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小姑娘穿着他親自挑選的棉質睡衣，睡衣相當厚實，但他貼近，隔着衣服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暖呼呼的體溫和失律的心跳。

咚咚咚咚的，跳得好快。

微黃的燈光籠罩在兩人身上，竟然渲染出一種既甜蜜又溫暖的氛圍。

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拿起一個盒子，一翻蓋，一枚精巧的戒指赫然展現着，他拉過沉睡的少女的中指上，剛剛好。

低頭珍重地吻了一下少女的手背，眸光中盡是願望實現的得意：“終于抓住你了，我的寶貝，你就好好睡吧，醒來了，你就是整個王國最嬌貴的夜莺，只需要為我一個人唱歌。

……

瑟薇覺得頭微微的發痛。

白天她被哥哥留在屋子裏，只能一個人在房間裏瞎晃悠，送飯的姐姐也是一聲不吭的，哪怕自己拉着她的袖子，像和哥哥撒嬌一般向這個送飯姐姐撒嬌，可是冷酷的姐姐一點也不動容，從來不發出聲音。

她癱軟在床上，陷進軟綿綿的床墊，抱着自己的小熊，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瑟薇知道自己不正常，哥哥總以為自己什麽都不懂，但瑟薇可是個小聰明，她有偷偷從以前送飯的那些姐姐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讨論，其實她還挺想聽下去的，可惜那些姐姐後來好像就都沒有出來過了。

而最近一直來的那個姐姐也不說話。

瑟薇知道自己得乖乖的，可是一個人真的好無聊，但是她沒有在哥哥面前表現出來哦，因為她知道這幾天哥哥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哪怕自己的腦袋一抽一抽地疼，也要強撐着。

她總是紅着臉盡力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伸出柔嫩的小手去撫平哥哥偶爾皺在一起的眉頭。

然後乖乖坐等，聽着哥哥講着她根本不了解的人和事，那些東西就像是一陣風吹進她的耳朵，又很快被她遺忘。

每天就這樣，抱着大熊睡着，然後起床吃飯飯，然後等待哥哥回來聽他講故事給自己講故事聽，然後就睡着。

只是這幾次自己睡覺醒來，好像都沒有看見哥哥的身影。

瑟薇更加無聊了。

原本被整整齊齊地梳着的兩個小辮子，現在也因為打滾全部散落成一片，她以比平常快的速度吃完了飯，就又乖乖地坐在床邊發呆。

坐在床邊，一縷頭發散落下來，正好遮住了她的視線，瑟薇伸出手指卷了一卷，然後眼睛裏突然發出奇異的光，頭發也好玩，她貧乏的腦袋已經讓她變得像小孩子一樣，什麽都覺得好玩。

珍妮弗默默地笑了笑，真的是位很可愛的小姐，可惜自己沒有辦法和她聊天，畢竟自己每天的任務只是為這位小姐送飯，梳妝，并沒有玩耍這一工作。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那永遠也發不出聲的嗓子是自己能夠在這個王宮活下來的最佳理由，不要心軟，不要做多餘的動作。

但她還是心軟了。

酒紅色的厚重的窗簾，完美地履行着它的任務，遮擋住外面一切窺探的目光，也遮住了女孩能夠看到的世界。

她抿了抿唇，看着少女的目光有了幾分抱歉，畢竟自己也算是個幫兇。

小姑娘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粲然一笑，突然從床上鯉魚打挺般爬了起來，猛地踮起腳尖想要親親她的嘴角，結果動作太大，又滑倒在床上。

小姑娘臉着在了軟軟的床墊上，一臉的不可置信，兩眼汪汪，嘴唇一抿，一張嘴哭聲就溢出來了，她現在就是個孩子的心智，什麽情緒都掩蓋不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雖然鬧騰了一點，但起碼讓人覺得安心。

珍妮弗神色複雜地盯着，看得十分認真，半晌沒有動作她其實覺得小姑娘這樣子也挺好的，不一定要和外界接觸，眼底心裏只有吃喝玩樂，只圍着王子殿下活着也挺好的，可是她真的願意嗎？

小姑娘忘性很大，很快又小口小口喝着飲料，淚花還沒有流盡，就已經貪嘴起來。

那是一杯冰鎮西瓜汁，現榨的，甚至能夠聞到西瓜清甜的香味。

“好喝，西瓜。”小姑娘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笑着說道。

不過，很快她連什麽是西瓜都不會知道了，她也不會感受到自己緊繃的情緒，笑着用自己溫暖的手包住她冰涼的手，溫柔地摩挲，不會笑着說：“不怕不怕，有我在姐姐身邊，珍妮弗姐姐什麽都不用怕。”

