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剖析

剖析

輕啄了言臻的嘴唇後便再無動作,姜徊酌松開人的手腕,問:“晚上想吃什麽?”

言臻:“都行。”

“等等,”言臻蹙眉道:“我有說我晚上要在這裏吃飯嗎?任肖還在等我。”

“你要回去和他一起吃飯?”

言臻點頭:“是的。”他也搬出強有力的理由:“我們約定好了要慶祝,我得走。”

“哦?”姜徊酌走過去摁開廚房的燈:“最近有什麽好事需要慶祝,介意說給我聽聽麽?”

言臻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慶祝、我、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姜徊酌轉身倚着門框,姿勢懶倦,頗為認真地問:“得償所願是指和我在一起麽?”

言臻:“……是。”

“所以和我在一起,”姜徊酌問:“為什麽去和別人一起慶祝?”

“……”

好問題。

答不上來。

怎麽辦,明明和姜博士在一起了,為什麽感覺兩個人不熟。

能轉身就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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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禮貌。

那……

言臻搬出豬來:“姜博士,我有個客戶今晚下豬,我去給他打電話提醒一下,明天見。”

他說完就溜,從這家出來到隔壁,背靠着門,餘光瞥見沙發上的任肖,一臉凝重道:“任肖,你覺得我們需要搬家嗎?”

任肖:“剛交完半年的房租,你是不是多少有點大病?”

言臻:“我覺得是。”

坐到任肖旁邊,言臻思考了幾秒,掏出工作手機給客戶打電話。

他這個狀态,任肖還以為是給他那位姜博士打呢,結果開口就是:“魏老板,場裏是不是有批母豬今晚要産仔了。”

任肖:“?”

你對豬真的,我哭死。

“這幾頭是頭胎母豬,體能消耗太大,給母豬備一些溫熱麸皮水……對,産後一定要消炎……有時候頭胎母豬會有咬小豬的情況,這個原因有可能是母豬受驚,也可能是乳.腺.炎,這幾天魏老板你要多注意一下……”

挂斷電話前,言臻精神抖擻眼睛發光。

挂斷電話後,言臻繼續面色沉沉無精打采。

任肖:“臻啊,要我說,你和豬過比你和那位姜博士過可快樂多了。”

“當然不是!”言臻反駁道。

“可你,”任肖看着言臻的表情,說:“之前你可自然可無拘束了,現在……談戀愛會這樣?”

言臻愣住。

是這樣的。

他明明很高興和姜徊酌在一起,可他表現出來的并非這樣。

他在相處中不自然,他在逃避和姜徊酌的溝通,他在對別人說和姜徊酌不熟……

這些,姜徊酌他,也一定能感受到吧。

“任肖,”言臻忽地開口:“你為什麽不問我。從我和你說喜歡姜博士,到現在我和他在一起,我什麽都沒有對你詳細說過,你怎麽什麽都不問我。”

“問你幹啥,”任肖白了他一眼,“咱倆都認識幾年了,我對你還能不了解嗎。你想幹的事兒,你做的決定,我啥時候質疑過你。所以你說有喜歡的人,就喜歡呗,是男是女又咋了。雖然你之前說他喜歡別人,然後又突然在一起了,我也沒覺得有啥,因為我一直相信你的鑒別能力。”

言臻沉默片刻,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其實姜博士沒有喜歡過別人,是我誤會了。”

“哦,那就行。”任肖起身往廚房走去,“我還熱着中午剩的飯,再熱倆包子,你吃飯了沒?”

“給我也熱倆。”言臻在他身後說。

“行。”

熱好剩飯和包子,言臻搬到餐桌,咦了聲:“你這中午是吃的什麽?”

“麻辣香鍋啊,”任肖拿餐具,“中午選太多,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我帶回來煮一下擱點兒麻醬,這不就是一頓麻辣燙。”

言臻:“我去洗手,你自己吃這麻辣燙吧。”

就這麽個時間,門響了。

任肖正好在客廳,去打開門,和外面的姜徊酌對視。

對視幾秒後,姜徊酌開口:“你好,言臻在麽?”

言臻走出洗手間,看見門外的人,傻眼幾秒。

任肖不明所以:“他在呢,進來吧。”

于是姜徊酌見到言臻和任肖的慶祝餐,盯了幾秒,神色不變,問言臻:“我點了外賣,送來很多,你和你朋友介意去和我一起吃嗎?”

言臻還沒說話,任肖道:“也可以吧,我看你不是很想吃這個。”

“好,”言臻去到廚房拿碗,在兩人疑惑的目光中解釋:“姜博士,這是你家的碗。”

姜徊酌“嗯”了一聲。

去到姜徊酌家後,任肖看着滿滿一桌菜十分驚喜:“姜博士,你自己點這麽多菜啊?”

