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幸好
第60章 幸好
◎一秒鐘都離不開你。◎
溫窈想要把禮物拿給他, 但靳邵禮卻抱她抱得很緊,似乎半點兒也不想她離開他身邊。
她就像是被什麽緊緊包裹住一般,在那個安靜的夜晚裏,她感受到男人的落寞和頹廢下藏着的滿腔愛意。
直到第二天起床, 溫窈才将禮物遞給他。原來他們不約而同地記得昨天的日子, 也不約而同地為對方準備了禮物,最巧合的是, 他們給對方準備的表甚至是同一品牌情侶款。
像是命中注定。
溫窈擡手将腕表戴在靳邵禮手上:“我們剛好買了一對, 你說這不是證明……”
她仰起臉沖他羞怯地笑, 聲音很低卻又十分清晰:“我們是天生一對。”
他擡手扣住她的手, 眼底映着她的笑眼,未曾融化的浮冰也徹底化成春水。
溫窈知道他工作的時候戴不了:“出席什麽重要的場合的時候可以戴一戴。”
靳邵禮垂眼看向兩人相扣的手, 以前覺得情侶款這件事很幼稚,但現在……
他撩起唇角, 眼底笑意暈開。
……
周末的時候,靳邵禮和溫窈又回了一次靳家老宅, 靳邵禮知道靳野和老爺子之間有矛盾,不調和的話之後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
溫窈脫下外套,才從靳母那兒得知靳野和老爺子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話, 平日裏靳野雖然不着調但也算是孝順,這會兒不知道是抽了什麽風。
保姆做好菜,一家人表面和諧地坐在飯桌前,但老爺子心裏也存着點兒氣,都不願意看靳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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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講究食不言寝不語,但這氣氛着實尴尬, 溫窈給爺爺盛了一碗清淡的湯:“爺爺, 喝點兒湯。”
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 老爺子終于動了筷。
溫窈又跟靳野搭話:“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游戲感覺還挺好玩的,要不等會兒一起玩?”
靳野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臉色好了不少。誰知道這時候老爺子說:“他除了游戲還會什麽?年輕人不讀書,最後能有什麽出路?”
原來還是因為這件事,溫窈湊到老爺子跟前輕聲勸道:“爺爺,可是他有在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且也拿到了成績,有什麽不好的?”
老爺子看她一眼:“那你當初還不是看他不着調才不願意讓他當你的未婚夫?”
溫窈:“……”
她輕咳一聲,沒想到爺孫倆的戰争還會牽扯到自己,于是弱弱開口:“我不是因為靳野不好才不選他的。”
雖然她先前可能說過一些傷人的話,但那些都是玩笑。不是靳野不好,而是她心裏的靳邵禮誰也比不了。
話音剛落,在場的人目光都落在女孩身上,尤其是一直被她嫌棄的靳野,大家似乎都有些錯愕。
溫窈的目光很堅定:“我只是喜歡哥哥,因為想選他所以看不到其他人而已。”
她見到靳邵禮的第一眼就已經知道,別人都不會是那個答案了。
很簡單的道理,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不需要完美。
不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再完美也與她無關。
大概是她的眼神過于直白,明晃晃地寫着對他的喜歡,靳邵禮的胸口潮水洶湧,只覺得扣在最上面的扣子有些緊。
溫窈又說:“雖然我平時也喜歡怼靳野,但是他确實像哥哥說的那樣有自己堅定的目标并且為之努力,這件事許多人都做不到,所以他已經很優秀了。”
老爺子情緒稍微平緩了點,嘆了口氣:“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麽他們倆是親兄弟能差那麽遠。”
靳野突然站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麽頂撞長輩,看上去有些心寒:“夠了,這不是你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多年我一直活在大哥的陰影下?”
他笑了笑:“還有,你以為大哥就過得好嗎?他就不想像我一樣走自己的路?”
靳野的一番話像是在表面和諧的家庭關系上劈開了一道明晃晃的裂痕,老爺子隐隐約約覺得他說得是真的,一時卻難以接受,他擡眼看向靳邵禮,希望靳邵禮能說出反駁的話。
可惜的是,男人斂着眼睑,似乎是默認了。
靳母的心跟着淌出血來,平時從來沒有人說些什麽,也因而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兩個孩子都過得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好。一個表面沉穩,其實是沒有生機,另一個表面吊兒郎當,其實心裏也留着一塊傷疤。
過了好半晌,靳邵禮才緩緩開口:“雖然不是本意,但我現在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路。”
“只不過……”他端坐在餐桌前,嗓音帶着幾分嚴肅:“既然我已經滿足了你們的期待,就允許靳野做那個不需要滿足期待的人吧。”
靳邵禮看向老爺子:“您年紀大了,又何苦因為這些小事而生氣,他現在狀态确實不好,但他還年輕,以後還有很多種可能。總不能因為一時的失敗,您就去否認他。”
四周陷入了寂靜之中,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其實很多時候服從似乎應該是本能。但可笑的是,一直到這麽多年以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做得似乎并不對。
老爺子說不出話來,他自然不願意承認自己做錯了,只是坐在那反複思考。
他真的做錯了嗎?
