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元宵節

元宵節

訂貨會結束,參會的養殖戶都被帶到另一個廳進行午宴。

會場一空,言臻立刻朝姜徊酌奔了過去。

他穿着薄薄的襯衣,即将擁抱的前一刻,姜徊酌解開了風衣紐扣。

這人所碰之處便都是暖的,風衣上還未散去的冷意都被隔絕在外。

言臻驚喜道:“你回來啦!”

姜徊酌虛攥了下手心,确定不涼後才落在這人的後背,說:“要去哈爾濱,從北京中轉,順路來看一眼。”

言臻默默算着姜徊酌輕飄飄的一句“順路”,知道這分明會消耗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他靠在姜徊酌肩膀上,說:“這場會議很成功哦,你沒看完全程也不要緊,下午電視臺就會發報道了。”

“好,”姜徊酌把人抱緊了些,說:“得走了。”

說完力道松了下來。

言臻無聲地點點頭,又過了十幾秒才松開,“我送你到樓下吧。”

“不用,出租車在樓下,我直接去機場,客戶都還在等你,少喝些酒。”姜徊酌說。

“好。”

離開時姜徊酌又被拉住了,他轉過頭。

言臻拽着他的手腕,問:“姜徊酌,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姜徊酌勾着尾音“嗯”了一聲,不太明白言臻是指什麽。

“你都要走了,”言臻耷着眼皮,看起來有些失落,“怎麽沒親我。”

姜徊酌怔愣。

“你出差走的時候,也沒親我。”言臻又補了一句。

姜徊酌眉心微凝,瞬間覺得自己很不是個東西。

“是因為那天在辦公室我推開你,說一天親八百回嗎。”言臻看着虛無的一點,聲音有些悶。

姜徊酌說:“不是。”

言臻看向他:“那是什麽。”

“我有些感冒,”姜徊酌解釋道,“擔心傳染給你,現在補上也……”

“不補了,”言臻徹底松開手,還在說話的同時遠離自家博士幾步,眼睛裏的失落一閃而逝,“不用補,你記得吃藥,快去機場吧。”

姜徊酌:“?”

夫夫本是同林鳥,遇上感冒各自飛是吧。

剛剛的溫情剎那間就消失了。

“我還要招待客戶,姜博士,照顧好自己。”又往後退了幾步,言臻囑咐道。

姜徊酌:“……好。”

*

訂貨會結束後,下午的報道準時發了出來,內容截取的全部是會場精彩的部分。

同事們轉發給客戶看,董康溫轉發給姜徊酌,并附上七八條長達59秒的語音。

姜徊酌轉成語音,看完了董康溫對言臻的大誇特誇,點在輸入框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如果現在誇的人是北知的一個員工,姜徊酌可以說的話有很多。

可偏偏不是。

言臻并非只是員工,還是他的愛人。見證成功之時,他沒有辦法只以領導的身份去評價。

所以這些條消息沒有回複,姜徊酌點開了唯一的置頂。

打出來的字删删減減,最後只發過去一條:報道我看到了,很成功。

言臻遲遲沒有回消息,再有動靜時,已經到了晚上。

冬季的夜很早,時間越晚,這夜便越深冷。言臻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他撥通了姜徊酌的視頻通話。

“在酒店嗎?”言臻問。

姜徊酌說:“對,和劉亦見完客戶回來了。”

“明天呢?”

“明天去豬場進行技術指導,之後……要去福建,見京京的客戶。”

“哦,”言臻縮在圍巾裏面,說:“明天又要降溫了,記得多穿點。”

姜徊酌看着屏幕裏的人,“手在外面冷不冷。”

言臻搖頭,走進煙園北裏後耳邊的嘈雜車聲減弱了很多,他被月光攏着,擡眼看了看天。

“姜博士,”他駐足,遙望懸挂天際的一輪皎月,輕聲開口:“你看月亮。”

姜徊酌打開窗,汩汩寒風撲面襲來,彼時被透明玻璃淺淺滅掉一層光的圓月清晰出現在眼前。

“明天元宵節,好好休息一天。”凝望了片刻,姜徊酌開口道。

“你也是,不用專門回來一趟的,”言臻說,“我等你出差回來。”

十四這晚的話雖是這麽說,但到了十五這天,言臻沒有休息,去公司挨個聯系訂貨的客戶,進行售後追蹤。

姜徊酌也沒有直接去福建,豬場的技術指導結束後,他和劉亦一起回了北京。

“姜博士,這時間挺趕啊,”在高鐵上劉亦算着時間,“一會兒先叫好車,出站你得直接去機場。”

“沒事,我改簽了。”姜徊酌阖着眼睛說。

劉亦問:“要先回趟家?”

