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逼宮

第41章 逼宮

白雲蒼狗, 夏日清涼的晚風某日突然變成了冷冽的秋風。

女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早朝之上,不是駁回臣下的折子, 就是尋幾處魏昭的錯處,長秋殿的珍貴擺件換得越來越頻繁。

明白人都看出了女皇心裏有不甘,可不甘什麽呢?大概是明明已經是萬人之上的帝王,卻也仍然無法掌控生死。萬重宮闕, 納天地瑰寶,覽天下奇才, 卻無一人能解帝王心病。

心中怄氣無處疏解,只有行恩施令間才能找回那一點帝王的尊嚴。

秋天的第一場雪來得悄然,季清清晨醒來時,宮殿的頂部都已被雪覆蓋大半, 紅牆白雪交相輝映,在冰天雪地裏尤為奪目,季清獨自打開殿門時, 看到的就是這般美景。

只不過撲面而來的一陣冷風凍得季清一個激靈。

“還未入冬, 便這般冷了嗎?”季清趕緊将殿門關上, 抱緊雙臂, 準備回殿內找件厚實的衣物穿。

未曾想,剛轉頭便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來人将捎帶的披風仔細地披到她身上,又将她的雙手握到自己手裏捂着取暖。

“我說醒來時一邊的床榻怎的早就涼透了, 原來是某人舍了溫柔鄉,偏要往風雪裏跑, 這也就罷了,可笑的是連件衣服也不舍得多穿。”

季清那還能聽不出這話語的幽怨, 可偏偏自己是個沒理的,只能嘿嘿傻笑,讨好地去親那抹紅唇。

這招百試百靈,果然見昭昭的臉色有所好轉,季清再接再厲地鑽進美人懷裏來了個“洗面奶”。

這下魏昭是無論如何也擺不了冷臉了,臉頰泛紅地将罪魁禍首從懷裏揪出來,雙手掐上剛剛作亂的那張臉,仍是不甘落入下風,冷諷道:“往日裏叫你八百遍,也不見你起床,今日倒是勤奮得很。”

“那自然是因為昨日受累的不是我呀。”因為兩腮被掐住,所以季清話都說不清楚,眼裏卻笑得狡黠,眉宇間也是擋不住的得意。

魏昭剛想對她的臉進行調教,卻在看到那滴将落的晶瑩後,迅速移開了手。

季清看着魏昭這嫌棄的動作有些委屈,明明都是老婆捏着她的臉才會搞成這個樣子的,不過沒關系,她大人有大量,就原諒老婆這點小潔癖了。

Advertisement

“快點出去看,今年的第一場雪呢。”有了禦寒的衣物,季清不再顧忌,拉着魏昭就要出去看雪。

門外的冷風依舊見縫就鑽,季清把魏昭拽到懷裏,兩個人躲在一個披風下,看着秋天的第一場雪。

“這雪來得巧。”魏昭單手接住飄到眼前的雪花,是很完美的六角形,冰涼的雪花與溫熱的手心相觸的一瞬間就開始融化,直到完全消逝,化作一小攤水。

季清沉浸在美景裏,沒有注意到魏昭一閃而過的沉重心思。

魏昭看着那攤水從指縫裏慢慢滴落到地上,拿出随身帶的帕巾,将它一點點地擦幹淨。

“阿季,我帶你去狩獵吧。”魏昭突然這麽說。

“今日?”季清有些意外。

“對,今日,你不是最喜歡那些小動物嘛,上林苑不知從哪弄來一群幼鹿,我帶你去看個稀奇,況且這個天氣最适合小酌一杯,上林苑的風景好,飲酒賞景,豈不快哉!”

魏昭描述得太美好了,季清肉眼可見的心動。

心動不如行動,兩人沒有擺什麽排場,簡單帶了幾個宮人便往上林苑去,一行低調。

今日上林苑靜得很,獵場外守着的是魏昭的私兵,上林苑的宮人不知去了哪,連馬場的雪都未來得及清理,季清和魏昭到時,已經有老熟人暗一在等着了。

季清哂然一笑,這是風雨欲來之靜啊,自己這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算算日子,該是上一世魏舒逼宮的時候了,有系統的提示,季清知道昭昭已經做足了準備,便沒再插手,畢竟自己實在平庸,做不得運籌帷幄之人。

宮人溫了酒,又置上小鍋供兩人涮肉吃,好不美哉。

魏昭興致極高,命人備馬拿箭,欲獵只厲害玩意為季清助興。

季清看出魏昭今日異常興奮,不想掃興,便學古人,以杯酒尚溫為賭,看看魏昭能不能獵得宮人剛放出的那只狼。

白雪飄揚,少女鮮衣怒馬射孤狼,意氣風發。

少女心中有豪志,卻也為情纏心腸。

将獵物和弓箭随手扔給宮人處理,魏昭徑直走到季清面前邀功:“阿季,我贏了。”

季清被來人眼裏明晃晃的肆意和歡暢感染,将尚溫的酒杯遞到對面,笑着說道:“嗯,昭昭贏了。”