溫窈對着面前的飯菜卻有些難以下咽,她又想起了那天聽到的那些事兒。
靳邵禮因為那件遺物被罰,但當老爺子知道是靳野幹的以後就沒有再追究。這件事确實有偏心靳野的因素在,可更多的是因為老爺子對靳邵禮要求太高。
現在想想,其實靳家的教育一直以來都很畸形,他們對靳邵禮抱着很高的期待,似乎是因為想讓他成材才對他要求很高,事事都要他做到完美。
但落在孩子那,靳邵禮不論做得有多完美都比不上什麽都不做的靳野。
這頓飯注定大家誰都吃不下,即使平日裏隐隐有所察覺,但表面上大家的和睦将一切都隐藏起來,誰也不曾多想。
可現在,裂痕再也無法遮掩。
溫窈見靳邵禮站在院子裏,忍不住過去從後面抱住他,她的手摟得很緊,靳邵禮有些想笑,小姑娘怎麽總是怎麽單純,那麽容易心疼人:“怎麽了?”
“哥哥,別人不偏愛你,我偏愛你。”
靳邵禮身體一僵,他沒想過溫窈總是說出一些讓他意外的話。
外面寒風陣陣,靳邵禮轉身将女孩護在懷裏,不讓她受冷風侵襲:“餓不餓?”
“不餓。”
說完,溫窈聽見自己肚子的叫聲,有些明顯,她頓時尴尬起來。
他忍不住笑了。
靳邵禮知道剛剛她沒怎麽吃東西,帶着溫窈去廚房讓阿姨将晚飯熱一熱,剛喝了點湯,一看,靳野也來了,餓得前胸貼後背:“我也要吃。”
一想到剛剛誰都沒吃飯現在狼狽地聚集在這兒,溫窈忍不住有些想笑。
過後溫窈和靳邵禮沒留宿,還是選擇了回家。
因為第二天放假的緣故,溫窈被折騰了一晚上,還聽見這狗男人說什麽,你不是年輕人嗎?
“……?”
“年輕人的體力應該會好一些吧?”
溫窈心想,記性別太好。
她膝蓋泛着疼,窩在靳邵禮懷裏看電視,剛好上面在放新聞,播到霧城最近發生的一起刑事案件,記者報導稱檢方覺得坦白自首、認罪認罰可從輕處理。
溫窈總感覺這新聞有點故意抹黑檢察官的意思,因為這起刑事案件十分具有争議性,犯罪嫌疑人并不是故意殺人,但很多網絡上猜測的聲音,覺得嫌疑人就是故意殺人。
而這樣的标題好像是在指責檢察官偏袒犯人。不懂法的人只覺得這種人應該被判死刑,而你檢察官居然要從輕處理。
但事實上,檢察官不過是按照法律條例和規定程序辦事,如果要怪判決不公正也應該去怪法律,不應該怪檢察官。
溫窈忍不住吐槽了兩句,拿起遙控器換了個臺。
外面下了場雨,溫窈窩在靳邵禮看了一下午的電視,他摟着她,她又抱着小貓,一切都好溫馨。
溫窈伸了個懶腰,在靳邵禮懷裏感慨道:“要是每周都能這麽舒服就好了。”
她剛考過科目二,事情少了一件,但畢業設計還沒做完,簡直讓人焦頭爛額。
那天晚上洗澡時靳邵禮和她一起,溫窈倒是沒拒絕,想着馬上要更忙了,不如最後放縱一下。
只是溫窈沒想到會被抱到衛生間大理石冰涼的臺子上,一面火熱一面冰涼……
後面的事有些模糊,只記得朦胧中被他從身後抱着,腿被勾在他泛着青筋結實的手臂上,對着泛霧的鏡子……
怎麽能那麽羞恥。
溫窈臉紅到第二天早上,再看靳邵禮已經在鏡子前打領帶,他穿了件黑色襯衫,那副禁欲模樣好像多不可染指似的。
只有溫窈知道,衣服下有多麽激烈的痕跡。
她拿起被子将臉蓋上,又被人從被子裏拽出來,搖晃的風情順着被子的滑落一覽無餘,溫窈趕緊拽上被子,只留下布着吻痕白皙的肩頭。
察覺到男人目光的不對勁,溫窈垂眼看了看:“都怪你。”
不止肩膀,她腿上、臀上都有印子。
“好,怪我。”
原因為狗男人認錯了,誰知道他不要臉地問:“那窈窈舒服嗎?”
