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唔。”瑟薇依舊是歪着腦袋，一臉的無辜的模樣，惹得盧卡斯滿是無奈，只能微微搖頭。

突然女孩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這時她臉上的紅暈更甚。

眼角也泛出了淚花，一張開嘴就是一個哈欠，艱難地開口，聲音也是含糊不清的：“哥哥，我好困呀，頭有些暈乎乎的。”

盧卡斯剛想起身，抱着女孩離去，可是不知怎麽的，他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反應沒有正常時靈敏，只能勉強打起精神，依舊溫柔地說道：“哥哥，帶你走，去睡覺。”

同時，不遠處的樹上，“啪叽啪叽”不斷地跌落下無數的身影，或輕或重地砸在了這樹葉上。

這片森林太安靜了，安靜得連他們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他的腦袋稍微清明了些，不知為何腦袋裏閃出那散亂在地上的書頁，他依稀記得自己随意翻看其中一頁的時候，有看見上面有寫着，成熟期的人魚會将第一首情歌獻給自己愛人，這歌擁有着極其強大的魔力，當然也是極其上等且可遇不可求的良藥，但同時也是無法阻擋的催眠曲，畢竟睡眠中的人們是最脆弱最柔軟的，最能被侵入內心。

秋風蕭瑟，原來已經不知不覺地到了秋天了，腳下“咔吱咔吱”響的是剛落下的樹葉，它們脈絡清晰棱角分明，還有幾片落在了兩人的頭頂，盧卡斯的腦袋裏突如其來冒出很多優美的句子，但是那些好詞好句都被堵塞在那個小小的出口，擠成了一團。

他的臉色卻愈發紅潤。

“啪”地一聲，女孩柔軟的身體倒在了他的胸膛上，他氣喘籲籲的，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起身，最後只能無力地閉上眼，直到最後一秒，他還是把女孩摟在懷裏，生怕傷了她的分毫。

一陣淡淡的暖香萦繞在他的周圍，像是夜風送來的暗香，若有如無卻又讓人尋味，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有低低的聲音，纏繞在他的耳邊。

睡吧睡吧，我的神，你會忘記一切不幸的事情的。

這個聲音咔噠咔噠的，就宛若機器運作一般。

在夢境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命運的轉折點，小女孩紅着臉蛋，向他伸出了手，他只要也回握住就行了，可是不知怎麽的他沒有，只是笑了笑，收回了手，走上了另一條路。

那條路布滿了淤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困難，每擡起腳，他的腳心都會多染上幾分污色。

……

雪“啪嗒啪嗒”地從屋棚上落了下來。

落魄的女孩絲毫沒有理睬面前男人的意思，費力地站了起來，她的腿已經半瘸了，但她還是倔強地像以前一樣優雅地靠着牆面，她唯獨不想在這人面前丢臉。

“跟我走吧。”這句話通常都是一個新的故事的開始，男人格外幹淨的手伸了出來，它剛剛從柔軟舒适的羊絨手套中掙脫出來，就這樣在等待着另一只手的降臨。

女孩柔軟的手指伸出，這是她為數不多還幹幹淨淨的肌膚。

她的手指原本無力地蜷縮在一起，然後緩緩地張開，慢慢地靠近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然後一個側身，掐下他身側的黃色小花。

“很堅強，不是嗎？”她的臉上挂着笑，眼底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

她往後靠在牆上，雙手環胸看着對面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大。

甚至不由地笑出了聲，一開始還是小小的笑聲，緊接着笑聲越來越大，眼角也泛出了水花，不偏不倚地順着臉蛋掉落在那朵半開的小花上。

“就像我一樣，不是嗎？”少女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男人，聲音低低的，如同呢喃一般，可對面的男人每一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

落魄的生活幾乎要湮滅她作為公爵家小姐家所有的尊嚴，只有那眼眸在這一刻依然燦然若星河。

她心底終于洩出了顯而易見的惡意，她恨為什麽自己的家庭會受到這樣的痛擊，而且這種痛擊還偏偏來自于自己最親密的未婚夫。

“是嗎……王子哥哥？”她幽幽道，看着面前幹淨漂亮得和這個貧民窟完全格格不入的男人，忽然覺得有些有趣。

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他難道真的以為他的這點小恩小惠，真的就能俘獲自己嗎？他是不是太小瞧自己了。

她的目光冷冷的，掃向低頭俯視着自己的男人，他金色的長發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刺得人的眼睛有點疼。

