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助

第32章無助

溫卿卿到達雙流機場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多,她坐上最後一趟機場大巴回市區。

雖然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但是雨天反複推車的夢加重了她的疲憊。她的臉色暗暗發黃,眉心不受控制的緊蹙在一起。

終于,她來到了二院的住院樓,在一番繁瑣的登機,核酸檢測,核酸試劑檢測後,終于踏入了住院樓,去九樓ICU病房。

王姨見到溫卿卿,木讷的雙眼泛起一絲光,她壓低聲音說,“卿卿,你來得還挺早,我以為你明天能到。”

“真的謝謝你王姨,謝謝你。”溫卿卿雙手合在胸前,不停地給王姨鞠躬,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滴落。

“別這樣,”王姨拉住她的手臂,“我不過是舉手之勞,這麽多年鄰居了。”王姨從兜裏掏出兩張單據說,“這是我交得住院押金。”

溫卿卿接過單據,看了眼金額說,“我現在轉給你,轉到哪裏?”

王姨掏手機的過程中,溫卿卿問,“王姨,醫生說我媽什麽病了嗎?”

王姨嘆了口氣,不住搖頭,“說是肝和肺都有問題,這個年紀,就是各個地方都容易有病。”

“我一會兒去問問值班的醫生。”溫卿卿把五萬塊錢轉給王姨說,“王姨,你回家吧,我在這裏守着,謝謝你,真的感謝,等我媽出院,我們一起去謝謝你。”

“不用,不用,”王姨又嘆口氣,“那我走了,你要是自己一個熬不住,記得聯系我,我來頂一頂。”

目送走王姨後,溫卿卿敲了敲醫生值班室的門。她知道醫生這個職業工作壓力很大,很辛苦,能不晚上去打擾就不去,可是她真的等不了明天早上再去問,她一刻也等不了。

溫卿卿溫和的敲門三次後,屋裏傳來了“來了”的慵懶又疲憊的聲音。

值班室的門被拉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一邊戴眼鏡一邊問,“有什麽事嗎?”

溫卿卿雙眼已經哭得紅腫,口罩因為一直在哭,已經浸濕,濕答答地貼在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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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好,我是郭彩玉的家屬,這麽晚打擾你真抱歉,我剛剛回來,迫切想知道郭彩玉到底什麽病?”溫卿卿懇切的眼神加上紅腫的眼鏡,讓醫生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

“你坐。”醫生後退兩步,指着辦公室的椅子,“你坐在那裏等下,我去找找她的病歷。”

“麻煩了,麻煩了,感謝。”溫卿卿微微鞠躬,小心翼翼在椅子上坐下來。

醫生在一摞病歷本中找“郭彩玉”的名字,抽出屬于她的病歷,打開看了一眼後問,“你是她什麽人?”

“女兒。”

醫生看溫卿卿年齡不大,好像還沒成年的樣子,打量片刻後問,“你家裏還有其他大人嗎?”

“沒有了。”溫卿卿聽醫生這麽問,心裏隐隐有些不安,強撐着說,“醫生,我媽媽到底什麽病?”

“急性肝衰和肺癌早期。”醫生平淡的說出這幾個字。

也許在醫生眼中,這兩個詞已經麻木成了純醫學專有名詞。可是,對于溫卿卿,這兩個詞确實猛然壓頂的大山,晴天霹靂的雷電,奔騰而來的海嘯,将她整個人壓垮,穿透和淹沒。

多虧醫生讓溫卿卿坐在椅子上,不然她現在肯定腿腳酥軟到跪坐在地。

短暫的因為強烈的刺激令她失神,她情緒很快穩定下來問,“醫生,我要怎麽救我媽?”

“她這次昏迷主要原因是急性肝衰竭,現在已經控制住了。針對肝衰竭病人,要好好休息,別操勞過度。肺癌是早期,只要及時手術,術後存活時長還是能保證的。”

“就是說……我媽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我是不是?”溫卿卿滿懷希望問,她極力避免用“死”這個字。

“不過手術後要付用很長一段時間的靶向藥。醫藥費加上術後用藥,得一百萬。”

溫卿卿聽到醫生說出來的金額,微微發愣片刻,片刻後她站起來,誠懇說,“謝謝你,醫生,打擾你休息了。”

離開值班室,她拐到無人踏至的步梯拐角處,後背無力地靠着冰冷的牆面,半仰着頭,虛脫地蹲下來。

樓梯燈光陰暗,只有安全出口泛着幽綠的光。

溫卿卿雙手捂着嘴,想要控制,卻又控制不住的哭起來。她把頭埋在雙膝,極力克制,樓道裏只有時起時伏,頓挫感的嗚咽聲。

在這一刻,溫卿卿所有的樂觀不複存在,只剩下無助和恐懼。

她為自己不能幫媽媽脫離病魔而無助;為自己貧窮而感到無助。她最深的恐懼,是失去媽媽。

雖然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是她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離開自己。

溫卿卿哭了許久,把所有的壓抑都排洩出來後,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對自己說,無論如何都要救媽媽。

