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創口貼
創口貼
隔天,言臻和姜徊酌一起邁進公司大門,杵在前臺交代事情的漆京京先是聽到極默契極有規律的兩道腳步聲。
她口中還說着話,回了下頭,看到朝自己微笑的兩個人。
話音戛然而止。
漆京京:“?”
言臻:“京京,早啊。”
姜徊酌:“早。”
漆京京:“……早。”
我的cp們,早上好。
和京京打了個照面,他們又在目送中走到電梯前。倆人時不時偏下頭,嘴角笑意明顯。
直到電梯關閉,漆京京收回視線,目光僵滞問前臺:“我剛剛說什麽來着?”
……
言臻在三層下電梯,臨出去時聽到姜徊酌問:“中午能一起吃午飯麽?”
“不能,”言臻答得很快。
姜徊酌輕挑眉目:“我還以為你昨晚是開玩笑的。”
言臻啞聲幾秒,目光開始躲閃,說:“不是因為昨晚。我早上剛想到今天要去拜訪客戶,最快也要下午回來。”
Advertisement
“好,那你去。”姜徊酌說。
言臻“嗯”了聲,邁出電梯,支着貼了三個創口貼的脖子,不屑道:“我倒是不會因為那個就不敢和你吃飯。”
說完就頂着潮紅的耳廓筆直地走了。
姜徊酌看着他的背影輕笑。
言臻去到銷售部,剛推門看到個小女孩,正蹲在地上擺弄樂高,裏面空無一人。
“?”言臻出聲問:“小朋友,你怎麽自己在這兒?”
小女孩聞聲仰臉,上下掃了言臻一遍,沒回答,繼續低頭。
言臻有些奇怪,剛要上前問,門又被推開,田娜急匆匆跑進來,拎着個塑料袋。
瞥見言臻,田娜說了句“挺早啊”,快步朝女孩走了過去。
“葡萄,我把藥買回來了,你快喝藥。”
原來這是田娜姐的女兒,言臻半蹲在葡萄跟前,打招呼道:“葡萄你好,我是你媽媽的同事。”
葡萄沒應,田娜一路跑着去的便利店,又跑了回來,聲音有些急:“快和哥哥打招呼啊。”
葡萄這才擡頭,不情不願地說:“哥哥好。”
言臻問:“田娜姐,葡萄病了?”
田娜嘆了口氣:“是啊,前幾天高燒,終于退了,現在咳嗽又厲害了。”
葡萄站起來看了言臻一眼,走到田娜工位那拿起藥往嘴裏送,田娜又小跑過去:“你還沒洗手呢,先去洗手。”
等葡萄艱難地吃完藥,同事們也到了大半。
林蘇和葡萄很熟,剛來看到她就撲了過去,聽到田娜說:“她生病了,別傳染給你。”
葡萄剛有些歡喜的臉瞬間就拉了下去。
林蘇毫不在意,拉住葡萄的手往自己工位那去,說:“那有啥的,我和小葡萄好久沒見了,好不容易見一次。葡萄,中午想吃什麽,我請客!”
葡萄:“麥當勞!”
田娜:“你還在生病。”
林蘇:“知道啦知道啦,田娜姐我們不吃,我們保證不吃。”她彎腰湊在葡萄耳邊,悄聲說:“中午下班咱就跑,不讓你媽媽看到,我帶你去吃!”
言臻失笑,開始整理手頭的資料,準備去見客戶。
梁威适時湊了過來:“言臻,聽說你手頭上有新品保無憂的反饋視頻,你傳給我呗,我給我的客戶看看。”
言臻:“這些都剪進保無憂的推廣視頻裏了,你去公司視頻號上找一下,那個更清晰。”
“好嘞,”梁威要走時“诶”了一聲,疑惑道:“你脖子上怎麽這麽多創口貼?”
言臻手中動作頓住。
為什麽這麽多創口貼,當然是拜那位禁欲寡淡博士所賜。
明明記得主動去吻的是自己,後來喘不上氣的也成了自己。
彼時吻喉結時姜徊酌的難耐全都回報在他身上,又或許這是身體對所愛之人最誠實的反應。
額間泛起細細密密的汗,言臻回應着唇齒間的深吻,動了下腰。
姜徊酌伸手覆在他側腰,聲音沉在吻裏:“我來。”
某處熾熱驟然碰觸空氣,言臻緊閉着眼,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被濕涼的手心握了過來。
他猛地一抖,腰不自覺地弓起,又被姜徊酌反手摁了下去,深陷被褥。
姜徊酌在碰他,在予他歡,這個認知循環在意識裏,足夠言臻沉淪。
他伸手下去,渾身酥軟,只能沿着姜徊酌的側肩去尋,想要停,又想要更重的碰。
偏差間摸到姜徊酌的手,同時觸到那抹燙,他縮回手,血色蔓延全身。
唇間的吻錯開,喉間溢出的細碎呻.吟響在房間裏,言臻攥緊床單,啞聲說:“吻我……”
姜徊酌回吻在他側頸,唇齒研磨着他的血管:“我想聽。”
“什麽,”言臻忍着喘.息,聲音艱澀,起起伏伏。
“你的喘.息聲,”姜徊酌的聲音如石礫磨過砂紙般,“我想聽。”
動作能控制大腦和身體的反應,有些話卻能直接挑動心間,言臻仰起脖頸,泛起一層薄汗,再難克制聲音:“嗯……”
許久之後,當他試圖禮尚往來時,姜徊酌攔住他,親親他的眼睛,笑着說:“看你累的,去洗洗澡?”
