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弦腸一時斷

弦腸一時斷

數月後。

沈雲淚水漣漣，落到紅色的嫁衣之上，有一種凄迷的美感。

就在一個時辰前，她還在窗上糊了幾張紅紙，表示喜氣。她是那麽天真地在那邊歡天喜地地要辦喜事。可是老天為什麽要對她這麽殘酷，讓她在屋子裏翻出了當年刺死她兄長的那把匕首——

“你是殺我哥哥的人——”

“雲兒——”

“你是殺我哥哥的人——”

“我當年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哥哥——”

沈雲的眼中升騰出一股迷茫的霧氣。但是這霧氣随即被一種仇恨所代替。

她拿劍指着他，眼看劍尖就要刺到他的鼻尖。

在那個瞬間，她忽然想起那個雪夜，他端着一碗煮糊的面條喂她的情景

他的手足無措、笨拙和細心，撿回了她的一條命。

救命之恩，應當如何報答呢。殺兄之仇，應當如何清算呢。

“你為什麽要殺死我的哥哥，為什麽？”雲兒哭得撕心裂肺。銀色的長劍一閃，落到了地上。她終究還是下不了手，禁不住淚水往下流。

“雲兒，你能原諒我麽？”

“我原想和你長相厮守，卻原來無法相思到白頭——”沈雲将身上的嫁衣扯落，扔到了地上。

她揮起了劍，用他教她的劍術将紅色喜服割碎成無數塊。

蒼茫的月色，映照着兩個人的身影。他們都回不去了。

****

幾個月後，萬柳山莊前。

“沈雲請戰江湖第一殺手名劍——”

“沈姑娘？”她的眉間猶有一粒朱紅印，卻讓他覺得陌生了。

雲兒一頭青絲如瀑，直逼他三尺劍鋒。

他來不及完全收劍，竟至斬斷她一縷青絲。縱是情深如斯，也被她逼退了幾步，才生生将這股內力給收了回去。

“雲兒，你莫要如此逼我。”

她竟伸手握住他的刀刃，直指自己的脖頸，紅色血液順着劍身往下落。

“要是你不肯收手，就連我也一起殺了。”

“雲兒，我怎麽忍心傷你分毫。”

他的手一松，寶劍墜地。同時掉落的，還有他作為劍客的驕傲。

只是因為那一瞬間的失神，他的招數裏出現了一個破綻，她立刻毫不猶豫地刺了上去。

他右臂外的白布上滲出鮮紅的血跡。同時，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我還給你！我都還給你！”沈雲忽然情緒大變，舉劍就要自戕，卻被他一手抓住劍尖。

“你果然知道如何讓我心痛——”

****

“我們誰也不欠誰了。”沈雲清冷的聲音猶在耳邊。她醫好了他，卻又棄他而去。

回去之後，白千塵打開了一個箱子，裏面全是他為她畫的畫像，還有為她雕刻的小東西。

他展開一副畫卷，心情如同回到浮光中的那些日子裏。他曾經是那樣的依戀她。那些甜蜜的往事，如今卻全部變成了苦澀的回憶。

“雲兒，是我對不起你。”

他此時才發覺，原來他也是有心的。

白千塵看向窗外，只見那白雲朝天邊移去，大地間一片蒼茫。

“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何時才有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