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種過年
第25章 兩種過年
就雲月個人而言, 她是非常不喜歡過年的。
不管是雲爺爺還是雲奶奶,在她們各自的親戚結構中都算輩分高的老人,每到過年會有不少小輩來拜年。
那些路途遙遠的難免會在家歇一晚, 關系好的如爺爺奶奶各自的姐妹, 多住幾晚都是可能的。
雲月不喜歡他們談起自己時臉上感慨可惜的神情, 而且這種事每年都要來一次,她有的時候覺得這些人如果實在沒話說可以不說話,沒必要把話題引到孩子頭上然後對她, 雲波濤, 還有張豔批判一番。
雲爺爺雲奶奶的幾個孩子,個個都不算有出息,有的時候雲月會想, 她爸只是格外沒出息那個,所以每次都被拉出來當典型。
但有一點雲月沒搞懂,為什麽雲波濤平時每天睡在賭博場上, 卻對走親戚這麽熱衷。
從年初二開始,他就和幾個叔叔伯伯帶着禮開始走親戚, 華子,好酒, 成條成箱往家裏買, 然後再送出去。
在雲月看來,這些親戚實在沒有每年走一次的必要——尤其是要她每年都和一群相看兩厭的人見面,簡直是一種折磨。
至于親媽張豔那邊的事,雲月不怎麽聽說, 雖然外婆家就在隔壁村, 但雲月很久沒再去過,因此也不清楚張豔過年回沒回來。
上次聽見和她相關的消息, 還是張豔結婚——她最終選擇重組家庭,對方是個帶着女兒的離異男,據說性格人品都不錯,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打牌。
也挺好的,雲月想,這可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兩人各自帶一個孩子,不偏哪邊,大家都一樣。
這些都和雲月沒什麽關系,她最煩惱的還是回家住這件事。
年年都是如此,雲月平時跟着爺爺奶奶,但每到過年那幾天,雲波濤就會叫她一起回家大掃除,把陰暗的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準備過年。
比起在家住,雲月更喜歡和爺爺奶奶住一塊,至少不用一個人住在那麽大的房子裏。雲波濤就算是過年也打牌,只不過平時在棋牌室打,過年就和親戚朋友一起打。
那些人打起牌來什麽都能抛在腦後,不到半夜十二點雲波濤是不會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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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月對家裏的房子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她不喜歡住在那裏。
但與此同時她左右不了雲波濤的行為,只能默默忍受。
也不知道如今只剩下兩個人的家,還有什麽團聚的必要。
洛梨的新年就好過許多,洛元三和周琳女士,不管兩人在哪邊都是小輩,按照慣例從初二開始,帶着禮物把還來往的親戚走一圈,任務就算結束。
一般而言,年初一一家人會帶着禮物去洛梨爺爺奶奶那邊,年初二再去外婆家。其餘的親戚,就看着關系遠近走就行。
周琳姐妹有好幾個,洛梨有大舅小舅還有大姨三姨,她媽是排中間的那個。
到了年初二,一家人帶着禮物上外婆家,幾個姨已經到了。
大姨比周琳大不少,這會兒孩子都已經成家立業,她自己頭發也半白,一笑就露出臉上的笑紋,看上去脾氣很好。
三姨只生了一個孩子,那孩子和洛梨差不多大,是個男孩兒,叫張旭,洛梨和他還能說上幾句話,其他的同輩人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姐妹湊在一塊就要說閑話,洛梨坐在周琳身邊玩手機,張旭也坐在她對面玩游戲,玩得熱火朝天。
她們磕着瓜子說閑話,一個鎮上幾乎什麽事都瞞不過別人,讓洛梨覺得最神奇的地方在于,這些人八卦的水平真的很高,總能把瓜主和自家彎彎繞繞地連接起來。
統籌整理人際關系厲害也算是一種本事。
小姨不知怎地突然聊起離她婆家不遠的一家人,說那家有個女兒,和她年紀也差不多大。
人那才叫潇灑,頭婚丈夫不争氣每天打牌,她帶着才幾歲的小兒子說離婚就離婚,還争取到了兒子的撫養權,要說這個人可真是有幾把刷子,和丈夫家打官司還能把兒子撫養權搶過來。
周琳端起茶杯喝口茶水,興致勃勃地問:“那現在那人怎麽樣?就一個人帶着兒子啊?”
小姨搖搖頭,“那必不可能,要是這麽想你可就低估人家了,她離婚之後想帶兒子去外省不知道哪個親戚那邊打了幾個月的工,然後在那邊找了個老實人,那老實人有個女兒,前妻生病去世了,她這就和人家搭上了呗,剛好在那邊定下來,這會兒也風光得很吶!”
