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她的芊芊細手，一點。

瑟薇的眉心發出熒熒的綠光，這份綠光映射在女孩子的瞳孔中，顯得她的小臉愈發的無辜。

“唔，腦子裏有一塊很大的瘀血，有點麻煩，不過，”精靈女王的右手攤開，她的裙尾的藤蔓蜿蜒曲折，順勢纏住了她的手腕，綻放出細碎而又燦爛的小花，然後她的右手輕輕一抖，那個花環就落在了她的手心，溫柔地戴在了專心致志看着自己的女孩子。她看着那個女孩子清澈的眼神中像母親一般溫柔的自己，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滿足。她真的太喜歡小孩子了，不僅是精靈的孩子，還是小動物的孩子，甚至連人類的孩子也可以，她薄唇微啓，“母樹告訴我，你的命運将在這兒發生改變，你只需要耐心等待，我可愛的孩子。”

瑟薇歪了歪頭，雖然她什麽也聽不懂，但還是露出乖乖的笑容，潔白的貝齒露了出來，幾縷小碎發落在了她的眼前，但眼底的星星點點怎麽也擋不住。

精靈女王心潮澎湃，心裏燥熱不已，她的眼神一刻也離不開那個女孩身上，可是如望梅止渴般治标不治本。

她真的太喜歡小孩子了，她太想觸摸天真的靈魂了，她張開了雙臂，不自覺的。

瑟薇也乖乖巧巧地張開手臂，想要迎接溫暖的擁抱。

可是，一只不知從哪來的小兔子，輕輕一躍正好跳在了她的懷中。瑟薇又驚又喜，一下子忘記了擁抱的事，快活地将懷中的小團子抱得緊緊的，伸手給它順毛，聽着小兔子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精靈女王的眼神暗淡下來，但片刻又明亮了，她很自然地收回手臂，依舊笑得溫柔。

“露西，露西，你怎麽瞎跑呀，”稚嫩的男孩的聲音從草叢裏冒了出來，然後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鑽了出來，他的頭發上全部粘上了細碎的草葉，擡起頭的那一眼，他的眼睛裏只有那只完全躺平在別人懷裏的小兔子，“我的小幸運怎麽會在你的手裏，快還給我。”他的聲音顫抖，帶着警惕，但還是撐着不後退。

瑟薇手上撫摸小兔子的動作一頓，呆呆地地擡起了眼簾，一雙漂亮的眼睛盯着前面好看的精靈，慢吞吞地說：“幸運是什麽東西，瑟薇沒有幸運呀。”

如果讓這天底下在貧民窟艱難求生的人們聽到了這位尊貴的大小姐說自己不幸運，一定會頭搶地面，抱怨老天的不公。

不過幸運的是，他們根本不可能接觸到她，連她的裙尾濺起灰塵都碰不到。

“噗嗤哈哈哈。”一直待在溪流處不發聲的人魚突然發出了冷笑聲，真的太有趣了，這麽幸運的人竟然這麽輕描淡寫地在說自己不幸。

它從大海游到了內河，又從內河游到森林裏的溪流，它看到過很多溺死或渴死的人，他們無一不是衣衫褴褛，它甚至有好幾次待在水底看着那些可憐的年輕人一點一點地失去眼底的光，走向死亡。

膝蓋上的皮膚已經完全被磨破，他們仍然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只手無力但又倔強地伸向那咫尺但又天涯的溪流，而自己只能無助地吐出了一個泡泡。

它很同情這些可憐的人，自己也是偷偷跟着他們一路從大海游到內陸，它分不清人類的臉，也不知道自己跟随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只是那些人類身上一直有些散不去的疲憊，他們永遠都耷拉着眼，永遠向着下一個方向走去。

但是它也不想救這些人類，因為人類是低賤的生物，只是供自己取樂的玩意，自己如果不是太無聊了，又怎麽可能一直跟随着他們。

長尾一甩，水花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女孩的身上。瑟薇忽然渾身一個激靈，眉頭皺了起來，大熱天的打了個噴嚏，濕答答的不舒服，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眼淚呼之欲出。

狼狽卻又分外惹人憐。

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被輕輕地放在了天馬身上，直到天馬從震驚到淡然中恢複過來，少女還是一臉的懵然，她的眼神就像染上了一抹霧氣，不過是阻礙了她看向外面的視線。

溫度有點低，瑟薇的身體已經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忽地感覺肩頭一重，柔軟的毛毯蓋在了她的身上。

小人魚臉色蒼白，它被天馬突如其來的發怒給吓得炸毛了。

天馬當然不會對自己尊貴的主人發脾氣，至于那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娃子，它也不屑一顧，當然它不會承認是因為擔心主人會訓斥它，只能把怒火燃燒到那個引起一切的源泉，鼻息噴灑，前蹄也心機地往前一撲。

小人魚越潛越深，電光火石之間，它求助的目光甚至都來不及送出去，整個人的腦袋也完全潛在水面下，只餘長□□浮在水面。

天馬叼起一根長發，細細地咀嚼，鼻息重重地打在人魚的頭皮上。

人魚原本蒼白的臉突然有了熒熒的潤光，它猛地把臉蛋擡起，眼神裏是止不住的驚喜。

它沉默片刻，眼角暈上一層紅暈，突然開口，發出無法讓平常人聽到的尖叫聲。

狠狠地揪了一把自己的臉蛋，吃痛地又帶着驚喜地擡頭望去，随即又立刻将自己的臉埋進水面裏，但又好幾次地擡起頭來，不動聲色地暗自打量着那帶着熟悉氣味的天馬。

它已經很多年沒有聞到那個味道了，一縷香味萦繞在它的周身，它閉上眼睛，發尾上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光。