“……”她沒說話,因為确實舒服。
靳邵禮抱着她,擡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撥開,拿起旁邊綠色的胸衣溫柔地幫她穿上,他動作似乎并不帶着其他意味,雙手在她身後,很輕地幫她搭上卡扣。
溫窈被這份柔情和暧昧弄得掌心發燙,擡眼看見他手裏還拿着她配套的綠色的衣服,很小的一塊布料,腦海裏不由浮現出某天晚上他指尖勾着,将它拽到她腳踝上。
她搶過衣服:“我自己穿就行了。”
靳邵禮垂眼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勉強。
溫窈照常到公司上班,中午午休的時候聽同事又談起了那起争議很大的案件,原本沒太放在心上,溫窈再看的時候突然看見有人扒出了靳邵禮的名字。
原來那起案件的檢察官就是靳邵禮,她不由呼吸一窒,看了眼網上的言論,全都在惡意揣測嫌疑人故意殺害,覺得嫌疑人說的自己無意不可信。
這件事受到了這麽多人關注,也因此公檢法都受到了很大的輿論壓力,但法律就是法律,他講究證據,大家沒得到滿意的符合自己心理期待的答案,紛紛開始罵起了檢方。
溫窈一時之間有些擔心靳邵禮,趁着休息時間結束給靳邵禮打了通電話。
靳邵禮讓她放心:“确實輿論壓力很大,但這件事兒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網絡上小法官多了去了,多的是不懂法的人。
輿論在一定程度上确實能起到監督作用,但有時候也是把雙刃劍。靳邵禮沒覺得自己做得有問題,也因而并不把網上的事放在心上。
這事過了兩天,似乎風波是平息了,靳邵禮和往常一樣下班,在路上收到了信息。
他沒多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一向淡然從容的臉上卻出現了裂痕——
“你們檢察官是不是只有在自己親人受害的時候才會感同身受?”
“聽說你有個漂亮的老婆,你說如果她受害了,你還能做到像現在這樣從容嗎?”
靳邵禮勉強保持鎮定,但通紅的眼睛卻暴露了他的心情,他第一件事是打電話給溫窈,對方的電話卻打不通。
靳邵禮急忙開車前往溫窈的公司,路上順便給警察朋友打了個電話,之後仍舊是不斷地給溫窈打電話。
沒有人接,就像石頭沉進大海一樣。
男人的眼角仿佛泛着滾燙的岩漿,前方紅綠燈,他緊緊攥住方向盤,越想呼吸越急促。
如果……如果……
假設的想法在腦海裏開始上演,那種失去的感覺,就像是硬生生扯掉他的血肉,他自認為一直維護着法律的公平,從未後悔過,可這一刻,他竟然後悔了。
窈窈……
靳邵禮感覺呼吸裏就像是充斥着尖刺,吸入後紮得人五髒六腑地疼。
好不容易到了溫窈公司,靳邵禮自己都沒發覺自己頭發有些淩亂,領帶早就被解下來放在了車裏,眼睛還是紅的。
他進來找溫窈,因為沒有公司的卡進不去,剛準備做什麽徐行白遠遠看見了他,見到男人這副模樣還有些錯愕:“怎麽了?”
靳邵禮一擡頭,剛好看見從外面回來的溫窈,她正站在徐行白身後看着本子上的什麽,聽到徐行白說話也跟着仰起頭。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個跟平時好像有點兒不一樣的靳邵禮。
“哥哥……”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男人緊緊摟在懷裏,幾乎難以掙脫,他啞着嗓子後怕地問她:“電話為什麽不接?”
電話?
溫窈反應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剛剛好像把手機落到公司裏了。”
原以為沒發生什麽大事,靳邵禮的手臂卻不斷收緊,好像要把她揉進他的血肉裏。
徐行白不明所以,但覺得自己站在這多餘,于是跟溫窈說:“我先上去了,你等會兒沒事就下班吧。”
“好。”
靳邵禮松開她,看見女孩還鮮活地站在他面前,那顆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他想,幸好。
世界将她送到她的身邊,又怎麽會殘忍地将她帶走。
溫窈總覺得事情哪兒不對勁,于是跟靳邵禮說:“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上去拿個東西。”
沒過一會兒溫窈下了樓,她跟着靳邵禮回家的時候發現他情緒似乎穩定了不少。
她坐在副駕駛上,餘光瞥見他解下來卷成一截的領帶。
“哥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靳邵禮想,只是那一瞬間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哪怕只是假設也足夠叫他煎熬。
他在路上接到電話,警察說幫他查一下那個信息,電話那頭讓靳邵禮別緊張:“應該只是給你發些恐吓信息,不是真的想做什麽,你放心,我等會兒就把人給你找出來。”
靳邵禮挂斷電話,緊繃的弦終于松開。
回到家,溫窈想先進去洗個澡卻被男人抱住,他幾乎叫她難以動彈。溫窈敏銳地察覺到似乎發生了什麽,于是問他:“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你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我就是……”她心想算了:“以後不會了。”
“不過……”溫窈忍不住說,“你怎麽大驚小怪的,這麽點小事就覺得我出事了?我能出什麽事兒?”
她朝他笑着,彎彎的笑眼裏滿是甜意:“哥哥,你就這麽在乎我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黏人呢,一秒鐘都離不開我……”
溫窈還想再說卻被堵住了唇,男人扣住她的手,讓她緊緊被圈在自己的懷裏。
他嗓音仍舊是啞的:“嗯,一秒鐘都離不開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