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對了，我有一個問題……”話還沒說完，安澤爾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自己好像打破了屋子裏的寂靜，他本能性地退了兩步。
亞歷克斯率先轉反應過來，他将護在自己身體下的女孩露了出來，又重新掩蓋住自己的心思，收回捏着女孩小臉的手指，勾嘴一笑。
趴在床邊的盧卡斯的手指微微抖動，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安澤爾老師的嗓門實在是太過響亮了。
“哥哥！”瑟薇立刻察覺到自家哥哥的動作，身體往前一傾，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藍色的琉璃眼一下子拉近，盧卡斯心裏一動，微微側了下臉，拉過半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伸出手在瑟薇的腦袋上摸了下，輕聲哄道。
“我們家瑟薇真聰明，竟然學會關心人了。”瑟薇眼睛亮了起來，得意地揚起腦袋，活像一只高傲的小孔雀。
“想問一下，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安澤爾糾結了一會，還是開口了，難得的一臉的認真嚴肅，“盧卡斯同學的妹妹，她--”
安澤爾頓了一下，難為地點了點自己的頭，說道：“究竟腦子不正常多少年了？”
瑟薇還是眉眼彎彎，若無其事地一臉天真的看着，笑得格外的甜。
盧卡斯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他是在瑟薇六歲的時候，才被公爵和公爵夫人從福利院領過來的，那個時候瑟薇其實就已經展現出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樣的地方，她總是呆呆的，不怎麽說話，餓了痛了也只會哭泣，很少會表達自己的情緒，而且那些傷心事在那個家裏基本上不會被提起。
一片沉默中，安澤爾有些困擾地抓着頭發，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這下完全成了一個鳥窩，這可不好辦了。
“十六年，瑟薇她出生幾個月後，就成了一個小傻子。”亞歷克斯聲音含糊，卻說出了一個相當精确的數據。
他沒有在意盧卡斯突然的探究的眼神，一向明朗的眉眼處透過一次哀傷：“她是不小心摔了下去，摔到了腦袋，當時我和母後正好來探訪公爵夫人，就正好遇到了。”
他當然知道，因為當時抱着小妹妹的人就是他，他很喜歡小妹妹，所以在聽到母後說要給兩個人訂婚，他害羞得跑回了妹妹的房間。小妹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沉沉地酣睡中，胸脯也因為呼吸在一動一動的，真的太可愛。亞歷克斯伸出食指戳了戳小孩的肉嘟嘟的小臉，臉上陷進去一個軟軟的坑。小孩的眼睛不知何時睜了開來，淺淺的藍色，就如同琉璃珠一般，裏面映出他的倒影，并且在沖着他笑，伸出了藕節般的雙臂，似乎在對着他撒嬌。
完全不像自己那些所謂的弟弟妹妹們，仿佛從出生起就可悲地被灌輸了觀念，谄媚奉承，但一旦自己出現任何的破綻，就會像餓狼一般啃噬自己的血肉，連骨頭都會啃掉。
不過，他永遠都會是那個優雅、善良的永遠有着燦爛的笑的王子，也永遠會是那個好心的哥哥。
就像被蠱惑一般，他伸出了尚且稚嫩的手，想要抱住這個小女孩。
忽如其來響亮的哭聲，伴随着重重的墜地聲。
門外走來焦急的腳步聲，他開始慌張，臉色蒼白，用力地摩挲着脆弱敏感的眼角，眼角開始沁出淚珠，他哭得渾身顫顫的。
他也記不住最後事态的發展，他只知道自己的确沒有被責怪，只是從那以後母後不太喜歡帶着自己去公爵家。
……
“額，這時間也實在太長了，”安澤爾皺着眉頭，盧卡斯心底一陣挫敗，眉眼間難得露出以前頹意，但還是強撐着着摸了摸女孩的腦袋，繼續安靜聽下去，“治病周期實在是說不清，一點一點排出去腦子裏的瘀血起碼得花個五六年，這期間會發生什麽，真的很難講，我們得找一個特別強效的安撫劑，安神草效果太弱了，不過真的很少聽說還有這種藥草，我這幾天去泡一下圖書館。”
“書書書--”
小姑娘歪起腦袋，鼓起腮幫子。
她知道，讀書可以學習東西，哥哥就一直在讀書，也在教自己讀書，她也想讀書，讀書會讓她變聰明，變成一個正常人，
盧卡斯的腕上一沉，瑟薇一把勾住了自家哥哥的手臂，又突然吐吐舌頭松開了手，跳下床鋪，像一只快樂的小鳥在屋子裏竄來竄去。
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快樂。
……
選好了心心念念的小人書，瑟薇很自然而然将小書包遞給身旁的盧卡斯，自個兩手空空的。
皓月當空，星星點綴着夜幕。
瑟薇和盧卡斯兩人窩在正紅色天鵝絨布的露天沙發上，一同看着一本小書冊，看的是一本古代生物科普文，老少皆宜男女共賞的圖冊，至少瑟薇看得津津有味的。
小姑娘肆意地點着腳尖，兩只小腳有一搭沒一搭地動着。
“巨龍，性高傲--”盧卡斯俊秀的眉眼處盡是溫柔。
“好看，喜歡。”盧卡斯伸出手抵了抵眉，小姑娘實在是靜不下來，她一臉憧憬地摸着紙面上栩栩如生，甚至還泛着銀色光澤的巨龍，整個人都要貼上去了。他帶着無奈，伸出手臂，虛虛地将小姑娘摟住，微微側頭，“乖，我們繼續看。”
瑟薇靠在哥哥的懷裏，窩在軟軟的沙發上，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好吧，瑟薇不喜歡讀書，瑟薇成不了聰明孩子。
她自暴自棄地，耷拉着腦袋抓起身旁的枕頭，打起了瞌睡。
小小的院子，倒是安靜，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切都仿佛都很美好。