自己在廣闊的大海上的礁石上閉目養神時，那兇猛的風聲，迅猛的已經完全看不到影子的巨龍。那些巨龍永遠來無影去無蹤，它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得到它們人魚族欽佩的生物，他們銳利的巨爪曾一次又一次撕裂了傷害他們人魚的敵人，他們天空中翺翔的身影令它向往。

它曾經一次又一次地眺望着遠方，想要第一個看見那些巨龍的身影，它也曾經一次又一次地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可是不知從哪天起，那些巨龍再也沒有出現。

它只知道在長久的等待後，紅了眼睛，眼底翻湧着澎湃的情緒。

最後閉上了眼，它想要逃離這塊地方。

可是，今天它又聞到了這熟悉的氣味，它眼神貪婪地看着眼前的那匹駿馬，它矯健的身姿，隆起的肌肉，無一不再展現它的強大，可是不會飛了，但是它不在乎，它終于又找到他們了。

它眼神愣愣的，沉默着，将自己的小臉半埋進水面，托着下巴全心全意地看着那匹天馬，笑得像只小狐貍。

熱烈的眼神，讓腦子裏全是肌肉和自己美貌的天馬都忍不住抖擻了兩下，不過它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立馬又驕傲地擡起頭了。

“我好像有些困，先去睡一會。”人魚粲然一笑，剛想開口，突然感覺一絲困意襲來，讓它的眼皮忍不住耷拉下來，它甚至來不及開口，整個身子跌了下去。

後背貼在冰冷的貝殼處，腦海裏閃過很多的畫面，只是眼眸流轉間，話還沒有說出口，便昏睡了過去。

精靈女王輕笑了一聲，眼神落在了那片仍然泛着漣漪的水面：“看來幸運真的來了。”

一米陽光飛舞又盤旋落在女孩的臉上，幸運那只小兔子乖乖巧巧地依偎在小姑娘的身上，盧卡斯目光灼灼的，他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了，他只知道他得到了一個承諾，一個他期待已久的承諾。

……

天暗了下去，又亮了回來，如此循環往複。

盧卡斯坐在溪流處的礁石上，他眼睛發亮，哪怕只是等待的時間，他的內心也充滿了希望，就如同前面的幾日一般。

牽着身旁那雙柔軟的小手，他的心跳得格外的快。

瑟薇扯着哥哥的衣角，神色上有些不解，她不知道哥哥為什麽一直待在這兒，真的很無趣。

不過她還是撐着下巴，言笑晏晏地陪伴着自家哥哥。

前幾天，她還笑呵呵地和其他人玩耍，在這個大花園裏走來走去，不過他們總是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一樣，什麽事情都不和自己說，把自己放在一邊，真讨厭，自己才不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玩，還是哥哥對自己最好，一直會陪着自己，聽她講話。

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眉梢，順勢滑了下來，她鼻頭微癢，打了個秀氣的噴嚏。

瑟薇歪了歪腦袋，心中暗暗開心，這是有人在念着自己，床頭故事裏講過每次打噴嚏都是有人在想着自己，瑟薇這麽可愛，一定就是有人在想着自己。

“唔……”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瑟薇更是得意地擡起頭，她就是這麽的可愛，一定有很多的人在想着自己，唔，哥哥，爸爸媽媽，每天給自己講故事的女仆長，斯諾姐姐，王子哥哥，小波莉，安娜貝拉……總之有很多很多的人，自己怎麽也數不清。

她連打了幾個噴嚏，鼻子被揉得發紅，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好快樂呀，每個人都愛着自己。

盧卡斯臉色卻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他迅速地把身旁的小姑娘拉得更近，略帶緊張地把手貼到女孩的額頭上。

粉暈慢慢爬上了脖頸，瑟薇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她知道哥哥很想她，不過他們兩個人已經呆在一起很久了，也沒必要這麽想自己吧。

不過，她也喜歡自己被哥哥想着。

“有點燙，瑟薇乖，別老是動了了，告訴哥哥你身體舒不舒服。”盧卡斯臉色愈發難看，他也顧不得等着那條人魚的蘇醒，他只知道手心的熱度告訴自己，瑟薇似乎發高燒了。

瑟薇眼睛依舊發亮，左一言右一語地胡亂說着話，還一個勁地往哥哥身上撲。盧卡斯實在難以招架，便一把抱住了暈暈乎乎的小姑娘。

瑟薇輕咳着，嬌俏的臉上又染上了一層豔色。

盧卡斯輕嘆了一口氣，怎麽這麽不讓人放心，明明前幾日是她自己說了要出去玩玩的，他也叮囑了王子殿下好好照顧小姑娘的，結果還是這樣的。

瑟薇低低地咳嗽起來，但眼睛還是亮亮的，她調皮地戳了把哥哥的腰，盧卡斯一個晃神，沒能躲開，竟然出現了難得的狼狽，惹得瑟薇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盧卡斯又羞又惱，就連脖頸都紅了。他伸手，捂住小姑娘的嘴，今天就不打算等下去了。

他剛邁出腳步。

空靈的歌聲從湖底傳出，聲音清淩淩的，溫柔婉轉，帶着一絲幽怨，但又帶着少女直愣愣的勇敢的心意，是那條人魚的聲音。

盧卡斯的手還捂着瑟薇的手，忽然手心一熱，小姑娘竟然伸出舌頭舔他的手心。

舌尖輕輕地刮過他的手掌心，癢癢的，一股酥意靈活地鑽到了他的心底，他的腿已經開始發軟，無力地靠在了礁石上。

“別鬧！”盧卡斯想抽回手，聲音低低的，“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