姜徊酌:“嗯。”

出站後天色已然顯黑,他們順路短短一程,劉亦下車時說:“我回家了,姜博士,元宵節快樂。”

姜徊酌說:“好好休息,元宵節快樂。”

出租車直接把姜徊酌送到了煙園北裏的後門,姜徊酌下車後沒立刻進單元門,而是先給言臻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聽,言臻的聲音有些疲憊,說:“姜博士。”

“在公司加班?”姜徊酌問。

言臻關掉電腦上追蹤客戶的表格,否認道:“沒有,我在睡覺。”

“是麽,”樓裏有住戶的大多都亮起了燈,11樓一片漆黑,姜徊酌擡眼看了看,說:“那你穿好衣服下樓,看你一眼我就走。”

言臻立刻站起來,電腦也沒好好關,快走幾步推開銷售部的門,說:“你回來了?馬上就要走?”

姜徊酌換了方向,轉身朝公司走去,說:“別着急。”

“等我,”言臻的這句話很輕,散在呼吸聲和腳步聲中。

摁滅屏幕,他鎖上公司大門,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打開手機找任肖。

此時正在美美睡下午覺的任肖被枕頭邊上的鈴聲叫醒,睜開眼的那一刻房間漆黑,那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還沒來得及湧上來,任肖接起電話,聽到言臻說:“任肖,快,煮幾個湯圓。”

任肖:“?”

這确實是元宵節,但……應該不至于過這麽匆忙吧?

“你幹啥?”任肖睡眼惺忪,想在床上多懶一會兒,“等你回來再煮吧,這玩意好熟。”

“不行,”言臻催促道,“現在就煮,我着急。”

“好吧好吧,”任肖不解着下床。

低頭看了眼手機的功夫,言臻撞進一個懷抱裏,而這個懷抱的主人順勢摟緊了他。

緊随着,姜徊酌的聲音響起:“騙人?不是說了今天好好休息麽。”

那些急切和匆忙瞬間一掃而空,言臻靠着姜徊酌的肩膀,質問道:“昨天我不是也讓你別專門回來一趟。”

姜徊酌摸了摸這人的手,不算太涼,低笑道“總是要經過北京的,有時間就回來看你一眼。今天一直在公司麽?”

“沒有,上午去醫院陪奶奶了,下午才去的公司。”言臻拉住姜徊酌,“我們上樓吧。”

“不了,一上樓時間就長,司機還在後門等我,得走了。”

十五的月亮還沒有完全出現,轉而被紛揚的雪花代替。

言臻低頭摁亮自己的手機,點開時鐘,定了個三分鐘的倒計時。

他把手機塞到姜徊酌手裏,說:“姜博士,就三分鐘,我馬上下來,你等我。”

迎着雪花跑回樓上時,言臻回頭喊了句:“要是三分鐘到了我還沒下來,你就把手機放在單元門口,直接走。”

倒數的時間一秒一秒減少,言臻跑回樓上,打開門看到任肖剛從冰箱裏拿出湯圓。

“我來,”他跑過去撕開袋子,直接往燒開的水裏倒,濺起一片水花。

“我滴天,”任肖邊躲邊說,“你不至于餓成這樣吧。”

手背上濺了幾滴熱水,言臻随手在衣服上蹭了下,說:“姜博士在樓下,馬上要走,我想讓他吃幾個湯圓。”

“湯圓在哪吃不着,”任肖不理解道。

言臻盯着鍋,沒說話。

好像根本就不至于。

姜徊酌擠着時間特意趕回來見言臻一面不至于,他們的時間還很長很長。

言臻非要煮湯圓讓姜徊酌吃也不至于,湯圓明明在哪都吃得着。

可他們又是彼此的愛人。

因為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那些雷雨交加的時刻,那些洪流洶湧的瞬間,他們便都有了依靠。

愛讓他們更勇敢,也讓他們有牽挂。

下高鐵後距離機票還有兩個多小時,姜徊酌不可能候在機場。知道姜徊酌趕回來只為見自己一面,言臻更不可能讓他見完自己就走。

火開到最大,言臻轉頭問:“幾點了?”

雪花越來越大,鋪在地面淺淺一層,在路燈的輝映下泛着惹眼的光。

倒計時還有二十多秒,數字跳動着,還有五秒時,姜徊酌摁了暫停。

元宵節的月亮沒有出現,姜徊酌仰頭望着漫天的雪花,心想,沒有月亮也不遺憾。

他和言臻前一天晚上都已經見過了,那輪皎皎明月。

他們隔着千裏,看了同一輪月亮。

那時的言臻專注着擡頭,姜徊酌看着屏幕裏的他,目光柔軟。

興許是因為看了同一時刻的月亮,所以月光杳杳,照亮世間千萬程。言臻和姜徊酌拼拼湊湊,還能聚起片刻的時光。

記不清過了多久,看到言臻出現的那一刻,手機上的倒數才繼續變換。

言臻端着碗走到跟前時,倒數歸零,手機提示音響起。

姜徊酌說:“三分鐘,一秒也不多。”

言臻把湯圓遞過去,眼睛很亮,說:“姜徊酌,元宵節快樂,今年先吃這個,明年我們自己包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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