魏昭暢快地将溫酒飲下,看着遠處漸漸歸為平靜的皇宮,眸色深沉。

“阿季……”

正想解釋時,季清已經滿眼信任地将她的佩劍遞到了眼前。

“去吧,我在這等你。”

好像不需要解釋什麽了。

魏昭從季清手裏接過佩劍,騎上披着铠甲的戰馬,帶領早就候在一旁的士兵,向皇宮方向出發。

平叛之師,勢如破竹,魏昭領着私兵馳馬而行,無人敢擋。

宮牆之內,屍橫遍野,鮮血灑在白雪上,格外刺眼,最後融在一處,讓人分不清鮮血和紅牆。

宮人得知宮變,慌亂藏匿的珠寶,還沒來得及帶走,就被踐踏在地,混入雪泥,染上塵土。戰馬飛馳而過,不做任何停留。

勤政殿前,魏舒的臉花了,衣袍也沾上了土,有些狼狽坐倒在地,秋風吹得寬大的袖袍獵獵作響,主人卻無暇顧及半分。

直到聽到馬蹄聲漸近,才掀開眼皮擡眼去望,果然是熟人,魏舒笑得有些無奈。

“皇妹,你讓我好找啊。”

魏昭牽住缰繩,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魏舒:“皇姐,你輸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魏舒素來平靜的臉上裂了開來,眼角無聲地滑過兩行清淚。

“魏昭,你總是這般高高在上,這次甚至都沒出現便贏了我,心中很暢快吧。”魏舒哭笑不得,面目猙獰。

上一世,魏舒就是聯合了皇城司統領楚林發起的逼宮。楚林是奴隸出身,起初為活命投軍,後因軍功斐然,步步擢升,調入皇城司後更是盡忠職守,豐啓二十一年因護駕有功,被母皇提拔為皇城司統領,統領皇城內外禁軍。

這樣一個靠着君恩步步高升的臣子,上一世魏昭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造反,這一世留心去查,才知楚林與魏舒之父賢妃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少時因戰亂分離。

魏舒長的像父親,楚林入宮初見魏舒時便覺眼熟,因心中一直念着弟弟,不肯放棄蛛絲馬跡,運用手中勢力冒着大不韪去查已故敬賢貴妃的背景,才知真相,自此便站入了魏舒的隊伍。

這一世魏舒知道兩人仍然暗中往來之後,便将目光放在皇城司副統領陸錦身上,此人深受其岳父儒家思想的影響,是忠君愛國之人。

魏昭無意将重生一世的事說出,點到為止:“皇城司副統領是崇文閣齊大人的女婿。”

“原來如此。”

魏舒掃過剛剛倒戈相向的陸錦,臉上閃過一絲明悟,而後長袖捂臉好似懊悔不已,卻聽陣陣扭曲的笑聲從袖下傳出,長袖移開露出一張癫笑不止的臉。

“皇妹的消息如此靈通,可知道我在西北還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長袖撐地,細腰後躺,仰望魏昭,漫不經心地說出最後的底牌,顯然已是打算破罐破摔。

魏昭不為所動:“皇姐應知你的暗衛數日前便不曾為你傳回西北的消息了。”

魏舒再也無法保持面上的平靜。

“皇姐的時機選的很好,這個時節草原上的戰馬最是雄壯,雲蒼人也到了為冬天儲存物資的時候;皇姐的人選的也很對,納達是個貪婪的人,願意為了你的許諾助你一臂之力。可是,皇姐大概不知納達自負血統正宗,欺壓其他草原旁支部落已久,招惹衆怒的下場必是自取滅亡。阿布一族被剝削已久,對納達恨之入骨,在衆多小部落中威望極高,可為我所用。”

魏舒不知,是因草原遙遠廣闊,打探消息不易,又太多着急;魏昭會知,是因上一世親眼見證了阿布一族不堪重負揭竿而起,最終代替納達一族成為新的草原霸主。

這一世,魏昭主動提出和阿布一族合作,互利互惠,更承諾若是阿布一族能成為雲蒼新的首領,兩國休養生息,至少十年不再約戰。

其實,無論是将陸錦納于麾下,還是和阿布一族合作,都是魏昭上一世的積澱,否則這一世她也不會贏得如此輕松。

随着魏昭話落,她身下的那匹戰馬鼻孔抽動,發出哼嗤一聲,落在魏舒眼裏,仿佛一匹不通人言的畜生都在嘲笑她。

“我輸了。”這話一出,魏舒輸心服意肉眼可見地頹靡。

解了她最後的疑惑,魏昭一個眼神,便有侍衛主動将魏舒押走。

“皇城司統領楚林意圖謀反,微臣受命殿下,行便宜之權,已将反臣就地正法,此乃皇城司統領令牌,請殿下明鑒!”

副統領陸錦跪在魏昭的戰馬旁,将皇城司統領令牌獻上。

魏昭調轉馬頭下馬,親自将陸錦扶起:“陸将軍忠心護國,救駕平叛,是有功之臣,孤孤定如實和母皇禀明。”

“微臣幸不辱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