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探
兩道黑影如羽毛般落在琉璃瓦上,黑色的鬥篷邊緣用銀線繡着纏枝蓮葉,銀色的面具在涼槿看來确實挺醜的“這府邸太過寒摻了些,即使是自诩兩袖清風的林府也比這裏好太多了。”
“不可小觑。”扶黎眼露精光掃視了一眼寂靜的過分的大祭司天胤的府邸“五行八卦!”
目光快速的在普通的草木磚石上掃過,曲折的青石板,疏落幾從翠竹,假山上也皆是杜若、江離、薜荔等各類香草,一派洗盡鉛華的質樸清雅。
最後目光定在假山旁的老梅樹旁“左二乾馬為生門。生門既在此。”
“當朝大祭司的府邸果然獨特”涼槿饒有興趣的說道。
扶黎笑着向她點點頭,她了然,飛身一躍落至青石板上,算着步數左七右八看似謹慎實則準确無誤的觸動園中的五行八卦,周圍景色飛快的旋轉一瞬間物移景換,每走一步景物移換一步。
只聽耳邊細微的聲響,她起身躍起,無數竹箭齊刷刷從四面八方射來,掌風過處竹葉飛起宛若最鋒利的薄刃暗箭竟然自每支竹箭中間穿透,噼裏啪啦落了滿地,鬥篷無風自起,竹葉亦安然落地。
扶黎快速的自琉璃瓦上滑過,腳尖落處瓦片有規律的破碎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屋內人聽到。
腳尖點過老梅樹施展輕功落至涼槿旁邊,一切都在算計之中,他果然出來了,紫袍白衣,滿頭烏發未用發帶豎起只在發尾松松打了一個結,一雙眼睛平靜無波。
旁邊緊随而來的護衛都被他一個手勢阻了下來“大人!”
“無妨。”他淡淡回答,一雙幽深莫測的眸子靜靜看着她們,仿若佛陀般的悲天憫人。
涼槿袖口滑出一條青碧色的綢帶,底端墜着一顆碧玉鈴铛,腰肢如弱柳扶風尋着綢帶直射而來,天胤皺眉倒退幾步。
寬大的衣袖格擋住碧玉鈴铛,而綢帶卻似有了生命一般,萦繞在他的身側上下翩飛,叮鈴鈴有節奏的聲響宛若攝魂魔音,他閉目任由綢帶漸漸如漩渦一般将他包圍,雙手翻轉右手雙指自額間慢慢落至胸口口中念念有詞。
一剎那光芒乍現綢帶硬生生彈出幾丈之遠如一片碧雲嘩的一聲散開,涼槿張開雙臂,鬥篷如黑翼一般迎風飄展施施然退到扶黎身旁。
黑眸聚精會神瞧着天胤的術法路數,無須結印直接施展結界,怪道長老評言,天縱奇才,驚才絕豔,一人而已,總算證實了某些猜測。
“交給你了,不可多做糾纏。小心他的幻術。”扶黎淡淡說完一躍自梅花樹下消逝在夜色之中。
天胤射出一枚暗箭直擊梅花暗樁,齊刷刷梅花镖宛若天女散花般射出,涼槿沉了臉色,綢紗飛出似一張絹布展開在水墨之間,兜頭罩住梅花镖,借力打力綢紗如一曲和緩的古琴曲緩緩飄落。
銀色的梅花镖春日落花般鋪了一地,涼槿索性褪去黑色鬥篷,旋轉之間碧紗依舊披在肩上,鬓間的木槿松松垂着。
天胤一掌打過去時她反而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嬌柔的說道“久聞天師大名,小女子特來拜會,大人竟不懂得憐香惜玉麽?”
“妖女!”冷冷吐出兩個字,但在最後一刻還是收了掌風,負手而立“你走吧!”
她感覺到他身上被一股強大的氣澤所保護,那是她從未接觸過的神秘力量“奴家險些葬身于此,你就般薄情?讓奴家好生痛心。”
柔若無骨斜靠在他身上,天胤厭惡的反擊奈何她招式變化無窮,外人看來纏綿悱恻的相擁竟然是無聲的招式變幻。
卧在他臂彎裏轉頭的瞬間面具掉落,額間的一縷烏發噙在嘴角微微濡濕妩媚動人,右手勾着他的脖頸呵氣如蘭的問道“大人,我美不美。”
神色沉靜如水指尖慢慢凝聚內力直擊她的青龍穴,涼槿不動聲色的避開反手摟住了他“大人,你若如此奴家可要以身相許了。”
淡淡的呼吸噴在他的脖頸間若有似無撩動着他的神經,冷冷一笑,涼槿自知不妙,眼疾手快右手自他松松敞開的衣領處緩緩往下摸去。
鳳眸勾起極為魅惑之極,在他反擊的瞬間她幾乎同一刻離身指尖轉着一枚碧玦,彎彎的月牙如一泓碧波仿佛有一絲絲水波在靜靜流淌。
躍上梅花樹掌風帶起鬥篷,披在身上,碧玉簪滑落滿頭烏發散下,黑色鬥篷上銀色暗紋更添妖媚,笑着轉身說道“奴家已收下大人的定情信物,在府邸恭候大人三媒六聘迎娶我過門。”
司凡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他家大人一向不近女色,六根清淨莫要讓妖女迷了心竅“大人,你怎麽任由那妖女把泓月取走!”
