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通敵叛國

司馬雲朗身穿一聲寬衣窄袖的墨衣錦袍,塞外風沙磨砺,棱角分明的臉宛若刀削,整個人似一把出鞘的利劍寒光凜凜“臣司馬雲朗參見皇上,太後娘娘。”

“愛卿不必多禮,秦愛卿的靈柩可安置妥當?”

“已停靈秦府。”

蕭玦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林清薇,她剛剛失了儀态卸了妝容如今只稍施粉黛,此時酒勁已退臉頰慘白如紙,瞳孔無神怔愣着看着手中的白瓷勺發呆。

“入席吧!”

“是。”司馬雲朗抱拳一禮走向天胤旁邊空置的坐席。

宮宴重整開場,絲竹管弦,歌舞袅袅,低鬟轉面掩雙袖,玉釵浮動暗香生。

蕭玦舉起酒杯朝着司馬雲朗說道“此次建業告捷,愛卿骁勇善戰,指揮有方,朕替雁月的百姓敬愛卿一杯。”

“微臣不敢。”他抱拳行禮待蕭玦飲閉方恭敬的一口飲盡。

“愛卿此言差矣,高巍頒旨。”蕭玦飲了不少酒加之剛剛氣血攻心至亥時,醉意朦胧,漸現疲憊之态。

高巍拿出早已拟好的聖旨尖細着聲音說道“司馬雲朗接旨。”

司馬雲朗整頓衣袍離席,俯首跪地“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大将軍司馬雲朗宿衛忠正,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正一品鎮國大将軍,以都斛地益封三千戶。欽此。”

“謝主隆恩。”雙手接下高巍遞給他的聖旨,自建業回京一路之上刺殺暗殺從未間歇,至京都一切風平浪靜,入宮觐見,禦苑設宴,加官進爵,那人果然有足夠的耐心,怕是伺機而動,致命一擊。

“啓禀皇上,臣有本奏。”來人墨綠錦袍,三十左右的年齡,眉目端正,自西角落末席緩緩起身跪在大殿之上。

“秦編修?今日宮宴實為司馬愛卿接風洗塵,諸如其他國事明日早朝再議。”蕭玦并沒有什麽興趣,懶懶的揮揮手,朝着高巍說道“朕聞司音坊新編了一曲柳心月?”

“确有此事。”高巍瞧着蕭玦半眯着雙眼,昏昏欲睡,手指略有節奏的在桌案上打着拍子發出沉悶的聲響,擡眸看了一眼旁邊的太後。

太後掃視一眼大殿方道“秦編修若有本奏明日不遲,皇上今日龍體微恙,早作歇息才好。”

“啓奏皇上、太後,舍弟秦謙之死另有內情,堂堂十萬戍軍統領正一品鎮國大将軍司馬雲朗通敵叛國,謀害忠良,微臣今日舍命冒犯天顏亦要為舍弟讨回公道,如此奸佞之臣封邑千戶、加官進爵、名垂史冊,實乃欺世盜名之徒。”

秦詢一番話憤慨激昂,字字千斤,秦謙少時成名文武雙全,十二歲入翰文苑駁辯史官,十五歲入骁羽騎以一敵百,打馬過玉臺,滿樓紅袖招,流觞曲水會,風采足風流,風頭之盛與顯赫一時的司徒舒文齊名,錦雁城誰人不知秦家二公子?

可秦詢三十五歲仍為翰文苑編修文史大夫,平平無奇,是以鮮有人提及這位秦家大公子。

司馬雲朗維持着跪立的姿勢,不卑不亢,背挺若松,這番石破天驚之語并未讓他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白維撚髯不語笑着朝不遠處的林政廉舉了一下酒盞,一飲而盡。

蕭玦猛然睜開雙眼,餘光望了一眼林清薇,彈彈微皺的衣袍,不以為意的問道“你可知妄議朝廷重臣以何罪論處?朕聞司馬雲朗與秦謙私交甚好,尤勝同胞兄弟,何況雁月邊疆一直賴佑司馬愛卿鎮守,通敵叛國?朕還沒有昏庸到此等混淆黑白的地步。”

秦詢一臉正色自袖中取出一紙供狀,雙手舉至眉心處方道“硌邺之役舍弟率一萬精兵引蛇出洞借助天業之險與司馬雲朗形成包抄之勢,此一役舍弟前方涉險浴血奮戰司馬雲朗的大軍遲遲未至,致使一萬精兵全軍覆沒。

據軍中士兵佐證司馬雲朗此間會見敵國軍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為其一。

舍弟為先鋒,首仗告捷,司馬雲朗與舍弟帥帳之中發生争執,其後暫卸舍弟軍中一切職務,建業之戰,屍橫遍野,此一役八萬士兵全軍覆沒,其間司馬雲朗與敵國軍師亦有書信往來,此為其二。

班師回朝,建業告捷之際,司馬雲朗自言舍弟戰死沙場,是他與李述自建業戈灘運回舍弟的屍體,舍弟出入沙場五年并非打遍天下無敵手,但若想無聲無息置他與死地亦絕非易事,除非是他親信之人。

仵作驗屍舍弟致命之處并非全身刀劍之傷乃為金針刺脈而亡,誰人不知司馬雲朗身邊的親信李述金針暗器獨步江湖,此為其三。

微臣手上有目擊證人親筆畫押供狀,與敵國軍師文昊往來書信,李述八字金針為證,請皇上為舍弟做主。”

大殿寂靜無聲,秦詢義正言辭的言論回蕩在禦清臺雕梁畫棟之間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言之鑿鑿,人證物證俱在。