她喝口茶接着說:“就我今天回來路上還碰到她一家了呢,那男的開着個小轎車,車裏載着禮物和一家人。看上去過得真不錯,紅光滿面的……有些人不得不佩服,當斷則斷,我要是有兩個孩子,還真舍不下。”
大姨笑眯眯地聽着,她若有所思地問:“那人誰呀?”
周琳也把好奇的眼神轉向妹妹。
小姨無所謂地磕着瓜子,“一個叫張豔的,我嫁過去那會她也才和前夫結婚呢,之前逢年過節也能經常看見她。長得倒是标致,也難怪帶個兒子還能那麽快嫁出去,并且嫁得還不錯。”
她想到什麽又補充道:“之前還看過她帶着一雙兒女一起回娘家呢!這有好幾年沒見過她那大女兒了,一準是判給前夫家了,那孩子也是,張豔離婚之後她也沒來看望一下外婆,感覺倒像是真老死不相往來,要說都是那男人的錯……”
幾人很快聊起別的八卦,其間自然少不了炫耀各自孩子,周琳原來只能和這些姐妹顯擺孩子長得好看,今年洛梨和洛梓兩個人成績都不錯,她又多了個能唠的話題。
還打開手機把洛梨家長會上臺發言的照片給幾個姨和舅媽看。
這頓時引來一頓誇獎,洛梨扯着嘴角僵笑,覺得自己的臉這會兒看上去肯定特別僵硬。
小孩也有小孩的應酬場合啊。
洛元三以及其他兩位姨夫還有舅舅幾人就蹲在門口的梅樹下抽煙,他平時不抽,但這過年需要交際應酬的時候,也拆了一包軟中華放口袋裏,遇到抽煙的就散一根。
別人散過來的就夾在耳朵上,一會再散過去或者等結束了裝回煙盒裏。
洛梨就一直乖乖坐在周琳身邊當個背景板,她們在說起張豔的時候,洛梨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聽說過。
這種名字不是很特別,就一個地方同名同姓的都不少,洛梨覺得自己應該是從哪聽說過但又不記得了。
她繼續一心兩用地聽大人聊天,有的時候覺得聽別人的八卦也挺有意思。
洛梓來外婆家待了一會兒就被他朋友約出去玩,剛好這個村有好幾個他同班同學,和外公外婆以及幾個長輩拜年之後就溜出去玩了。
洛梨和洛梓兩人走這一趟,拜年只能說是順帶,更主要的目的在于收紅包。
收紅包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別人帶孩子來了你得包給人家,自家要是不帶孩子,這錢就打水漂了,所以為了不虧本,大家都把自家孩子帶上。
等春節結束,洛梨點了點自己過年期間收到的紅包,這才發現自己小的時候是真的很有錢,就光是過年收紅包都能收好幾千。
這個親戚包幾百那個親戚包幾百,有些出手大方的甚至包上千,這錢最終都是從爸媽口袋裏出的。
周琳女士和洛元三在這方面屬實管得松,早些年還幫兩個孩子存着錢,自從洛梓上了初中,周琳就把自己的卡借給孩子存錢,卡在她房間裏,兩個孩子要真是想用錢,拿到也輕輕松松。
洛梨粗粗算了一下,大概就知道大人們為了過年要花多少錢了。
難怪大家都說越大年味越淡,小時候什麽都不用幹,只需要等着年三十吃好吃的,穿新衣服,還有收壓歲錢就行。長大了可沒那麽好,給親戚送禮,給親戚家的孩子包壓歲錢……哪一樣不要花錢。
這年味自然而然就淡了。
一般走親戚走到初七初八差不多就走完了,洛梨把自己的壓歲錢仔仔細細點好,決定全部存進銀行卡裏。
周琳女士不會要他們的壓歲錢,洛元三更不管這些事。
洛梨早早把寒假作業寫完,還跟着哥哥一起學習了些之後的知識,她現在覺得同齡人癡迷的游戲或者小說都沒意思,每天就學習,或者練習彈鋼琴,還是靈魂變得成熟,之前喜歡做的一些事這會兒已經不太在乎了。
雲月日常沒什麽機會接觸智能手機或者電腦,她家唯一的通信設備是家裏的座機,因此她沒有Q.Q,洛梨不知道她家在哪,兩人一個假期都沒有聯系。
但她會經常想起雲月,想知道對方過年有沒有買新衣服,有沒有吃好吃的。
雲月是需要被好好照顧的,洛梨在心裏這麽想,她覺得雲月有的時候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樣,像一朵雲或者一片月光,有種朦胧捉摸不透的感覺。
雲月也會經常想起洛梨,對方算是她到目前人生中最“正式”的朋友,尤其是在當她陷入糾結困頓的時候,想起洛梨的次數就更加多。
當雲月面對因為喝多了酒趴在洗手臺狂吐的雲波濤的時候,她糾結恐懼的同時也會想,要是洛梨遇到這種情況,她會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