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享樂
第51章 享樂
錯過大把光陰, 好不容易将人追到手,四爺近日似不知餍足的狼,不分晝夜盯着人家就想幹那事兒, 關了許久的閘門收也收不住。
寶春叫苦不疊,除了頭幾日小激動, 後面就沒睡過一宿整覺, 醒了就得用土豆片敷黑眼圈。
實在忍不了,她板着臉将人踹地上睡,思索着将這根黃瓜分出去的可能性。
“那句話收回, 你還是去別的女人房裏吧,放心啊我不生氣了, 真的。”再這麽下去,不确定四爺是寵她還是故意針對她。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四爺被氣笑, 回應她的是更有力的針對,寶春把着床沿兒, 到了後半程膝蓋都在隐隐作痛,後悔極了。
蘇培盛候在房外打個哈欠, 望了望月色, 這都兩個時辰了裏面還不叫水,年主子可真有本事,活該人家吟楓苑好東西多呢。
近日窯廠新進來一批瓷器, 全是按側福晉喜好燒的,蘇培盛當時聽了一耳朵,年主子嫌白瓷描青花的古板老舊, 又不喜鍍金雕花的繁複奇巧。
獨愛單色釉瓶。
問要什麽顏色, 年主子聲音嬌滴滴簡直擰出了水,話說的含糊。
不要祭紅、靛青、琥珀這類名媛們追捧的成色, 說是想要那種淡淡的粉,似奶酪又似三月桃花。愁得燒瓷大師傅辮子都細了一圈兒,光試色就耗了大半月,還真給折騰出來了。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那樽芙蓉石蟠螭耳蓋爐,通透的粉色溫柔極了,按四爺的評價便是“不媚不浮宛若天成”,年主子十分高興,特意為這種顏色起了個名。
想到這蘇培盛腦子有些卡頓,那顏色叫什麽來着……好像是叫馬什麽…龍什麽……
是了,叫馬卡龍色!
兩位主子整日蜜裏調油,雍親王府上下無人質疑側福晉獨寵,變着法兒巴結吟楓苑,夏蝶屋裏的孝敬快堆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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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一個個見風使舵,福晉坐不住了,雖說一時半會兒拿寶春沒法子,折騰她身邊伺候的奴才還不容易?倒黴的小順子被當成了靶子。
采買食材這個差事但凡是個人就會貪一點,約定俗成的規矩誰心裏沒點數?睜一眼閉一眼沒人計較罷了。
再說小順子心也不大,每月只扣下幾錢銀子,找機會便捎帶給外面的妹妹。他生怕門房檢查時發現,每回只敢塞一點在鞋殼裏。
就在小順子像往常一樣溜到角門時,汪嬷嬷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将人抓個現行,然後帶着幾個婆子去小順子鋪蓋底下搜出了剩下的銀子。
這下百口莫辯,小順子被按在長凳上打了個半死,當天晚膳寶春就吃出來做菜的換了人。
“這事論起來小順子是該罰,可汪嬷嬷下手也太狠了,人都快沒氣了,”夏蝶把前因後果都講了,深感同情,“小順子妹妹不到六歲,在街角的酒鋪幫忙打雜,日子過得艱難……”
“福晉這是借題發揮呢。”寶春哼了聲,讓夏蝶從外面找了大夫給小順子治傷。
晚上四爺剛從外面回府,就聽蘇培盛說側福晉身體不舒服,晚膳只用了一口米。四爺朝服都顧不上脫,大步流星去了吟楓苑。
進屋一看,寶春正靠着床頭抹眼淚呢。
“怎麽哭了?身子哪裏不舒服?跟爺說說……”他笨拙地給她擦眼淚,淚珠子卻越擦越多。
“沒事……”
她低垂着眸子只管搖頭,燭火下側着蒼白的小臉,一副我見猶憐的俏模樣,看得四爺心都跟着揪起來了。
他輕吮上淚濕的眸子,從後面攬過她的肩頭,輕晃了晃,“到底怎麽了,你不言語不是叫我幹着急麽?”