她會變得像一只小動物一般，完全憑借自己的本能活着，不會有一點自己的思想，這樣完全被他人掌控的人生沒有人願意過着。

她又朝着小姑娘微微一笑，溫柔地扯了扯女孩折在一起的裙子褶子，溫柔地看向還在一口一口抿着西瓜汁，露出滿意微笑的小姑娘。

她笑得尖尖的小虎牙都露了出來，酒窩也能醉人心底。

可是很快她就不會笑了，她會像地下室的那幾只貓一樣，從一開始的張牙舞爪，到後來漸漸地沒有自己的情緒，連吃飯都得別人一口一口地喂，完全成為別人手中的玩物。

真是可憐，和他們這些從底層爬上來的一樣可憐，變得一樣的麻木，沒有感知的能力。

甚至會讓人覺得更加可憐，畢竟貴族小姐淪落得和平民百姓比較，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悲劇了。

有點可悲，珍妮弗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為了誰。

溫暖的小臉又貼上了她的臉，就這樣兩個人，臉貼着臉。

她是被馴化了，她天生覺得貴族小姐和平民已經是完全兩個階級的人，甚至不配放在一起提，即使有時候她也會覺得憑什麽，但是很快她就會忘記這點小悸動，因為光是活着已經讓她拼盡全身力氣了。

但是，她還是舍不得這麽可愛的小姐會最後和他們一樣失去喜怒哀樂的能力。

下意識地朝門口看去，沒有人，她的耳朵和眼睛都很靈敏，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人，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貓，膽小怯懦，只要有一點點的響動，都會讓她瑟縮回原來的領地。

厚重的窗簾被拉開一個小小的角，燦爛的陽光從那一個小小的角鑽了進來，洋洋灑灑地在房間裏鋪滿了金燦燦的一片。

瑟薇遲疑了一下，從床上翻了個身，踉踉跄跄地跳了下來，猶豫地伸出手來，聲音是一如既往的軟糯：“暖暖的。”

就是溫暖的，讓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觸摸更多，她的身體也很舒服。

……

陽光灑下，她眯着眼睛，享受着難得的惬意時光。

必須一直暖暖的。

她突然冒出這個念頭，眼睛猛地睜開，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祈求，求求你了，讓我多照一會。

珍妮弗又心軟了，哪怕她知道心軟的代價就是落得和前幾位一樣的下場。

涼風帶來微微潮濕的空氣，還帶着些許花香，瑟薇深吸口氣，連精神都好了幾分。

珍妮弗始終忐忑不安，她仿佛走在懸崖的鋼絲線上，風一吹，那線就微微颠簸，她緊張得不得了，掌心都出了汗。

瑟薇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地小聲地嘀咕着。

她認真地咬着手指頭，世界原來這麽大。

瑟薇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自己的心也好大，大到只有哥哥一個人在，會覺得好無聊。

她真的忍不住地往前探了探身體，想爬上窗戶，甚至忍不住用力地推着窗戶，用力地，在窗戶上留下淡淡的手指痕跡。

天還微微亮，窗外傳來鳥兒清脆的啼叫，她伸出手去探探外面的世界，卻被玻璃狠狠地攔住。

身體微動，直直地摔了下去，後背碰到一堵溫熱有彈性的肉牆。

瑟薇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有點小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只是下意識地抖擻了一下。

她紅着臉，磕磕巴巴的，想要說着什麽：“哥、哥哥，我不是，我沒有。”

舌頭像打結了一般，什麽都表達不出來。

她用盡全身力氣，臉都憋紅了，努力地想要解釋些什麽，以至于她完全沒注意到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進入這個房間。

珍妮弗心疼了，她想自己也可以有小小的願望。

……

簡單做了面包，一人一杯現榨的果汁。

吃了早飯，兩人就手牽着手去花海散步。

在大片大片的臘梅中，珍妮弗深深地看向仰頭看着天空的小姑娘，她想把這一幕永遠地記在自己的心中。

她真的很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瑟薇小姐傻乎乎的，但會對自己笑，自己也不用去想怎麽努力活下去的事，就這樣，像一場美夢一樣。

但冰窖裏的食物不多了，那些新鮮的蔬菜需要馬車運過來，到那時候這場夢也該醒了。

這是她偷過來的時光，也是她偷過來的人，現在該還給別人了，該讓她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瑟薇小姐的眼睛依舊亮亮的，像星星一樣閃爍。

珍妮弗覺得頭開始發暈，然後猛地重重地倒了下去，那些毒植株總該有人吃，就由她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