高巍自他手中接過供狀并物證呈于蕭玦,白維出列跪地“皇上一定要徹查此事,司馬雲朗在外常不受聖意早有反意,如今通敵叛國,殘害忠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啓禀皇上,此事應從長計議,一面之詞,人證物證真假難辨,怎能枉顧律法私自定罪?”林政廉看到在場有不少官員附和白維之語,跪在司馬雲朗旁側,痛心疾首的看了他一眼,無動于衷的模樣,不言不語。

“皇上,司馬雲朗五年鎮守邊疆,領兵打仗從無敗績,忠心耿耿可見一斑,若說他有謀反之心,通敵叛國,此次也不會自投羅網扶靈入京,手握十萬大軍起兵謀反豈不是更好的選擇?萬望皇上三思”蕭珩跪地看着蕭玦慢慢把證物放置在一旁,沉了臉色。

“寧王這是何意?起兵謀反?皇上,當下之急應免去司馬雲朗一切職務,打入天牢,聽候發落,連一向賢明的寧王都道司馬雲朗心有反意,可見…”

“白相莫斷章取義,你口口聲聲道司馬雲朗通敵叛國,這般欲殺之而後快讓人不得不懷疑白相是何居心。”蕭珩厲言打斷白維的話,一向清冷的面容禁不住略有怒意。

“司馬雲朗怎會通敵叛國?本王莫不是聽錯了吧?這個木頭每天不是練武打仗就是兵法陣法,一根筋不通世故,這些年雁月和齊國一直大小戰役不斷,無一敗績,這是通敵叛國?他如果有這心思小爺我可不信,三哥,你說是吧?”蕭瑀入殿之後便看到如此風雲急變的一幕,皺着眉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司馬雲朗!這些書信你作何解釋?”蕭玦隐忍着滿腔怒火,拍案怒喝,并未理會朝中大臣各抒己見,分庭抗禮。

那般陰鹜充滿戾氣的眸子,蕭瑀毫不懷疑也許蕭玦下一句話會直接命人砍了司馬雲朗的腦袋。

“臣與文昊師出同門,書信往來,不足為奇。”

蕭玦冷哼一聲道“好一個不足為奇!你倒是振振有詞,枉費朕對你的信任!”

“皇上,論理哀家不應過問朝政,林相所言不錯,通敵叛國乃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更牽扯謀害朝廷重臣之罪,牽扯甚廣,按照律法,應三司會審,再由皇上裁決。”

先帝在位貪圖享樂彼時一直是還為皇後的太後代為批閱奏折,今雖還政蕭玦已久但威力猶存,不輕不重的一句話白維也閉口不語,老謀深算的眸子淡淡看了一眼上首的白媚兒。

白媚兒滿臉柔媚淺淺一聲輕笑充斥在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大殿莫名顯得有幾分詭異“皇上龍體微恙,不易操勞,移交刑部處理豈不兩全其美,臣妾還從未見過人證物證俱在這般抵死糾纏的人。”

“放肆!這裏何時有你插嘴的份!”太後一改溫和可親之态厲聲喝道。

白媚兒置之未理眉梢微挑,又朝着蕭玦撒嬌般的叫了一聲“皇上,臣妾略有些累了。”

“這件事交予刑部處理,司馬雲朗暫時打入大牢,聽候發落,給朕好好的查,所涉之人一經查實格殺勿論,這天下是蕭氏的天下,朕看何人敢反?反則殺之,誅九族!”蕭玦一語殺伐決斷,此話說的微妙至極,秦謙之死絲毫未提倒是這謀反之罪…

這位皇帝猜疑心重,秦詢宮宴公然狀告司馬雲朗通敵叛國已經觸犯了他的逆鱗,刑部尚書李奎是白維一手培養的心腹,若移交刑部通敵叛國之名必會坐實無疑。

“此事關系重大,微臣以為應當由刑部、大理寺、禦史臺三司會審,寧王監管。”

“林相糊塗了,寧王協同禮部修訂禮法怕是無暇監管,此等只等核查人證物證就可結案的小事一個刑部就夠了,何必勞煩寧王。”白維輕描淡寫,剛剛還一副事關社稷動搖國之根本的模樣如今偏偏又說的不名一文。

“好了,吵的朕頭疼。”蕭玦鎖緊眉頭,用手揉了揉額角,頭腦發黑,一陣恍惚,緊接着劇烈咳嗽了幾聲,不欲再理的模樣。

今日能耐着性子聽完在場諸人一一禀告實屬不易,按照往日所涉通敵叛國之輩無論緣由格殺勿論,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溫文和煦的面容是一個嗜血成性的魔鬼,可事涉秦謙司馬雲朗甚至是林清薇,讓這個不怎麽清明的皇帝難得稍微清明了一回“三司會審,禮部之事寧王…”

“皇上”白媚兒千嬌百媚的拖着鳳尾裙裾柔若無骨的貼在蕭玦身旁,這一聲皇上喚的直讓人酥進骨子裏。

她摟着蕭玦的左臂,擡眸盯着蕭玦的眸子說道“臣妾頭疼的厲害,你陪着妾身回宸華殿嘛!”

“好,朕也乏了,回去讓朕好好給愛妃瞧瞧是哪裏頭疼,恩?”

刻意拖長的尾音讓白媚兒臉頰緋紅,嬌滴滴的嗔道“皇上一言九鼎,君無戲言,剛剛明明已準了白相提議怎好駁回,可見慣常說給臣妾的話都是騙人的。”

蕭玦已然失去最後的耐心,淡淡看着林清薇嘴唇慘白如雪整個人宛若從冰窖折斷而出的冰淩,森森寒意,冰水融化,一點點消逝,道“三司會審,修訂禮法乃國之大事監管之事就由……”

眸光定在置身事外的天胤身上,天胤稍稍點頭,輕瞥了一眼似乎已然昏睡的蕭辭,蕭玦略一沉吟朗聲說道“監管之事就由逍遙王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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