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在哪？”

急迫中帶着喜悅，在場的人都齊刷刷地扭頭看過去，盧卡斯正好趕來，迎着風，帶着笑意。

他大步朝着瑟薇的方向走去，緊抿的薄唇透出一絲緊張，望向瑟薇的眼裏透着一股奇特的情緒。

瑟薇甩着小手，邁着小碎步，歡快地朝着自家哥哥跑去，就像一只歸巢的乳燕一般。

“有兩種藥材，一個是美人魚的歌聲。”安澤爾的聲音把手裏的書猛地打開，破舊的書發出“嘩啦啦”的聲音，但他的音量突然低了下來。

美人魚！那種傳說中生物極其惡劣，而且讨厭回避人類，據說人類的一生一般只能看見他們一次，就是在死亡那一秒，看見他們調皮的笑容，那通常伴随着呼嘯的巨浪。

盧卡斯又抿了抿唇，但沒有發聲，耐着性子，繼續聽着，還有另一種藥材。

“另一種，是在精靈之森裏，傳說只有精靈才能找到的藥草，叫烏梅草，它們生長在森林的各個角落，但漫長的幼年期讓它看上去就像雜草一般，只有精靈才能感知到它們，只是精靈也好像很難被人找到。”安澤爾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心虛地合上了手中的書，眼睛低埋着，假裝專心地看着書角，手指頭也在不自覺地戳着書的封面。

“諾姆！”突然聲音同時響起。

斯諾一閉上嘴，立刻冷着一張臉，別扭地看着旁邊的影子，來掩蓋自己剛才一時的失态。

安澤爾還在低頭看書，但滿頭問好，疑惑地撓了撓頭發，這名字到底是誰，為什麽他兩突然說起來。

“這是我們認識的精靈。”盧卡斯仿佛能看透人心，直接開口解釋道，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眉頭也漸漸皺起。

安澤爾心中激動難耐，竟然要見到傳說中的精靈了：　“精靈，我的天，你們認識的人，哦不，生物也太多了，太棒了，那我們快去找到他吧。”

一句話使得在場的兩人如遭雷劈，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那只精靈的聯系方式。

安澤爾很快意識到了什麽，臉皺在一起，難看的很，頭痛地只想撓頭。

“小灰雀，小波莉，真可愛。”一直乖乖地蕩着秋千的瑟薇突然跳了下來，一步又一步地靠近，口中的聲音含糊不清，卻帶着歡快的調子，伸出了白白嫩嫩的小手，朝着安澤爾老師。

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安澤爾向後退了兩步，對面那個女孩子緊緊盯着自己的眼神讓常年不怎麽和人接觸的他有些局促，他甚至想要扒開腿就往外跑。

可惜，他孱弱的身體出賣了他，他雙腿發虛，怎麽也跑不動。

盧卡斯眼疾手快一把攔住小跳的小姑娘，眼底的溫柔能夠讓人徹底溺進入，只可以對上一個傻乎乎的瑟薇　“去哪裏？”

“去找小波莉。”瑟薇依舊緊盯着安澤爾的臉，甚至想要伸出手，呆呆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小波莉？是那只精靈的鳥。

盧卡斯将視線投向安澤爾，哪裏會有鳥的影子。肩上？手上？頭上？！

視線停在了那雜亂無章但格外茂盛的頭發，這的确很适合作為一只小鳥的藏身之處。

“安澤爾老師，抱歉。”他走上前，安澤爾的身體都要僵硬了，纖長的手指在那毛發間輕輕一點，沒過一會，一只小生物竟然真的雀躍地跳到了他的手背上。

瑟薇小跑過來，不自覺地樂呵呵地雙手捧成花瓣的模樣，那只小灰雀感受到了更熟悉的味道，又跳進了她的手掌心。

小灰雀似乎特別疲憊，它“啾啾啾”地叫了幾聲，聲音又細又軟。

瑟薇原本還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一瞬間沁出了大大的淚珠，聲音也含含糊糊的：“不要，痛，小波莉，諾姆。”

她抽泣着，卻怎麽也表達不出自己的意思，貧乏的語言系統讓她在焦急的時候完全不能描述出小波莉要傳達的意思。

……

淩亂的籠子裏，躺着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額前的過長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皮膚暗淡，嘴唇幹燥，翻着死皮，輕輕一咧，唇瓣上崩出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吱--”

門被打開了，蜷縮在角落裏的諾姆剛剛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身子努力往裏縮一縮，他緊張得小腿上的肌肉猛地收縮，腿在抽搐。

在這座地下城市裏，弱小便是原罪，人人崇尚絕對的武力，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在這裏發揮的淋漓盡致，弱小的生物被丢棄，被蠶食鯨吞似乎是在尋常不過的事了。

諾姆沒有說話，他只是望着面前這個男人，眼底一片漠然，即使再害怕，精靈的驕傲也不會讓恐懼展現出來。

老黑頭是地下城市再普通也不為過的雜役，他彎下身将面前的少年從地上拖起來，也完全不顧粗糙的地面是否會擦傷這精靈嬌弱的皮膚，那雙瘦弱的手腕捏在他的手裏，讓他甚至有一種折斷的沖動，肆虐的欲望。

