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誤機
誤機
言臻找出幾條新的毛巾遞給姜徊酌，又在微信上和樸主任解釋清楚。
放下手機後他也一直沉默，直到有條毛巾蓋在自己的後頸。
“你全身都濕了，”姜徊酌站在他身後。
言臻放下手機，機械地拿過毛巾擦着雨水，看起來一點也不用心。
這人見到自己這麽不開心麽，姜徊酌靜靜地看着他，突然意識道自己真的很沖動。
他提前沒有打招呼就來了，還要言臻冒着大雨去接，現在也只能兩個人湊合在一個房間裏。
這人不開心也是應該的。
宿舍并不大，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并不能算近。姜徊酌卻覺得此刻的氣氛比他和言臻在更狹小的車廂內還要壓抑。
是啊。
他來得冒昧，只注意到這人中午發的微信，每一句字裏行間都是不确定和緊張，只想着他獨自一人在這裏，只想來幫他一把。
卻忘記了他已經結婚，有了妻女。
即便他是最正常不過的領導協助下屬，就像他很多次協助大客戶部的同事一樣。可他确實喜歡言臻，他就不可能多麽坦蕩。
“打擾你休息了，”姜徊酌退離幾步，轉身看着窗外的雨，“雨小了我會去酒店，明天你和牛場技術老師見面的時候可以叫我過來。”
身後人沒動靜。
窗外雨聲不減，閃電劃破夜空，在姜徊酌的眸中倏地閃亮。還沒聽到雷鳴，先聽到了身後人有些啞的聲音：“姜博士，我只告訴了裴代安。那……你怎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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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臻擡眸看着姜徊酌的背影，有些期待聽到他的回答。
想聽到他說沒有什麽裴代安，一直都是他在幫助自己。
他看着姜徊酌轉身，又聽到他說：“他讓我看了你們的聊天記錄，我直覺你在這裏并不輕松，就來了。”
“哦。”言臻沒有任何情緒表露，轉過身去鋪床，“最近的酒店離這裏也很遠，和我一起在宿舍擠擠吧。”
這裏條件有限，外面大雨不停，他們也不能去浴房洗澡。
為了避免過多弄濕宿舍的床褥，等身上差不多幹了他們才睡覺。
左邊是姜徊酌，右邊是言臻。
一左一右，窄小的一人床，中間的空隙竟然還能塞個人。
鑒于兩個人都有些繃着，誰也不動，都貼着邊。于是半夜言臻就掉下床了。
姜徊酌本就沒睡熟，先聽到一聲悶響，緊接着是有人倒吸涼氣的動靜。
他坐起身，摁開床頭燈，看清床的另一側地上身體朝下、支着胳膊一臉莫名其妙的言臻。
姜徊酌挪過去一些，伸手把睡得半死不熟的人撈回了床上。
眼看着言臻還是往邊緣湊，姜徊酌提醒道：“摔一下不疼是麽？”
言臻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閉着眼往床中間挪了挪。
“你半邊身子還在懸着，”姜徊酌看着他。
言臻再次往床中間挪了挪。
姜徊酌實在看不下去了，身後拽住言臻的手腕，将人整個拖到了床中間。
言臻猛地睜眼，還沒有什麽反應姜徊酌就松了手，并對自己說：“睡覺，這次應該不會掉下去了。”
言臻：“……”
早上是言臻先醒的，也就得虧是他先醒。因為他醒來時入目便是姜徊酌的側顏，貼得極近。
而他本人側身朝向姜徊酌，腰背弓着，臉比身子還要往前，但凡再往前點就埋進姜徊酌的頸窩了。
這個姿勢，如果姜徊酌也轉身，應該會很好抱。
言臻屏息，一點點往邊緣撤。
撤到最邊緣，他迅速下床逃跑。
換了身衣服，言臻又摸了摸姜博士帶來的書包。
好像還行，應該是防水的，裏面的衣物濕不了。
沒多久，姜徊酌也醒了。
言臻坐在茶幾旁邊看手機，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不去看距離自己不到三米正在換衣服的姜博士。
是，眼睛是沒看。
手機那頭是在和任肖說話。任肖問他內蒙古的風景咋樣，言臻給他發過去幾十張來這邊之後拍的天空和草原。
旁邊姜博士彎了下腰，可能是在穿褲子。言臻的餘光只能提供這樣的信息。
任肖：[真好看啊。]
言臻眼手心各幹各的，飛快打字：[別看。]