陽光，是唯數不多公平的事物，它不會因為人的富貴貧賤而離去。

她的後背繃得直直，露出一道漂亮的脖頸，像天鵝的脖子修長卻又脆弱，仿佛只要一用力就會折斷。

亞歷克斯一愣，不怒反笑，故作輕佻地挑起少女的下巴，少女的眼神中還帶着一絲倔強，這是一直未變的。

可是其他的呢？

她已經早就不是那個高貴的公爵家小姐了，她戰功赫赫的公爵父親已經死在了那片戰争紛繁的土地上了，他滾燙的血液染紅了那片土，她優雅美麗但是精明的母親，也在不甘和擔憂中抑郁而終，只留下這個帶着傲氣的幼稚的大小姐。

亞歷克斯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然後認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眼前這人一張嫩滑的臉沒有半點瑕疵，她的美貌就仿佛是被天賜的。

不過，她本來就是幸運兒，只是不足夠幸運而已。

哪怕是那因為多日的惶恐而産生的焦慮憔悴也讓他心動不已，這讓他想起小時候偶然在書中看到的詞“秀色可餐。”

看上去真的很美味的樣子。

少女倔強擡頭的樣子，但是下意識地眯起來的眼睛，眨巴眨巴眼擠出的眼淚，無一不再展示她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食指更加用力，在她的下巴處硬生生地弄出一個紅印。

最後臉上忽然彎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沒有說上一句話，默默地離去，他沒有理會周遭那些貪婪的眼神，他知道這些人是不敢輕易招惹自己的，欺軟怕硬是深深植根在他們的心裏的，但是一個落魄的已經完全沒有翻身能力的貴族少女又怎麽可能逃脫的了，希望下一次自己來的時候，自己的小青梅還能好好的。

陽光照在了大地上，也跳躍在她的身上，暖暖的。但是，調皮的陽光還跳在了她的眼睛上，刺得她眼睛有些發疼。

事物果然都有兩面的。

那些餓狼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們現在還在膽怯，一旦發現自己毫無招架的能力後，一定會将自己啃食殆盡。

生活真的很美好，陽光也好美，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了。活着好難，求死也好痛，可是人活着的價值不就是為了自己愛着的人嗎？他們都不在了，自己活着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而且，她環顧着四周，如果讓愛着她的人看見自己現在的下場，恐怕他們也會心疼自己的吧，所以還是走吧。

昏昏沉沉中，母親溫暖的手又撫摸在她的頭，她重新跌入了母親懷抱，父親也正從遠處一步一步地笑着向自己走過來，一切都是命運最美好的安排。

…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照在了女孩的臉上，樹屋環境安靜又優美，院外鳥語花香，傳來了陣陣香氣。

病床上的女孩，睫毛微微輕顫，就像是花骨朵上受驚的蝴蝶翅膀在不停翕動，緩了很久，才漸漸睜開眼睛。

“醒了？”

瑟薇還沒徹底清醒的時候就聽到了身旁傳來了聲音，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有點眼熟。

小精靈笑得格外的“和善”，善意地提醒道：“兔子幸運。”

“啊哈……”瑟薇頓時懵了，她覺得自己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睡到渾身發軟手指都擡不起來了，先前她的腦子一直昏昏沉沉的不太清楚，現在卻是格外的清晰，只是自己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處境。

“要不要我帶你回憶一下？”小精靈的臉色依舊，只是嘴角的笑意不達眼底的，“沒想到腦子裏的血化了，還是個笨蛋，還在夢裏一直哭，擦擦你眼角的淚吧，你旁邊的男的也是笨蛋，都暈過去了，還硬是拽着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們給分開的。”

瑟薇依舊蒙的很，她這時才轉過身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那張床上那個熟悉而陌生的人，十幾年的記憶量實在是太大了，她需要緩一緩。

數十年的記憶在一瞬間入侵到她的腦袋裏，眼角又開始濕潤。

“我先出去了，”小精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瑟薇，忽然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硬生生地勾出一個僵硬的弧度，“你先緩一緩，休息休息。”

瑟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搭理小精靈。

她記得自己是穿書了，成了一本西幻校園文的女配。

在原著中，瑟薇還隐約記得，女配進入學校的劇情正好進行到了女主打臉前未婚夫和白蓮妹妹的劇情之後。

大小姐算是這本書中最大的女配，她和最老牌的貴族家的小姐，而且大小姐本身天賦極佳，更是王子的未婚妻。

她一向以未來的王後自居，誰能想到不過一兩年不在自家王子哥哥身邊，王子哥哥的心就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女人給勾走了。

她怎麽能容忍這種事情，于是在衆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來到了這所學校。

只是她的結局也相當慘烈，一向高高在上的她，最終失去了驕傲的資本，不講理只知庇護自家女兒的父母，一個血染黃沙，一個抑郁而終，她也徹底失去自己的天賦，被抛棄到了貧民窟，而等待她的将是無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