會發現世界的參差,校門出門右轉左拐大約五百米,只有一堆破破爛爛的回遷樓。
而我家就住在這片岌岌可危的回遷樓裏,像是哪天就會倒了一樣的家,我住了好多年。
02
班裏新來了一個男生,他說他叫陳歌。
他學習很好,長得很好,人也很好,聽說是魔都轉過來的。
我不懂為什麽會有人從魔都到我們這個無名的小城。
一中裏多少人擠破頭想去魔都,他卻自己到了這。
03
周末,我沒有伴随着生物鐘起來,而是被隔壁的搬家聲吵醒。
這裏隔音不好,我又是同一層樓,聽的格外清晰。
好奇心驅使我出門看看,發現之前對門的阿姨正好出來。
她開心的叫我阿秋,和我打招呼。
我詢問她這是幹嘛。
她說兒子要接她去別的城市,這個就賣了出去,正好有個高二的學生。
屋子又小又破,阿姨賣不了多少,但是我知道她真的很開心。
04
我是第二天才知道,隔壁的鄰居是陳歌。
我看見他露出詫異的表情,我也很詫異。
禮貌的問候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因為我們坐上了同一輛公交,公交很擠,我和他緊挨着。又在同一家書店下車。
我尴尬的在書店門口問他你也來這裏。
他說過來看看。
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我是不是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找他問問題。
那時候腦子裏沒有別的事情,想的就是重本。
05
月考過後,我旁邊的人換成了陳歌。
我開玩笑的說這下不僅隔壁是你,連隔壁也是你。
聽起來很像廢話文學。但陳歌笑了。
此後我們像是綁定了一樣,好多事情,我身邊的人都是陳歌。
06
陳歌的身上多了一種味道,這是我無法忘記的味道,是醫院的味道。
我很心慌。問他怎麽了。
他以為我是不喜歡醫院的味道,說要回家多洗幾遍衣服。
我跟他說不用。就是問問。
他平靜的給我扔出了一個炸彈。
我媽媽肺癌晚期,大概活不過這個冬天。
我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想到了奶奶也是。
也是肺癌晚期,也活不過那個冬天。
07
在高二這枯燥無味的上半年即将結束的時候,出事了。
我被人堵了。
這不是偶然,我住了十幾年沒被人堵過。
我雖然會打架,但是我寡不敵衆,關鍵是對面還有人帶刀。
我發現,他們只是想把我的臉毀容。
我十分後悔沒有等陳歌回家。
08
陳歌來了。
果然,反派死于話多。
就在他們在和我道歉,說他們是受人之托時。
我高喊一聲陳歌。
在這條路上想不看見他都難,因為這是我們回家的必經之路。
他們被我喊的一愣,回頭看向陳歌。
我趁機逃走,卻被人抓住,最終我和陳歌以2vn,慌忙的逃回家。
09
我已經知道是誰,讓他們堵我了。
這小混混也是,說兩句自己就禿嚕出來了,也不知道怎麽在道上混的。
其實這件事情不難捋出,我和陳歌的關系太好了。
陳歌在學校可是一個很受歡迎的角色。
10
陳歌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以“好好學習,擺正心态”為主題,告誡同學以學習為重。
學校通知的板報不是這個主題的,我慢慢聽着他的演講,哦,原來他知道了。
還有人上臺,是一個女生,是做檢讨。
我聽到她說她不應該教唆混混去傷害同學。
我瞬間擡起了頭。
我問陳歌怎麽回事。
他說你不說我就去找了那天的人,一問就全都招了。
謝謝你,陳歌。我聽見我自己這樣說。
11
陳歌的媽媽熬過了那個冬天,轉眼間,高三了。
他身上的消毒水味越來越濃,我很擔心。
他參加了一個物理競賽,直接保送江大。
我替他開心,他卻并不開心。
他說:快進入倒計時了。
我不明白什麽意思。
他看着我那探尋但又小心翼翼的眼神,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
12
有人約我打籃球,我說要和陳歌泡圖書館。
他們說我重色輕友。
美好的周末馬上變得不美好了。
醫院來電話了,陳歌母親快不行了。
陳歌表情沒什麽變化,但是我知道他在心慌,這種感覺我也有,只不過是十年前。
他臉色很差,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去醫院。
匆忙的,我們打車去了醫院。
13
病房裏,不只是陳歌母親和他的姥姥。還有一大堆人。
看到他們,陳歌的臉色更冷了。
我慢慢退居病房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裏面的動靜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感覺,我要失去陳歌了。
我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陳歌,和我回魔都吧。
心髒砰的一停。
我聽見陳歌冰冷的聲音:你把我們送到這裏,現在又讓我們回去。你不覺得很搞笑嗎。
他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但卻冷的掉渣。
我沒有興趣窺探別人的家事,只是單單的坐在外面等待。
終于,陳歌帶我走了。
14
我們走回回遷樓的。
路上,他和我說,他是一個錯誤。我今天看到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是他生物學上的父親。
那個男人年輕時,是流連于花叢中的公子哥。陳歌的出生是一個意外,但有了孩子,于是他娶了陳歌的媽媽,然後又離婚,她成了他的前妻。
然後,他們被男人送到了這裏。
至于為什麽又想讓他回去,只不過是這個四處留情的男人發現他現在的妻子,給他生下的一男一女都不是他的孩子。他雖然不喜歡陳歌的母親,但好歹,陳歌起碼是他親生的。
原來他還這麽注重血脈。
15
陳歌沒有來學校。
早上我沒有等到他,我一整天都沒看見他在學校出現,我想,可能是阿姨出事了吧,想着回去的時候去醫院看一看阿姨。
那天,我不是第一次去。
16
病房沒人,我陪了阿姨一會就走了。
快四月份的春風吹的我眼睛生疼,又想起來在寒冬臘月駕鶴西去的老人。
一陣子了,我都看不見陳歌。
他不在家,也沒來上學。
他很早就可以不來,他早就保送了江大。
我打算去看一下阿姨,陪陪她,順便看看能不能碰到陳歌。
我的內心無比清楚陳歌和誰在一去。
17
可是這一次,我沒能成功見到阿姨。
走廊的拐角,拐過去就是阿姨的病房,我左手提着水果,右手拉着背包,沒拐過去。
陳歌和他的父親在病房對面的座位上說話。
“你還是不和我回魔都嗎?”
沒人應答。
“徐玉秋,你喜歡她吧。”
陳歌的聲音傳來:“你說,要是我讓她勸你,你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你別,打擾她。”
“她一周總有那麽三四天會來看你母親,我猜她也喜歡你吧。她一定不會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被束縛在這座城裏。”他的聲音帶着笑意。
良久,“我和你回去,但是我媽也得回去,我今天要回一趟家。”
家?是……回遷樓嗎。
18
我的家裏常年只有我一個,我沒有進屋,只是坐在樓梯上,等着陳歌回家。
老舊的聲控燈不怎麽好使,我聽到了腳步聲。可不知怎麽,我突然開了房門進去。
然後透過貓眼,在陳歌開鎖的時候出去,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然後我匆忙的下了樓,此時已經九點多了,我裝作下去買東西的模樣逃走。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提好了行李箱,好像在等我回來一般。
我聽到他說,你回來了。
他又說,我要走了。
我抱住了他,他親在了我已經流淚的眼角上。
他送給我一條竹節項鏈,上面圍着一輪殘月。
“節節高升,快樂幸福。”
時間匆忙,我把自己手上帶了三年的紅繩給他。
“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他走了,燈暗了。
陳歌,我們還會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