任肖：[？]
等姜徊酌走到他面前，言臻才擡起頭，說：“姜博士，我們出去吧。”
雨停在半夜，此時無垠的環境裏散着泥土的味道。
樸主任來找他們。晚上的時候言臻就已經和他知會過了，他對姜徊酌的腦子也很感興趣。
“姜博士，您好您好，”樸主任主動伸手，“昨晚小言和我說你過來了，要不是下着雨，昨晚我就趕過來和您見面了。”
姜徊酌回握，笑道：“樸主任，終于見到您了。技術這一塊我還要多和您請教。”
“走，我帶你們去吃早飯，然後咱們再進牛場裏面看看，以您的營養學角度，給我們點兒意見。”樸主任在前面帶路。
吃過早飯後，他又拿出來兩套新的無菌服，讓兩個人穿上。
姜徊酌先一步穿好，他看着言臻略生疏的動作，說：“後面，帽子沒拽出來。”
言臻擡手夠了一下，沒明白他說的是哪的帽子。手碰了個空，他又回來拽前面。
姜徊酌走上前，将言臻身後的披肩帽從裏面拽出來，順手給他扣頭上了。
“平時進牛場少吧，”樸主任走過來笑着調侃言臻，“衣服都得老板幫穿。”
衣服都得老板幫穿……
言臻突然想起上次淋雨後他進醫院，病服就是老板幫穿的。
他一直沒細想過，但這個事兒只要一冒頭就忍不住。
不行打住，還是不能細想。
跟着樸主任進牛場時，言臻走快點一些，在姜徊酌前面。
他本意是推門等着姜徊酌先進去，誰知這位老板實在是太體恤員工，竟然扶住了這邊門，說：“進去。”
言臻：收手，聽話照做，擡腳邁進門。
之後姜徊酌跟上他，聲音壓得有些低：“你不舒服？”
言臻側臉，“嗯？”
“是不是淋雨後發燒了，”姜徊酌目光移到他的耳廓，說：“你耳朵很紅。”
淋雨後……發燒了…………
此話一出，剛打住不細想的帥哥耳朵更紅了。
姜徊酌皺眉，言臻喉結滑動一圈，快步往前走，匆匆留下一句：“估計是牛太多，熏的。”
旁邊的兩頭牛不滿地“哞”了一聲。
他們轉完了所有的牛場，姜徊酌也給出了一些營養方面的建議。
前一天言臻已經把旺血氧這款大單品鋪墊得足夠好，姜徊酌又将産品的成分、作用機理以及母牛小牛使用後的效果講得更透徹。
在最後一個牛場裏，樸主任确定再劃分兩個場，試用旺血氧。
旺血氧是5萬的單，來這一趟，言臻一共拿下8萬訂單。
其實按照這家養殖場的養殖數量來看，這個訂單不大。但他們雙方合作意向都很積極，之後定期回訪并維護，複購不會太難。
出牛場時路過一邊，有幾個工人正牽着牛往外走。
言臻多看了兩眼，樸主任回頭正好看到他的視線，說：“好奇這是要幹什麽嗎？”
牛被牽往一片空地，言臻看着那處，說：“是要做什麽？”
樸主任哈哈笑了起來，“小言，你之前從來沒見過啊？”
姜徊酌淡聲開口：“配.種。”
言臻：“……”
視線就那麽不經意地撤了回來。
和牛場的幾個股東都告別後，樸主任開車把他們送到機場。
“廠長對你們的印象都挺好，”樸主任說，“只要産品效果好，我們這邊的購買力，你們就放心。”
言臻：“我肯定放心，之後我會定期過來的，我看那間宿舍要是沒人住，就留給我吧。”
“哈哈哈，”樸主任說，“你這小夥子可以啊，”他看向姜徊酌，“姜博士，我這些年見過不少銷售，這小子真可以。”
姜徊酌目光從言臻身上移開，說：“這點我們想法一致。”
互相道別後，言臻和姜徊酌各自候機。
是的。
這倆人都挺犟。
已經不屬于工作時間了，言臻想着既然人姜博士還要追人，就不湊他跟前礙眼了。
姜徊酌見到言臻這麽不想和自己獨處，也就給他空間。
他們各自買各自的機票，就買岔劈了。
不是一班。
言臻先走，登機前他見了閑逛到這邊的姜徊酌一面。
“姜博士，我先走了，”言臻起身說。
“好，”姜徊酌看着他，“要是睡覺就要個毯子，別感冒了傳染給老婆和女兒。”
言臻轉身的動作倏地止住。
他不可思議地回頭，瞠目結舌地看着姜徊酌，無語凝噎了半晌，忽略着催促登機的廣播提示，重複道：“老婆？和？女兒？”
姜徊酌想說“你是剛喜得千金嗎”，聽到廣播，催促道：“你先登機。”
言臻轉頭看了一眼，沒動，繼續盯着姜徊酌，一字一頓：“我、哪、來、的、老、婆、和、女、兒？”
說完後，他看到姜徊酌臉色一變。
沒時間問太多，他轉身要走，“姜博士，微信上聊，我得馬上……”
話止住，他的手腕被攥住。
緊接着，身後人眉心凝着，聲音裏似乎壓制着什麽：
“你沒結婚？沒老婆和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