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章》(八)

《第二章》(八)

(八)

在格裏高利十六世的葬禮之後,在這兩三個月中,某一日,仿佛如同記憶中的黃昏中,卻是另一個,我不曾想到的人,找我臺伯河邊,有私事相交。

羅馬城內,教皇國并不駐軍,一旦軍隊跨過臺伯河,便意味着反叛。

拉姆博·魯斯契尼紅衣主教,前羅馬教宗書記官,這個幾個月前可以算有攝政地位的紅衣主教,在格裏高利十六世教宗下葬之後,依然仿佛這樣神情恍惚了幾個月,也不怕自己也同樣因為此前暴戾的名聲在外而遭刺殺,一個人,便叫我來羅馬這裏見面。

他的臉色依然蒼白如紙,仿佛風吹一吹,就能把他刮到河裏。

就是這樣一個瘦弱如紙片一般的人,任自己站在臺伯河的河堤之上。

風在烈烈的吹,吹得他的紅衣主教袍,仿佛要帶着他一起墜入臺伯河,在那片紅衣紛飛而烈烈作響的時候,我終于聽他說了第一句:“對不起,其實那天,也和這個下午,一樣燦爛的夕陽。”

最開始我想,他應該是來拉票的。

拉我的票,他應該是覺得我會投票給蒙泰尼裏。雖然,他并不知道,蒙泰尼裏自己說過:“我并不參加教宗選舉,是出于私人的理由,并非因為在當前的局勢下怕死。相反,如果需要我獻出生命,我萬死不辭。”

教宗選舉即将在蒙泰尼裏的主持下,經過西斯廷教堂中,孤絕而漫長的投票。

他應該是要向教宗提名進發吧,于他的理想,讓天主教重新複興;還是于他和格裏高利十六世教宗的私人情誼;抑或這麽多年他作為前羅馬教宗書記官,這個幾個月前可以算有攝政地位的紅衣主教,其執政的經驗,過往的認識,讓人都覺得他應該是教宗競選的熱門人物。

他卻只是回過頭,慘白的笑了一下,說:“不好意思,失禮了。”

遞給我一封密封的信件,與即将到來的教宗選舉無關,那信封上寫着格裏高利十六世的簽名授權。

“我去收拾他的東西的時候,意外的在抽屜裏面發現了這封信,上面寫着給你,并且有他的簽字授權,我便想着直接給你吧。我并未拆開查看過。”

在前幾年,我還在布裏西蓋拉任職的短短幾年中,他曾經向格裏高利十六世教宗告發過我可能會和槍支及鴉片走私份子有過聯系,因為我曾經在青年團有過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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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他行使自己言論及著作物監察的權限,大概率我想,我現在拿到的,是一份問責。

但他只是,把格裏高利十六世的簽名授權信,就那樣給我了。

仿佛大徹大悟,也仿佛因為沉痛在個人的悲痛中,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說:“或許是他忘了給你,他就……”

他似乎在這裏忽然哽住了,好一會兒自己撐過來了之後,繼續對我說:

“但新晉的兄弟袍澤啊,如果你還想使用他的授權。因為他斯人已逝,所以,不管裏面是什麽,你可以向即将新選出的教宗,再去要一份授權。”

“就是這些,沒有其他了。打擾您。”

他轉過過去,把剩下的前兩天去西斯廷教堂給格裏高利十六世收拾出來的遺物,慢慢的在河堤的夕陽下整理。

然後哭着把這些遺物在河堤旁邊的橄榄樹下挖了一個坑,一件一件的埋了下去。

再面朝河水的地方,跪在那裏,誠摯祈禱。

在夕陽火燒一般的顏色中,仿佛一尊雕塑一般跪在那裏,直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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