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章》(十五)

《第二章》(十五)

(十五)

這并非是一個我會意外的問話,以當時的羅馬,蒙泰尼裏周旋于各種勢力與暗流湧動中,總理羅馬事務,及完成這場危機中的過渡,大多數人的确屬意于他。

但羅馬教廷書記官這件事,我也如實向他說明過,與我現在和範·勒蒂紅衣主教所說的一般無二。

“十三年前,我剛剛由蒙泰尼裏紅衣主教在得到主教職位之前,最後任比薩神學院院長而晉為司铎之前,曾陰差陽錯的被當時的教宗格裏高利十六世召見,恰在這間屋子,同一個桌案前。”

“那時候前任教宗對我說:我很清楚,佛羅倫薩,無人能替代蒙泰尼裏主教對那裏的影響。——包括他本人。”

“——包括,格裏高利十六世教宗本人?——前任教宗真的這麽說?”範·勒蒂紅衣主教這麽問我。

我繼續說道:“是的,千真萬确,不差一字。所以他直接給了當時還是司铎的蒙泰尼裏的佛羅倫薩大主教的頭銜,越兩年,晉他為樞機主教。”

“當時我不明所以,但當我在布裏西蓋拉、智利以及斯波萊托度過了十三年,我想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感覺——你越是靠近佛羅倫薩,那種肅殺而緊張的緊繃感越低,然後可以在阿爾諾河旁邊徹底松懈下來。而當離開佛羅倫薩,進入米蘭,進入都靈,進入意大利的北部山區,大抵每一個人都會直着後背,說不定下一刻便挨了冷槍。”

“這十幾年的羅馬大公會議,範·勒蒂,恕我這麽說,除了佛羅倫薩,每一個教區的主要任務,仿佛都是在和某些集團武力抗争。羅馬在抗争那些藏于暗處的暗殺之徒,西西裏在糾葛于各小公國領土之争,北部山區的教區在處理愛國青年成天和奧地利擦槍走火,以防積蓄更大的災難。——而佛羅倫薩,在關注勞工超時超量工作這種大家可能沒有心思去管的東西;在建立公共學校,把童工從煤窯和紡織廠裏面解救出來;;然後在協調人人的工作與生活的未來之上,通過比薩港去輸出他們文藝與工業的輝煌,反而沒有暴徒的侵擾。這一點我在北部山區時期感想非常強烈,不愧是能向世界去輸出文藝複興這個改天換地的革新的城市。”

“誠然,我和你們的想法一致。如果當時蒙泰尼裏紅衣主教宣布競選教宗,我估計沒有任何勝的可能,但也并無遺憾當前我的理想無法實施。。然後為他加冕教宗三重冕的應該是你,或者拉姆博。他誠然能夠勝任教宗的位置,也毫無疑問,能夠勝任羅馬教宗書記官的位置。只是,如同三百年前法蘭西紅衣主教黎塞留一般,當前的問題并非他是否能夠讓我十分榮幸的邀請他來做我的羅馬教宗書記官,而是,他所空下的佛羅倫薩紅衣主教,由誰,可以接任?”

“前任教宗格裏高利十六世,說他無法替代蒙泰尼裏紅衣主教對那裏的影響。而今輪到我,我誠實的問自己這一句,仿佛答案也是,我也無法替代蒙泰尼裏紅衣主教對那裏的影響。——那種潛移默化的文化侵染,以一種和平而極有力量的方式,去承載着佛羅倫薩的這種翻天覆地的文藝複興的力量,促使人心中對于平等和自由的追求。不急于對抗,而基于相互妥協理解的對話,用最為溫柔卻被證明最為有效的方式三百年,颠覆蒙昧的兩千年,直至改變世界。”

“當然,這是他。但回到問題本身,範·勒蒂紅衣主教你擁有我所欽佩的外交斡旋能力,你對地中海區域其他教區的聯絡事跡在過去幾年中有目共睹,不必和蒙泰尼裏比。所以我以同樣的榮幸邀請你前來擔任羅馬教宗書記官,并無分毫之差。”

“這,範·勒蒂紅衣主教,是我的回答。你還有其他疑問,或者追問嗎?”

範·勒蒂紅衣主教跪下,說:“我并無其他疑問,庇護九世教宗聖父冕下,我,範·勒蒂,願意接受您的任命,為您效勞。”

末了,我們倆一起又趴在窗前的時候,他幽幽的嘆了一句:“教宗,你知道你的老師,蒙泰尼裏紅衣主教,可能有的俗世姓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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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姓名?”我問道,誠然,大多數人在接受司铎職位的時候,會改名換姓,但對于蒙泰尼裏,這件事情我并未關注過。

“我大概依稀知道,前任教宗格裏高利十六世,應該可能知道蒙泰尼裏紅衣主教在接受神職前的身份。但于我們,從未提及了。”範·勒蒂這樣繼續幽幽的嘆道,“他大概可能,應該和某個已經因為上帝神罰,而絕嗣了的家族有關。”

他忽然又不幽幽了,“當然,這只是猜想,關注于當下,讓所有人的過去,都過去吧。”

他看向窗外,仿佛羅馬的窗外,便是他一直以來,珍藏于心的,西西裏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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