言臻遲疑道:“你……”
“我們又不是沒有明天,”姜徊酌将人從床上撈起來,抓了下他的頭發,“我抱你去。”
“不用,”言臻覺得身體還有些發軟,他抵着姜徊酌的肩膀靠了會兒,聲音很輕地質問:“你故意不親我嘴,就想聽我喘?”
姜徊酌坦誠:“是。”
言臻阖着眼睛,毫無威懾力道:“沒明天了,明天你不會見到我的。”
又過了片刻,言臻說:“我回去洗澡。”
姜徊酌沒松開他,“你現在不太适合回家,在這裏吧。”
不給言臻拒絕的機會,姜徊酌繼續說:“浴巾睡衣我都已經買好了。”
言臻:“……”
順了姜徊酌的願,言臻再一次“夜不歸宿”。
只是晚上兩個人依舊是分房間睡的,臨分開時言臻沒忍住,問了個好奇很久的問題:“我被下藥那晚,有對你做什麽嗎?”
姜徊酌半撩眼皮,高深莫測:“那晚啊……”
“姜博士,你別賣關子。”
“你主動親我了。”
“?”
“但是我把你推開了。”
“??”
“姜博士,你真的……”言臻措着詞,發現實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可靠。”
可靠人士姜徊酌:“現在不一定。”
言臻:“……睡覺。”
脖子上的痕跡是第二天早上才發現的,言臻刷着牙瞥見,下一刻走出洗手間,姜徊酌送過來幾個創口貼。
就成了梁威好奇的樣子。
“不小心劃到了,”言臻解釋。
“啊,”梁威皺着眉頭憂心忡忡,還有點想揭開看看嚴不嚴重的勢頭,“你去哪了,怎麽劃這些處。”
言臻躲了下他的注視,面不改色:“豬場。”
梁威:“啊?豬撓的?”
“昨晚去了豬場,倒不是豬撓的,”言臻終于想出來了替罪羊,“是出豬場時在外面的樹林裏被劃的。”
梁威:“你以後小心點兒。”
言臻:“好。”
去見客戶前言臻本是想去和姜徊酌說一聲的,即便意義不大。
可他剛出銷售部的門,梁威就跟了過來,一臉鬼鬼祟祟的樣子,說:“言臻,你聽說田娜姐的事兒了沒?”
“田娜姐?”言臻停步,“她怎麽了。”
“你看她前兩個月的業績,”梁威嘆了口氣。
田娜的業績言臻早就看過,這兩個月正好是他出差在山裏的時候,公司什麽情況他不知情。但田娜的業績是出奇的低,在整個銷售部墊底的程度。
“我看過,是有什麽事情嗎?”言臻問。
梁威:“你看田娜姐的女兒,剛上二年級。之前是她婆婆接送孩子,能照顧着葡萄,去年年底田娜姐的婆婆去世了,家裏的長輩再沒有能看孩子的,葡萄這一個暑假除了各種興趣班,別的時候都被鎖在家裏。田娜姐每天晚來早走,肯定是力不從心。”
“田娜姐和她老公都沒時間的話,沒有找個保姆嗎?”
