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主,總要有些不一樣
公主,總要有些不一樣
題記:心動——大概就是在一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午後,她穿着紅色裙子站在你的鏡頭前,爾後全世界都為你按下了暫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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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可本來應該是喬柯,但是喬可是女孩,不用像樹木一樣茁壯成長,所以“柯”就變成了“可”。
“我叫喬可,來自三中。”
“我叫溫寧喜。”喬可剛下講臺,一個燙着羊毛卷的女孩就迫不及待地走了上去,更貼切的來說應該是跳了上去。
喬可下講臺時,和溫寧喜擦肩而過,她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香水味,像是話梅糖在高溫下和玫瑰激烈地碰撞,而且玫瑰一定是紅色的。
喬可回到座位,把做到一半的練習冊收了起來,溫寧喜的嗓門很大,她的自我介紹仿佛是一場精心策劃過的開場白。
喬可對溫寧喜的說話內容不感興趣,她看她純屬為了賞心悅目。
溫寧喜——是她踏入教室,第一眼就看到的人,倒不是因為她有多吵,純屬是因為她漂亮,漂亮到與周圍的壞境格格不入。
開學第一天,還沒有發校服,溫寧喜穿着長袖襯衫,袖口處刺着的刺繡,像是不知名的野花,外面套着深紅色毛衣馬甲,下半身是米白色短裙,漂亮的羊毛卷被梳成高高的馬尾,背挺得筆直,跟喬可在校園劇裏看到的惡毒女二一樣,有一股從骨子裏張揚出來的美——旺盛而又淩厲。
如果說她的初中同學沈一一的美是歲月靜好,那麽溫寧喜的美就是驚濤駭浪,不把人拍死不做休。
“她是借讀生。”旁邊的女生忽然低聲說道:“她初中上的藝術學校。”
“哦?”喬可故作驚訝的态度顯然讓她很滿意。
“借讀生還那麽張狂,那個新生群你進了嗎?”女生繼續問道。
張狂?喬可看一眼在講臺上眉飛色舞的溫寧喜,果然人的感覺都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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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女生一臉狐疑地看向喬可。
“沒什麽,什麽新生群?”喬可收回笑容,一個人獨處慣了,有時會忘記旁邊還有人。
“你沒進?算了,這不重要,每天群裏一打開就是她的消息,都借讀生了,還不趁着暑假多學點,到時候肯定要給我們班拖後腿。”
雖然,喬可很想告訴她“別人的事,少管。”但為了以後能悄無聲息地在這個班級活下去,她選擇了閉嘴。
溫寧喜這樣的女生注定會是焦點,當所有人的介紹都平平無奇時,她已經成功用一首跑調的青藏高原讓所有人都記住她。
“要不,我給大家表演一段拉丁吧。”溫寧喜在跑完最後一個“原”字,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大大方方地說道。
喬可不禁佩服起溫寧喜強大的心理素質。
全班哄堂大笑,喬可也沒忍住,撐起下巴笑了起來。
“溫,溫寧喜是吧,可以結束了,給其他同學留點時間。”班主任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教數學,叫周大江。
溫寧喜很不情願地走了下去。
“對了,你,你那個頭發。”周大江腼腆的比溫寧喜還像學生。
周大江,你是老師啊!喬可有些恨鐵不成鋼。
“是不是很好看?”溫寧喜臉上因為沒有表演拉丁舞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盡,她猛地轉過頭,期待地看向周大江,周大江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別扭地站在原地。
“校規裏說了,學生不準染發、燙發。”代理班長站了起來,義正言辭,周大江感激地看向她。
“我回去就把拉直。”喬可确信,溫寧喜這句話說出來是沒有惡意的。
但代理班長忽然陰沉下來的臉預示着這句話會讓人誤以為在挑釁。
“哼。”旁邊的女生從鼻子裏放出一聲輕輕的冷哼。
這種冷哼一般代表着“不屑”,是不友好信息的傳達。
喬可默默地喝了口水。
一節課下來,喬可就記住了幾個人的名字,這裏面當然包括競選文藝委員失敗的溫寧喜。
周大江走到講臺上,他穿的很正式,黑色的西裝,白色的打底襯衫,抹得锃亮的尖頭黑皮鞋,頭發出門前應該用發膠梳過,貼着頭皮,雖然有一股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視感,但也說明,周大海十分重視他的開學第一講。
“同學們,相逢既是有緣,很高興能和你們師生一場......”