天胤依舊是一副冷冷的表情,整理了一下長袍,款款向正殿走去,司凡一陣發急,口無遮攔的說道“雖然那女子傾國傾城,但大人怎麽能看上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子。”
他停下來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喜怒,司凡急忙單膝跪地抱拳說道“大人,此女武功招法詭異異常,竟然能堪破大人所布的五行八卦陣法,暗箭與她而言也不過是隔靴搔癢,近來不少人打起泓月的主意,但我看她的目的意不在此,如此來歷不明,大人莫要被她迷了心智。”
“哦。”他應道“既然如此泓月在她那邊倒也安全,省的最近不相幹的人擾我清靜。”
“大人!”
“整理一下庭院吧,亂的厲害。”沉沉看了院子一眼彎腰自青石階下撿起一枚碧玉鈴铛,上面銀鈎鐵畫幹淨有力的兩個字“涼槿”。
天胤喜靜,是以大祭司府只布置了五行八卦并未有多少護衛把守,若非沐風提醒破了陣法此次必定會無功而返。
扶黎掏出一枚夜明珠,借着微弱的光芒勉強可以看清手中卷宗的字跡,闵舟?大略一翻竟然都是闵舟各個州縣不明銀兩的走向,賄賂,買官賣官,私占民田,暗縱賭場……
手腳利落的探到書房內的一個暗格,普通的酸棗木匣子,雕刻着一些奇怪的圖案,纖長的指摩挲到幾個凹凸不平的關口,她并不長于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只能借用巧力拗斷了小巧的銅鎖。
一瞬之間凹凸不平的關口移形錯位,細如牛毛的銀針直射而來,精确無誤的角度擦過她的腮射在身後的柱子上,她微勾嘴角,一股奇異的香氣撲面而來,熏得她頭腦發脹,那味道十分的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嗅到過。
匣子裏面是一沓卷宗,新舊不一,翻到最後一頁殘缺不全的一角,宣和五年的卷宗?
短短幾行文字讓她觸目驚心,那是前任太師文齊的親筆書信,內容平淡無奇只是彙報了前線戰報,調動五萬蜀軍……殘焦的灼燒痕跡沒有了下文,當年氓野之戰爹爹孤立無援,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奇兵突襲,險勝,并未有蜀軍前去支援,這封信究竟與當年的案子有何關聯?
不待細想,前院的打鬥已經平息,把案宗放回原來的地方,用絹帕包好柱子上的銀針,思緒萬千,天胤是月昭族人,必不會對闵舟月昭族滅族之災置之不理,即使知道一切都是蕭辭的刻意安排算計,借他之力除去蛀蟲腐官,也必會采取相應的措施。
條條框框,環環相扣,從地方官員至六部尚書,證據确鑿,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神不知鬼不覺按住了白維門生的命門,是該說蕭辭算無遺漏還是該贊天胤城府深沉?
剛剛出了內院,一口內力提不上來跌在了太湖石旁,頭暈目眩,鮮血沿着唇角流了出來,內息紊亂?應是今晚被天胤的結界反擊引發追魂令反噬的舊傷,怎麽能在此時出了岔子?
她扶着太湖石起身,月光皎皎,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氣,映照着大片蔥郁的香草,掏出帕子大口吐了幾口鮮血,黏膩的觸感,渾身的力氣仿佛驟然之間被抽幹,意識開始模糊不清,梅花镖刺入肌膚的疼痛令她意識回籠稍稍好了些,冷汗浸濕了額間的發。
阖目用功調息,輕微的枝葉顫動,梅花镖齊發少了幾分往日的淩厲,皆被來人躲了過去。
胡亂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瞥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人,濃郁的殺氣一點點侵蝕了清冷的眸子。
黑衣人眸光微動,幾步走了過來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冰冷的匕首同一時間抵住了他的命門“扶黎,是我。”
“蕭辭?”
腳步聲疊起,蕭辭輕摟纖腰飛躍出了祭祀內宅,驟然放松了警惕,無力的靠在他懷中,那股淡淡的白梅墨香讓她莫名的安心。
蕭辭找了一處安全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安靜的依偎他懷中阖着雙目,把脈之後沉聲問道“怎麽內息如此紊亂?”
“沒事,沒事。”她喃喃自語,頭腦昏沉睜開了眼睛,端詳片刻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顫巍巍的撫摸着他的眉毛眼角,笑着問道“你生氣了?”
小心扶着她讓她不至于跌倒,淺淡的酒氣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絲絲入鼻“你喝了多少酒?”
并未理會他的質問,靠在他胸前聽着沉悶有力的心跳,顫抖的身子瑟縮在他懷中緊緊摟着他“真好,你還在。”
銀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蕭辭無任何動作蹙眉看着她的反常舉動,從他懷中探出頭來,雙手摟着他的脖頸,蒼白的臉色泛起淡淡的緋紅,被血染過的嘴唇紅若朱砂。
惦起腳尖,柔軟的唇吻在他冰涼的薄唇上,輾轉青澀的吻了幾下,柔聲軟語耍賴“不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系統最近一直在卡,真的挺郁悶,還是希望大家可以留言盡量冒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