她扶着牆站起來,一直蹲着讓她的雙腿發麻發木,她站在原地緩了許久才艱難地往前邁出一步。

她撐着酥軟的身體,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回到ICU外坐下來。

做主播這一年,溫卿卿其實沒掙到多少錢,每個月只是混個溫飽。不過……這不包括榜一大哥給她的打賞。

雖然溫卿卿不想動這些錢,但現在不得不動了。但這些錢加起來也不夠一百萬,如何能在這麽短時間湊出這麽多錢,溫卿卿想到唯一辦法是——賣房子。

早上八點,醫生都上班了,主任醫生檢查溫母狀态後囑咐說,“這個病人今天可以轉到普通病房,随時觀察。”

當護士推着溫母出來時,溫卿卿克制住的情緒再次失控。往日的母親雖然瘦小,但是臉色至少有血色,可現在的母親,臉色土黃發青,似乎籠罩着一片死亡之氣。母親露在被子外的手枯瘦如柴,像是被一層黑灰色的褶皺樹皮包裹。

別哭,別哭。溫卿卿告誡自己,把淚水憋了回去。

轉到普通病房後,護士囑咐說,“病人醒了以後可以吃一些清淡的流食。還有,你再去續點錢,餘額已經不夠了。”

王姨給她的單子上,先是已經交了五萬塊錢的押金,僅僅一天晚上,餘額就不夠了。

“還要存多少?”溫卿卿細聲問。

“至少存三萬吧,病人得住院一段時間,不能馬上出院。走廊裏有繳費二維碼,輸入住院號就可以繳費,不用非得去大廳。”護士好心提醒說。

溫卿卿在走廊裏掃二維碼,把錢續上。回到病房時,發現她媽已經睜開已經,正看向自己。

氧氣面罩護士剛剛給撤了,所以溫母說話已經沒有障礙。她灰青色的臉滿是不解,聲音細弱問,“卿卿,你怎麽回來了?”

溫卿卿勉強笑了笑,握上母親冰涼的手說,“我是你女兒,你都生病住院了,我不來誰來。”

“沒事。”溫母疲憊地把眼睛閉上,“老毛病了,不要緊,喝點藥就好了。”

“喝藥,還喝藥!”溫卿卿聽到母親這麽說,壓抑的情緒再也繃不住,失控大喊,“就是因為你總亂喝藥,你才急性肝衰的你知不知道!”溫卿卿全身都在不可控制的顫栗,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我在這世上就你一個親人了,你就算是為了我,也要對你自己健康負責啊!”

“乖啦,卿卿。”溫母沒想到女兒能激動這樣,對自己大嚷,從小到大,溫卿卿從來沒有頂撞過自己,她還是第一次見女兒沖自己發這麽大的火。“媽沒事的,我感覺好多了,你去問問醫生,我什麽時候出院。”

“早着呢。”溫卿卿抹了下臉頰的淚水,“你得住幾天。”

溫母拉住女兒的手,憂慮說,“醫院就是個無底洞,住在這裏就花錢如流水。卿卿,你去和醫生說說,讓他給我辦出院,我今天就能出院,明天都可以去擺攤了。”她說着,欠起身子要坐起來。

“你好好躺着,我去找醫生。”溫卿卿摁住母親的雙肩,母親再次沉沉躺下來。

溫卿卿離開病房,并沒有去找醫生,而失去給母親買早飯,她買了兩碗小米粥,放在床頭櫃上說,“媽,吃點東西。”

溫母急切的問,“醫生說我什麽時候能出院了嗎?”

“好了就能出院了。”溫卿卿把粥蓋打開,扶着母親慢慢坐起來,在她腰後放了個枕頭,讓她靠着說。

“什麽時候能好?”溫母追問。

“好好吃飯就能好。”溫卿卿避而不談,她了解母親的性格,若是說讓她一直住院,她這頓飯肯定不會吃,一定會自己下地急急鬧鬧去找醫生,讓醫生給辦出院。

溫母端着粥碗,有些不放心,“卿卿,媽這病沒事,你還有事情要忙,不用陪着我。”

溫卿卿喝了口粥,口中沒有任何味道,她木讷的“嗯”了一聲,端起粥碗,仰起頭,一飲而下。仰頭時,幾滴眼淚偷偷落下,沒有任何人看見。

喝光一碗粥後,溫卿卿吸了下鼻子,抓起旁邊的紙巾,擦了擦臉和嘴。

溫母這才注意到女兒腫脹的眼皮和通紅的眼眶,她把粥喝完,再次說,“卿卿,媽媽沒事,別為媽擔心。”

“嗯,好好住院,配合治療就沒事了。”溫卿卿站起身,“媽,你得住幾天院。我現在回家收拾東西,你在醫院等我,別去找醫生讓他們給你辦出院,我已經和他們交代過了,沒有我簽字,你不能出院。”

“你這孩子……”溫母急切說,“怎麽越大越不聽話。”

“躺下再睡會兒。”溫卿卿收拾好粥盒說,“我去回家收拾東西,一會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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