激昂的語調,枯燥的內容,喬可趴到了桌子上,桌子上半個人高的書,忽然讓她真切地覺得自己已經正式地踏入高中生活。
高中,意味着她還有三年,就可以徹底離開這個地方。
這個暑假,是喬可和她媽媽關系最好的一段時期,她媽帶着她把家裏所有親戚都拜訪了一遍。
“誰說一定要生兒子,我們喬可不比兒子強多了。”她的媽媽難得親昵得撫摸她的頭,喬可也不抗拒,配合着她媽向那些親戚胡吹。
如果不是因為那句“小姐身子,丫鬟命。”她可能真的會忘記以前發生的一切。
暑假過半,讓喬氏家族振奮的消息從喬可考上市重點變成小叔生了兒子,而媽媽對喬可的驕傲也以爺爺把積攢了大半輩的銀行卡交給小叔結束。
這不光是銀行卡,用喬可媽媽的話來說,這意味着爺爺手裏的那套老房子也已經歸給了小叔,而她的大鬧是對遺産繼承權的争奪。
從那以後,喬可考上育才帶給全家人的喜悅就徹底的戛然而止。
“喬可出生的時候,你爸你媽,看了一眼是女娃,掉頭就走,我工作這麽忙,你爸你媽也不說來照顧一下,喬可考上育才,就給了兩百,現在什麽意思?喬江河你給我說話。”
不可避免地争吵,喬可的爸爸依舊想用沉默結束一切。
接着,甩碗,髒話......這些仿佛是必要的流程,最後再以一句“窩囊廢”結束,然後第二天又是和睦的一家人。
每當這個時候,喬可都希望自己家的隔音效果能好一點。
“媽,我想去補習班,沈一一,黎淮都在裏面。”喬可在飯桌上小心翼翼地試探。
媽媽把筷子放了下來:“補習班?多少錢?”
“2000,10節課,裏面有育才退休的老師。”喬可平靜地回道。
“一節課200?這些補習機構我告訴你都是騙人的,什麽育才的老師,都是用來唬你們的。”
“那你幫我跟嬸嬸借一下姐姐高一的書吧,我自己學。”喬可沒有掙紮,妥協是在她在這個家總結出來的生存之道。
“這就對了嘛,自己學,知識吃得更透。”媽媽很滿意喬可的回答。
喬可不作聲把碗端進廚房。
“你給我甩什麽臉子?”媽媽忽然罵道:“我跟你說,你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別以為考上育才就有多了不起,你爺爺可不會因為你考上育才就把房子給你。”
喬可知道這些話不是沖着自己來的,但眼淚還是毫無征兆地留了下來,小姐身子丫鬟命?
她很想沖出去,把櫃子裏的舊衣服和鞋架上打着補丁的球鞋扔到他們的面前。
“你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喬可更加委屈,鹹味的眼淚全部掉進洗碗池裏,她默默地把碗洗好,然後快速地回到房間關上門,不出預料的話,他們又會大吵一架。
作為全家唯一的計劃生育受益人,喬可是真心感謝這個計劃的提出者,如果她有個弟弟,她大概真的已經在做丫鬟了。
喬可自嘲般笑了笑。
“你怎麽又在笑?”坐在旁邊的女孩疑惑地看向她。
喬可趕緊收回自己的笑容,心虛地解釋道:“你看到周大江口袋裏露出來的紙嗎?估計是他提前準備好的發言稿。”
女孩看了過去:“确實哎。”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周大江結束了他冗長的發言,看他嘴角瘋狂上揚卻拼命忍住的樣子,顯然他很滿意自己的發揮。
周大江對時間把控的特別好,最後一個字剛說完,下課鈴就準時地響起,很難讓人不懷疑,他沒彩排過。
“聽說軍訓完,就要摸底考試。”溫寧喜端着一大盤菜坐在喬可對面。
喬可默默摘下自己的耳機,她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突然有一個人坐在對面,她還有點不适應。
“你怎麽也一個吃飯啊?班級裏不是有好多都是三中的嗎?”溫寧喜把飯盆裏的青椒挑了出去。
“習慣了。”喬可盯着自己飯盒裏也被分出去的青椒,面無表情地回道。
她不笑的時候,會顯得很兇,一般人看到她這副模樣,都會選擇避而遠之,但她低估了溫寧喜自來熟的程度。
“她們好像都認識,我有點融不進去。”溫寧喜繼續挑着青椒,大大方方地解釋道:“這裏和我以前上的學校不太一樣。”
“江暢!”溫寧喜忽然興奮地跳了起來,朝着喬可背後瘋狂揮手。
“我幼兒園同學。”
幼兒園同學?喬可不禁佩服起溫寧喜出色的記憶力。
可惜江暢同學的記憶力沒有那麽出色,在溫寧喜一頓猛烈介紹後,才勉強想起來。
“你帶護墊了嗎?”回班的路上溫寧喜突然問道。
“你來姨媽了?”
“軍訓發的鞋子可悶腳了,護墊能吸汗。”溫寧喜神秘兮兮地向喬可普及。
爾後,喬可就被溫寧喜大方地分了一半的護墊。
“沒事,你別擔心,咱們一起用。”溫寧喜自然地勾住喬可。
喬可一怔,有些別扭,她不習慣和別人有親密的接觸,她的手臂現在能感受到來自溫寧喜手掌的溫度。
“你說像我這種摸底考不行的,會不會直接被叉出去啊?”溫寧喜湊到喬可面前,開玩笑地問道。
“應該不會。”喬可有些窘迫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
忽然,她注意到溫寧喜有一縷藍色的頭發,藏在最裏面,若隐若現。
溫寧喜側頭把那縷頭發撚起。
走廊上,一束陽光剛好照了進來,藍色的頭發在那一瞬間仿佛閃着光。
“文藝彙演上我演公主,公主嘛,總要有些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