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縱然相決絕

縱然相決絕

那一晚,兩人喝得大醉。

這天雲兒正好穿了一件簇新的衣裳,秀發如雲,眉似新月,含羞帶嗔。

“你可喜歡我今天的裝扮?”她解開發帶,一頭秀發如瀑布般傾瀉,竟讓他看得癡了。

“雲兒,我給你梳頭。”他拿起那把木梳。

就那麽一晚,他們完全抛卻了彼此的身份。

她不再是碧雲山莊的大小姐,他也不是江湖第一殺手名劍。

在“一攬風露”的小屋裏,激烈地糾纏在一起。

結果卻讓他們又開始互相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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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

“為什麽最近一直沒見到雲兒?”

雲兒隐姓埋名,在山下開了一家絲綢鋪,他一有機會就過來偷偷看她。

可是如今已經好幾日都沒有碰到了。

“小姐,病了。”小鈴铛欲言又止。

他焦急萬分,“那我去她屋裏找她。”

“雲兒,我來看你了。”白千塵拎着大包小包的補品,邁進了大門。“你為什麽躲着我?”

“我沒有。”

“還說沒有?我去給你請大夫。”

“不,不用了。我沒事。”

雲兒臉色蒼白,又有一絲慌亂,拼命把被子往身上拉。

“沒事還躺在床上?你是不是很冷?”

“我只想休息一下。”

“好,我過幾日再來看你。”雖然心中狐疑,但是他沒有繼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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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姐,小心點。”小鈴铛扶着雲兒散步。“今天陽光真好。”

雲兒看着花圃裏的草藥長得正好,不由伸了個腰。

正在此時,白千塵剛好從院子外面走進來。

雲兒看到他,連忙往屋裏跑。

“雲兒你——”

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看到了她隆起的腹部。一時之間,所有碎片都拼湊起來了。他立刻明白了。

眼看他就要追上來了,雲兒硬是拼着力氣将大門合上。

“雲兒——”

“你走——你走——”

明明他只需要使出一掌,就可以把大門劈開。可是他卻無能無力,只能敲着門。她一個人在這裏吃苦,他又何曾知曉半分?

“雲兒,讓我進去——”

武功再高又有什麽用,在感情面前,他潰敗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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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件事後,他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的他,問穩婆,“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男孩還是女孩?”

“一對雙胞胎,都不足月,剛生下來就沒氣了。”

聽到這裏,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吐了出來。

“孩子她娘好像也快不行了。”

他踉跄着後退了幾步,發出哀嚎的聲音,發瘋一般沖進那間小屋子裏,整個人已經近乎發狂。

他的眼前,全是雲兒的血,那些鮮血慢慢滲透了她的白衣,化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他抱着她冰涼的身子,心中空空地往下落,那一捧白色的頭紗,被他緊緊地攥在手中。

他從噩夢中驚醒。還好,這只是個夢。

夢醒之後,他一身白衣,依舊失魂落魄,只能在一旁飲酒。

欲将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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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雲兒——”

沈雲只是發瘋一般地練習武功,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能否承受地住。

“你瘋了麽?”

白千塵沒想到自己也有如此氣急敗壞的一天。“你想怎麽報仇我都可以依你,可是你不要傷到自己。”

沈雲仰天大笑,“我知道,你想要的,不過就是這個孩子,我都給你。”她拔刀就要向自己的腹部刺去。

一道銀光将她手中匕首擊落在地。

“住手,我不許你這樣做。”

“我留着這個孩子,就是為了折磨你——”

到底要經歷些什麽,才能讓一個人從溫婉的語氣變成出言惡毒呢?那一個個字仿佛能在他身上磕出一個個細小的血窟窿來。但是他卻面不改色,仍然堅持要照顧她。

“張嘴,乖——”

他打開蓋子,裏面傳來一股白粥的清香。

“這幾天腸胃不舒服,吃這個比較好。”

雲兒雖然是視他如敵人一般,還是一口氣把粥喝了大半。

他的朋友勸他,“為什麽不請個人來照顧她,免得怄氣。”

“讓別人照顧她,我不放心——再說,畢竟那是我欠她的。”

趁雲兒睡着了,他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表情,小心地貼着她的腹部聽聲音。

“我不能丢下她和孩子不管。”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一番。

他聽到了她肚子裏嬰兒的心跳聲。原本堅硬的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就連他也沒有預料到的,他居然放下了手中的劍。

他只想體味着一瞬間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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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實情。

那次他出了任務,拼着命趕了回來,卻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你就快要做爹了,你醒醒,不能睡過去。”

沈雲撕心裂肺地哭着。因為她以為他要死了,所以才剝開了一切僞裝——那副冷冰冰的名門小姐的僞裝。

那聲音喚着他。

他感到有人握着他冰涼的雙手在喚他。

他終是拼了一口氣,想要看那未曾謀面的孩子,這才沒有被鬼差勾了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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