于是寶春垂着眼娓娓道來,前因後果都講清楚了,軟趴趴的調子像帶了鈎子,說到末尾,她才擡起霧蒙蒙的眸子,抿了抿小嘴似乎不安極了。
“歸根究底是小順子有錯在先,爺千萬別責怪福晉,她罰奴才再正常不過,我只是一時沒忍住罷了……”
“難為你還替她着想。”四爺冷哼一聲,将人摟在懷裏哄着。
他的春兒就是嘴硬心軟。
今日初一本該去福晉處,只要他進了正院,哪怕什麽都不做純睡覺,也算是給福晉臉面。可出了這檔子事,他是不打算去了。
福晉苦等一宿。次日汪嬷嬷莫名其妙拉肚子,請人看了說是冬日進補的太雜。
身為福晉身邊的老人,這些年汪嬷嬷積蓄自然不少,在王府裏卻不是使了銀子就能随心所欲吃的,一切供應都靠自己的頭銜。
汪嬷嬷只是個二等陪嫁嬷嬷,大嬷嬷能享用的鮑魚炖盅,她卻是沒資格吃的。
追究歹人蓄意下毒的前提是自己理直氣壯,怪就怪她自己罔顧規矩,吃了她不該吃的東西,這回啞巴虧不認也得認了。
大夫開了方子,先用猛藥催吐了兩日,完全吐空了再用溫和的方子補元氣。
汪嬷嬷歲數大了,哪裏禁得住這麽折騰?不到半月的功夫就沒了半條命。小順子活蹦亂跳開始颠勺時,她病恹恹的被挪出了正院。
福晉折了最倚重的親信,只得偃旗息鼓,正院再沒找過吟楓苑麻煩,寶春樂得自在,日子舒坦到總讓她想投桃報李。
他最近熬的越來越晚,寶春就在一旁紅袖添香,陪着熬了幾日就頂不住了。
四爺忙到一半擡眼就見她趴在書案旁,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他輕笑出聲,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打橫将人抱起往床榻走去。
迷迷糊糊的寶春被驚醒,砸吧了一下小嘴,“忙完啦……”
“快了,你先睡。”他抱着她上了床榻,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個吻。
“等一下啊。”他剛想直起身就被寶春扯住了袖子,見她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從床頭放小物件的格子裏掏出一包零食。
“忙餓了就墊巴點噢,紅棗核桃補腦的,黑芝麻條味道也不錯。”
四爺看了眼面目全非的形狀,眉梢輕挑,“你親手做的?”
“唔……”寶春含糊應了聲,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四爺眸光柔軟的不像話,将被子幫她掩了掩,又添了塊紅籮炭,才重新忙了起來。
皇上龍體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冬至大典便是他代為祭祀的,這份差事有多重的分量,四爺哪會不知,說不激動是假的。
韬光養晦
多年,這會兒唯獨他沉得住氣,皇阿瑪讓他祭天只是因為實在沒人了。
廢太子後朝野動蕩,沒消停幾個月呢,下面幾個小的就鬥成了烏眼雞。結黨營私的後果就是影響了地方吏治,發大水又沒錢修堤了,災區的流民越來越多。
兜兜轉轉,僅被廢半年的太子被複立了。
眼瞧着太子那棵大樹倒了卻枯木逢春,四爺那陣子有些焦慮。好在有戴铎在旁分析局勢,他慢慢冷靜了下來。
皇阿瑪何嘗不是給寄予厚望的太子最後的機會?可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勉強粘合只會摔得更碎,更不堪。
太子得勢後開始報複支持過老八的朝臣,管他什麽中流砥柱太子爺完全不鳥。你死我活的政治旋渦中,安全感這個東西一旦沒了再難找回來。
他集結了索相的殘餘勢力和托合齊的人,齊聚在花樓飲酒論賦,說他們背地裏不密謀什麽都沒人信。
聚會的名單被八爺黨捅到了康熙處,涉嫌官員包括刑部尚書齊世武、兵部尚書耿額,駭人的是伺候了皇上幾十年的老太監梁九功也在其列,若太子突然逼宮,簡直是裏應外合手拿把掐了。
徹底令康熙寒心的還是他那句,“古今天下,豈有四十年太子乎?”
狂悖之言一出,氣得康熙直接暈在東暖閣,醒來便下了二廢太子的旨意。
民間傳的沸沸揚揚,皇家選儲君怎麽跟鬧着玩兒似的?京中人人自危,生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四爺随大流兒閉門不出,整日陪着寶春侍弄花草、逗鳥遛狗,甚至開墾了一塊地種毛豆。
頭一次見他這麽閑,寶春狐疑,難不成自己太有魅力成了他的褒姒妲己?
二人在田壟忙碌的樣子被畫師記錄了下來,留白處補了頭老牛,一幅老牛辛耕圖寄托了四爺恬淡閑散的田園之樂,簡直毫無奪嫡之心。
處于空前敏感期的康熙果然吃這一套,總算還有個讓他省心的兒子,大手一揮,将圓明園賜給了老四。
寶春聽聞是圓明園激動了好幾日,磨着他過去小住幾日。
“不就是個園子,值得你歡喜成這樣?”四爺刮了下她精致的鼻尖不由好笑,看來他給她的賞賜還是太少了,眼皮子太淺。
“你不懂……”寶春嘟囔。
那可是圓明園好嘛。
進了園子可玩兒的地方就多了,游泳、撈魚、各種精致的野趣的美食。
一整個春天兩人都呆在那裏,白天瘋的一身汗,晚上繼續在帳子裏胡鬧。
到了盛夏天熱起來,寶春更舍不得走了,四爺卻不得不先走一步,皇上近半個月已昏厥了三次。
“在這好好呆着等我回來接你,乖乖的,知道麽?”他靜靜看向她,有些不放心地交代着。
“嗯,你一切小心。”
寶春撫平他領子上的褶皺,心裏隐約猜到什麽,想寬慰他會是好的結局,卻還是什麽也沒說。
夏夜的空氣悶悶的,像在醞釀一場暴雨。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