忽地，瑟薇猛然驚醒，有星星點點的水滴掉落在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她不過很喜歡。
“水，究竟怎樣才能變成冰？”重重疊合的樹影深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困惑中帶着些許的焦慮。
瑟薇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是很熟悉的聲音，是那個很好看的女孩子，原本她被吵醒的起床氣一下子全部消散了。她捏了捏盧卡斯的手心，揚起臉笑了笑。剛睡醒的小姑娘，還有些呆呆的，盧卡斯立刻心領神會，他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清澈的水在半空中揮灑下來，灑在她薄如蠶絲般的長裙上，瑟薇慢悠悠地抖掉身上的水珠，感覺很是新奇。
“有人。”斯諾心頭一顫，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雙手，腳步聲由選到近由輕到重，她扭過頭，抿着嘴唇，試圖展現出一個清冷的模樣，既不會太得罪別人，也不會讓人覺得自己很好惹。
因為剛才不停息的練習，她全身都是無力的，但她的精神是緊繃着的。
不過，她很快放松下來了，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很獨特，帶着薄荷的冷香，和她哥哥一樣，不過還有一絲絲香甜的果味。
斯諾沖着女孩微微一笑，走過去，拉住女孩柔軟的手，領着着小姑娘來到椅子上，旁邊的小桌上放着她帶來的奶味面包，她一口都還沒吃，撕下來一口一口地喂到了小姑娘口中。
看着小姑娘吃面包鼓起來的小臉，特別可愛，像一只小倉鼠，這讓她疲憊的身體和心都放松了很多，也讓她能靜下心回想那句話。
“這些東西都是只能意會沒法言傳的，就是你要感受。”安澤爾老師是這樣說的，十分随意。
但是完全感受不到那種能夠變化的力量。
水結成冰，水又能化成水汽，這究竟是靠着什麽？
自己體內究竟會有什麽力量能夠讓它們發生這種變化，物質是不會憑空發生變化的，她知道的。
斯諾又重新躺回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的。
那麽上一次，她的水變成水汽，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火！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從搖椅上跳了起來，她上回被燙傷的時候，就是自己的水和瑟薇的火相撞在一起，在自己的水敵不過她火的情況下，全部氣化了，是另一種能量的吸入。
月光如水，暈染着一地的寂靜，斯諾平複了心情，看着吃得香甜的小姑娘，她身邊的空氣都帶着牛奶的香甜。
斯諾笑了。
她隐隐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已經摸到這個口了。
……
“瑟薇，我們該走了。”溫文爾雅的男人從樹林的陰影處走了出來，他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圖書館，接連關上了燈火，門口陸陸續續走出來回去的同學，天已經晚了。他上前，帶着一些客套式的驚訝，“原來是葉海亞小姐在這兒練習，天色已晚，我們就先走了，打擾了。”
他牽起女孩的手，瑟薇歪了歪腦袋，不舍地看着桌上還柔軟的白面包，但很快又揚起璀璨的笑臉。
她眼角的淚痣，仿佛也有了生命，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昏黃的燈光下，那張小臉竟添上了一抹獨一無二的豔色。
……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地就流逝了，就像往常的日子一樣，平淡而又溫馨。
瑟薇坐在新紮好的小秋千上，拆開一顆糖紙，将糖丢進嘴裏，滿足地眯上了眼睛，好像一只被人撓下巴的小貓咪，幸福又甜蜜。
斯諾蹲坐在池塘邊，水溫柔地流過她的雙手，很溫暖，被太陽曬的。可是，到底怎樣才能夠吸收熱度？
“這是新配的藥。”斯諾很自然而然地從來圖書館的安澤爾老師手中接過那個冰箱，并且眉頭不皺地喝下了那藥水，這樣的生活她其實也很喜歡。
閑散舒适，有三兩朋友，可是她也知道這樣的日子下面是岌岌可危的冰塊，如果她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到冰層之下，無力而又瘋狂地在黑暗的冰面下掙紮拍打，沒有人能救得了她，只有她自己。
而現在，她第一要做的就是去打敗那個前未婚夫。
她的眼睛裏有着光。
手接觸到冰面的時候，原本還帶有熱氣的手掌心，猛地冷卻下來，手心殘留的水也被那冰氣傳帶得失去原有的溫度。
冷氣怔得她一個激靈，但她似乎領悟到了什麽，她又閉上眼，這時候的一切都仿佛變了一個樣，世間萬物都是有溫度的，能量在它們之間進行轉移，這冰箱是冷冷的藍色，湖水是溫暖的橘色，而從自己體內湧現出來的水，它們帶着自己體溫稍許的溫度，只需要把這些溫度轉移到其他地方，就行了。
手心，滲出來的液體，在瞬間變成了冰渣，而那個冰箱子也開始慢慢融化，在地上灘出一道水印。
成了，她心中暗自歡喜，但眼睛處還是一片冷靜，因為她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雖然漫長的探究，幾乎讓她絕望，她也很想向人傾述自己的喜悅，但是她忍住了。
不過，她很快就可以了。
圖書館門口沖出一個人，他揮舞着手中一本殘破的書，書頁幾乎要掉落下來，安澤爾老師也很快意識到了，又特別警惕地珍惜地把書藏進自己懷裏。他也不顧路人異樣的目光，以一個完全不符合他的速度跑了過來，氣喘籲籲，但還是難掩他的喜色。
“成了，太好了，我找到了特別強效的安神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