“呸，什麽玩意。”那死倔着的一張臉，讓老黑頭更加憤怒，他忍不住重唾了一口，要不是這張好看的臉蛋傷不得，自己準要他好看。

諾姆依舊低着頭，微弱的哼唱聲從他的嗓音裏傳出，就如同春日第一個露頭的春筍一般清脆，如幼鳥第一聲的鳴叫一樣悅耳，充滿生機，即使他已經遍體鱗傷。

老黑頭眼底的厭惡更加明顯，這些怪物。他冷冷地看着，他們竟然還能享受到貴族大老爺們的寵愛，他們說說話，就能吸引住別人的神志，這些都是自己一個底層人跪在地上，祈求都無法得到的。想罷，又狠狠地踢了一腳。

“來人，把這怪物搬到後臺去。”

……

諾姆還是小聲地低哼着，他的目光開始擡起，透過那小窗口，藍色的天空，飄過一片厚厚的白雲，自由的風吹了進來，卻再也出不去，混着混濁的氣息堕了下去。

小波莉，你自由了，帶着我自由出去吧。

……

瑟薇“啊啊啊”地怎麽也說不出來，盧卡斯抓住女孩柔軟的小手，用自己的體溫來安撫女孩。

瑟薇有些懵然，手心的溫暖讓她緊張害怕的心靜了下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感受着哥哥的安撫，另一個部分認真地聽着小波莉的哼叫聲。

“諾姆，痛，黑市，地下城市，不要賣。”

安澤爾有些震驚，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從小生活在這座城市，為了尋找稀缺的藥草，花了很大的力氣，最後通過層層關系，找到這個所謂的黑市。

他也只敢接觸黑市最表層的一面，就和介紹的草藥商人進行買賣，固定地點，不固定時間以及固定的人，更深層的東西，他從不敢觸摸。

他啃了啃手指，其他人都是一臉的茫然，那只小灰雀也疲憊地睡了過去，如果自己不說，他們不知道還得走多少彎路。

究竟該怎麽辦？

他輕輕嘆了口氣，走到涓涓細流的面前，蹲下來，伸手撩了把，流水從手上停留了片刻，又從手縫中滑下。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臉，清水順着頭發根流了下來，模糊他的視線，但他臉上帶着一絲決心。

“我帶你們去。”

……

小巷子的最深處，一輛小型的馬車悄然落地，一雙铮亮的靴子走出馬車。

盧卡斯神色自然。

“先生，這邊請。”切希爾本來坐在門口閑得在數磚頭，一下子跳了起來，這可來了一位大客戶，自己得好好把握。

他完全了解這座城市能夠呼風喚雨的家室尊貴的客人們。

盧卡斯深色的眼眸淡漠地掃過，手指夾起面前人手裏捧着的小卡片，随手塞進胸前的口袋，又将自己的小卡片遞了過去。

切爾西推了推眼鏡，微笑着接了過來，只是草草地掃了一眼，畢竟他早就對上面的信息了解于心。

盧卡斯邁進小屋，敏銳的五官讓他第一瞬間就感受到了這屋除了他之外的人。

出人意料，沒有人。

盧卡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

“老板好像不在。”平時的他總是躺在散發着古樸黃花梨木的搖椅上一晃一晃的，一本書蓋住他的眼睛，仿佛對什麽都不在意，永遠在小憩。

安澤爾暗自慶幸，幸虧老板不在，不然自己得多心虛，一定會尴尬地蜷縮成一團。狹小的屋子裏，人都聚在了另一個方向，他們的視線被高高的雜物給阻擋住，他飛快地跑到那個不起眼的角落，斯諾也特別迅速地彎着腰，一只手拉着小姑娘的手，蹑手蹑腳地小跑過去。

瑟薇心漏跳了幾拍，她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角，盡可能地讓自己不要碰到這些東西，哥哥說了，他們在進行尋寶游戲，跟着小波莉的叫聲，去找寶藏，當找到上回那個好看的精靈後，就能收獲一個超級大的甜甜的糖。而且，瑟薇有點小驕傲地擡起胸脯，自己可是最重要的，因為只有自己能夠聽懂小波莉的線索。

她真的好興奮，胸口的心髒“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她超級激動地朝着哥哥的地方看去，蠢蠢欲動地想要伸出雙臂，向哥哥展示自己的成果，就被突然一把拉了下去，她甚至來不及驚呼，只能下意識地向哥哥眨巴眨巴眼睛，就滑了下去。

……

地下反而是燈火通明，無數條小道通向不一樣的出口，每個出口都會引領着客人去不同的歡樂地，在這兒一旦沒有人領着，只會永遠陷在這個迷宮當中。

斯諾牽着小姑娘的手，這裏只有她們兩個人，安澤爾老師說了自己身體比較不行，在下面也幫不到他們什麽，就在上面幫忙吸引注意力。

“咚。”

一聲輕微但在極其安靜的地下卻格外吸引人的落地聲響起，斯諾的身子緊繃起來。

“我們走，”盧卡斯聲音低低的，徑直走過來牽住瑟薇的手，摸着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臉蛋，笑道：“瑟薇乖乖的，讓小波莉為我們帶路吧。”

小灰雀“啾”地一聲飛了進來。

瑟薇立刻收回還在四處打量的眼神，一臉認真：“小波莉，別鬧了，我們快去救你的好朋友吧。”

就像一道離弦的灰箭，它“嗖”地一下飛了出去。

“小波--”它飛得好快，瑟薇剛想大聲喊出來，立刻被哥哥拉進懷裏，捂住了嘴，但聲音還是在碩大的黑洞中回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