姜徊酌拉開椅子,“本來是約了朋友,朋友沒來。”

任肖:“這樣啊,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兩個本來要吃剩飯和包子的人托了姜徊酌的福,美美飽餐一頓。

吃過飯後任肖沒忍住,打了個嗝,說:“姜博士,這頓真的謝謝你了,不然我和言臻倆人只能吃剩飯。”

言臻沉默。

任肖:“改天你去我們家吃。”

言臻繼續沉默。

姜徊酌笑着回應:“好。”

任肖看了看兩個人,自知礙事,主動要走:“這樣,把這些收拾一下,我把垃帶下去,你倆,再待會兒?”

“沒事,我收拾就行,”姜徊酌看着言臻,“你們一起回去吧,等會兒我得出門。”

“也行,”任肖看了眼言臻,起身:“那我們走?”

言臻往門口走了幾步,手停留在門把手上,打開了門。任肖跟在身後等着他出去,卻看到他轉了身。

任肖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個轉身不是要看自己,便平移讓開。

視線沒有遮擋,言臻看着正收拾東西沒往這邊看的姜徊酌,說:“姜博士。”

姜徊酌擡頭:“嗯?”

“我能在這裏待會兒嗎,等你出門我就回去。”

姜徊酌嗓音清潤了些:“當然能。”

言臻看向任肖。

任肖前後看看:“……那我走。”

等任肖走後,言臻凝視了姜徊酌幾秒,舔了下嘴唇。

他的聲音有些幹澀,說:“姜博士,對不起。”

姜徊酌空出手,他們之間隔了幾秒的距離,中間空空蕩蕩。

“怎麽這樣說,”姜徊酌問。

言臻沒動位置,還是站在原地,坦誠道:“你其實并不是要出門吧,只是怕我不自然,找個借口讓我和任肖一起回去。其實……我沒有要和任肖慶祝,我只是找個借口想走。我、我不知道要怎麽和你相處。”

“我知道,”姜徊酌答的輕描淡寫,像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件事,“所以現在留下是來承認哐我了?”

“不全是,是總覺得欠了你一句話。”

姜徊酌:“什麽話?”

“我喜歡你,”手指不自覺地蜷起,言臻在姜徊酌的注視下緩聲開口,“姜博士,我很喜歡你。”

姜徊酌微滞。

拇指反複刮蹭着食指指節,那一處發了白,言臻開口,一點點地剖析自己:“我的成長過程可能有點不同,所以曾經想過,這一生都一個人。”

興許他總是被生活推着走,便格外向往自由生長。

“我曾經說,最值得驕傲的事情,是我長這麽大以來,98%以上的天數都是開心的。這句話沒錯。那些不開心的天數很集中,局限在很多年前。在那之前,我不需要不開心。在那之後,我沒時間去不開心。”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姜徊酌,繼續說:“我總是能很快從一件事情裏抽身,不論它是令我難堪或是給我殊榮。”

“我還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親密相處是怎麽樣的,就像我明明那麽喜歡你,在一起後卻不知道面對你要說些什麽。”

“言臻,”姜徊酌出聲。

“姜博士,”言臻打斷他的話,嘴角揚起一個很淺的弧度,“遇見你之後,剛剛說的這些就都不作數了。”

“我開始想要和你一起走過這一生。”

“遇見你之後,不論你見到的我是什麽表情,即便我誤會你喜歡楚子曈,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我還是很開心。”

“我沒有辦法從喜歡你這件事裏抽身,所以想要你愛我。”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姜博士,我的逃避、我說的不熟,你都忘記吧……”

言臻終于擡腳朝姜徊酌走去,臨到跟前,他仰頭,吻上對方的唇。

唇間輕觸了下,他錯開毫厘,說出剛剛沒說完的話:“只從現在的我開始記憶。”

緊随着,他環住姜徊酌的肩膀,偏頭埋進人頸間,吮住凸起的喉結。

他的嘴唇明明有些涼,與喉結相觸的位置卻滾燙,燒到姜徊酌眼裏一片按捺的紅。

言臻吻過姜徊酌錯亂劃動的喉結,擡了下頭,再一次埋進側頸。屋頂的燈光追随着他的動作,短暫在額頭和鼻尖勾出一道晝亮的線。

他終于和最想要平行相伴的人在一起了,言臻想着,慢慢吻上姜徊酌側頸的痣。

他們會繼續前行,走在各自的道路上。興許有天道路不一樣了,言臻眼睫輕顫,想,那也沒關系。

自他只想和姜徊酌平行起便知曉,平行線永不相交,道路也本該不一樣。

而他要的,也一直都是各自去走各自的路,誰也別停留,就跋涉在這曠野人間,做并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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