“應該是找過,然後葡萄不喜歡,好不容易等到開學,你看,葡萄生病了。”梁威說,“我告訴你也是想讓你給出個主意,因為我聽說田娜姐有要轉後勤崗的想法。”
言臻能理解這個想法。
銷售崗做不到完全準點下班,時不時還會短期出差、應酬。如果轉到後勤,工資雖然低,但時間就要穩定一些。
可是言臻之前也聽人說過,田娜之前一直在做銷售。如果選擇不做了,也應該是出于自身原因,累了、做不下去了,而不是因為家庭因素迫于放棄這個崗位。
“好,我想想,”言臻看了眼時間,“我得先去客戶那,等我回來再說。”
他是跟着工廠的車到客戶養殖場的,順便運去了半噸保無憂。
産品推入市場比想象中還要輕松,歸結原因還都是山上的那57家養殖戶。
他們不僅拍了視頻,後來還發到了公衆平臺上。大部分是沒起什麽浪花,他們也沒放棄,就跟發着玩似的,天天拍,天天發。
一周後,有個養殖戶的視頻爆了,聽着他講的保無憂能遏制非瘟,評論區聚集了天南海北的養殖戶。
這條視頻熱度居高不下,小召速度也很快,借着這座山養殖戶的反饋,很快就開發出另外兩個村子。
雖然這只是一角,但養殖戶百分百好評,積極回複評論區的問題和私信,在養殖戶的圈子裏散播不小。
言臻現在送産品的客戶,也是先看到了網上的視頻,在私信裏和發視頻的養殖戶聊了好幾天,才開始聯系言臻。
把産品送到後,言臻和場長聊了兩個多小時,詳細講解了産品的用量和注意事項。
他準備走時,來了兩個別家公司的業務員。雙方點了下頭,算是打個招呼。
只是言臻走後,那兩個業務員拿着保無憂看了很久。
回公司已經過了下班點,言臻估計同事們應該都下班了,沒想到推開銷售部的門,還有幾個人沒走——
葡萄坐在地上,面前攤着一本書,倔強地低着頭。
田娜站在一邊,臉色很不好看,顯然是在和葡萄僵持。
林蘇梁威和漆京京站在旁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辦公室靜得出奇,田娜見言臻回來,有意快點解決僵持的事情,說:“起來,拿着你的作業回家。”
葡萄沒動。
田娜喘了口氣,音量提高:“起來。”
葡萄繼續不為所動。
言臻把資料放回工位,笑着朝葡萄走了過去,問:“葡萄,這是哪科作業?”
葡萄噘着嘴看向言臻,還是沒說話。
田娜有些生氣:“葡萄,哥哥問你話呢。”
“沒事,”言臻看清楚地上的書,恍然:“原來是數學作業啊,還挺費腦子的,不想說話是不是寫累了?”
“這麽簡單的題,她能累什麽,”田娜模樣很憔悴,“我還要工作,讓她寫作業,她倒好,一下午只寫了兩道算術題。”
言臻敏銳地發現葡萄在聽自己問是不是累了時,眼睛眨了眨,但很快随着田娜的話黯淡下去。
“我剛入職學習知識時,也覺得很難,學下來很累。現在都學過去了回想起來才覺得簡單。”言臻朝田娜笑了笑,又給旁邊三個人使眼色,說:“今天難得咱們都聚在一起,去聚餐吧,我請客。”
漆京京和林蘇get信息很及時,一左一右拉着田娜往外走,“好,一會兒我把位置發群裏,言臻你帶着小葡萄過來。”
梁威跟在後面:“诶你們跑那麽快幹嘛。”
于是京京林蘇和梁威三個人去哄大的,言臻拉上姜徊酌去哄小的。
分頭出馬,事半功倍。
梁威開車,漆京京和林蘇把田娜夾後排,一唱一和。
漆京京:“田娜姐,今天下午的事兒吧,葡萄有錯,你也有錯。”
林蘇:“她錯在貪玩了,你錯在吼她。”
漆京京:“但其實她還這麽小,身體也不大舒服,想玩很正常嘛。”
林蘇:“但你每天上班下班都那麽倉促,葡萄病了,誰也指望不上,只能靠你自己,你也很累,我們都知道。”
漆京京:“你想想言臻剛才的話,其實很有道理呀。”
林蘇:“我二年級的時候,也覺得這些題很難。”
漆京京:“所以我們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她,覺得她就很輕松,這不客觀。”
林蘇:“葡萄也蠻累的,假期出了寫作業就在被鎖在家,病了還要跟着你來公司……啊田娜姐,你別哭,我不是說你不好。”
另一邊——
姜徊酌開車,言臻和葡萄在後座。
言臻:“葡萄,下午寫作業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還是因為寫累了呀?”
葡萄別開臉,遙望窗外:“你們不懂。”
姜徊酌問:“不懂你的壓力嗎?”
葡萄提起點興趣,坐直了,好奇地看看這倆人:“你們竟然相信我有壓力?每次我和我爸媽說,他們都告訴我小孩沒有壓力,只有大人才有。”
言臻刮了下她的鼻子:“當然有了,我想想,首先得有學習的壓力吧,然後就是興趣班,報舞蹈了吧?得考級。報鋼琴了吧?也得考級。我聽說還有書法和跆拳道……除了這些,還有無聊不準看手機的生活。”
葡萄差點就淚流滿面:“哥哥,你做我爸爸吧。”
言臻立刻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葡萄:“我媽媽不懂我,只會催我幹這個幹那個。”
言臻:“你覺得哥哥懂你,是因為哥哥平時不用管你吃穿,不用照顧你,所以我就能看到這些方面。但你媽媽每天要接送你上下學,要給你做飯,要照顧你,還要檢查作業,她還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有時候忽略一些,葡萄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嗯……”葡萄蹙着小臉沉思一會兒,說:“可以理解。但是我也不想每天和媽媽這樣,怎麽辦呢。”
這邊的言臻和那邊的漆京京同時開口,對這母女倆說:
“你找你爸爸呀。”
“你找她爸爸呀。”
母女倆一個表情,同時發出疑問:
“對,她爸爸是死的嗎?”
“對哦,為什麽只有媽媽在管我,我難道沒有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