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年尾雜事

第29章 年尾雜事

雲月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旁邊, 靜靜聽着樓下洗手間傳來的聲音。

雲波濤應該喝了不少酒,雲月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什麽湊在一塊就要抽煙喝酒打麻将,還如此不節制, 一點都不把自己的身體健康放在心上。

她躊躇了一會還是扶着樓梯扶手走下去, 樓梯間的燈壞了, 房子裏黑黢黢的,大塊陰影如同重重鬼影,雲月看一眼窗外的月亮, 有點不理解明明月光這麽亮, 為什麽家裏如此陰沉。

她小聲問雲波濤這會兒感覺怎麽樣,并給對方倒了杯水。

雲波濤沒回答,還是趴在洗手臺那裏嘔吐, 雲月大着膽子進去看了一眼,被吓一跳。

在酒精的作用下,雲波濤整張臉都是紅通通的, 眼珠上布滿血絲,看上去非常駭人。

雲月有點擔心地想:他不會這麽吐着吐着, 最後酒精中毒去世吧?

她把水放在雲波濤手邊,然後輕手輕腳地走開, 在客廳找了個椅子安安靜靜地坐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月覺得自己腳已經沒有知覺, 完全凍麻了。雲波濤才步伐不穩地往房間走,完全沒看見抱着膝蓋坐在客廳的雲月。

等房間的電視被打開,傳出很大的音量時,雲月才從心底舒了一口氣, 看來是沒什麽事了。

她把客廳燈關上, 從抽屜裏拿出手電筒打着上樓往自己房間走。

過年時不時就有人家放炮,躺在床上還是能聽到很遠處傳來或嗚隆隆或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雲月裹緊被子,好久才感覺到微微的困意爬上來。

在陷入夢鄉的前一秒,雲月想:這個年沒幾天就要結束了吧?

等該走的親戚走完,該拜的神拜完之後。雲月又搬去雲奶奶那邊住,本該屬于她們那個小家的房屋重新陷入沉寂和蕭條。

雲奶奶問她過年收了多少壓歲錢,讓雲月交給她保管,說是小孩不懂節省錢,就怕拿着錢亂花,浪費了錢。等雲月考上大學,她再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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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月仔細點了點,大概有一千多,她家的親戚出手都不算大方,雲爺爺雲奶奶每年也不給她包紅包。

十塊二十塊的零頭她自己收下,紅票子都交給雲奶奶。

雲奶奶拿過錢仔細點了點,覺得差不多。她對孫女每年過年能收到多少紅包其實心裏都有數,左不過是那麽些,每個親戚會包多少,她大概也清楚。

雲月前些年的壓歲錢都交給張豔保管,這幾年張豔和雲波濤離婚,母女倆之後就只見過一次面,掌管孩子壓歲錢的權柄就落在雲奶奶手上。

要是她不問雲月要,雲波濤是不會開口要管的。

壓歲錢上交對于雲月來說,幾乎就是過年的最後一道手續了。老屋重新陷入安靜,只有門外微微嵌在泥地裏有些脫色的淺紅爆竹紙還寥寥顯出一點兒之前的熱鬧來,其餘的事全部重新走上正軌。

雲月重新搬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掃自己的房間。

對老房子不能有什麽要求,雲月的房間很簡陋,坑坑窪窪的泥土地,擺着一張簡陋的木頭桌子,桌角處已經變得坑坑窪窪刺刺撓撓,桌面刷上的紅漆也掉得差不多了。

她把桌子搬出來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又把自己床上的褥子和床墊都拿出去曬,被單被套全部洗一遍,趁着難得的晴天挂在屋前的竹篙上晾着。

雲奶奶是不理解她的做法,不就是別人睡了幾晚上嗎?也沒什麽,又沒小孩尿床,那麽假幹淨做什麽?

她也沒多說就是了,反正不用她洗。小丫頭手腳勤快要把屋裏行頭都洗一遍也不是啥壞事。

等元宵節過去,新年徹底落幕。大人收拾行李準備出去打工,小孩則要趁着寒假的最後幾天狂趕作業,很快就要開學了,除了寒假作業,還得抱一抱佛腳,應付之後的開學考試。

雲月自然不屬于那最後幾天補作業的學生群體,她每天在家待着沒什麽事就把作業寫完了。

等假期還剩三天的時候,周桃兒來找雲月,問她借寒假作業。

雲月從自己書包裏把她需要的作業都交給她,周桃兒一邊把東西往自己胳膊上挂着的包裏裝一邊抱怨,“真不懂編習題冊的人怎麽想的,那麽多答案都是略,我們班班主任檢查作業特別認真,一定要都有步驟,尤其是數學,好煩,我又不會做!”

雲月附和她說了幾句,周桃兒留下她帶給雲月的零食,沖她擺擺手就要跑回家寫作業。

等周桃兒離開雲奶奶從自己房間走出來,別人家孩子來找雲月借作業她總是很高興,那樣會顯得雲月比別人家孩子聰明,她們老雲家基因好。

但要是別人來找雲月玩,她和雲爺爺就不高興,拉着個臉,後來再也沒人來她家找雲月玩了。

“雲月啊,你好好學習,之後有本事別人都找你幫忙辦事,人家看到你就要帶半分笑,那才好呢!”

雲奶奶心情不錯,她在客廳裏最大的椅子上坐下,招手讓雲月坐在她身邊,伸胳膊攬着孫女的肩膀,“你好好學習,以後考研,考博,出來再找個有權有錢的人家嫁過去,那日子就好過了,之後有出息了也別忘了爺爺奶奶,還有你姑姑,伯伯他們,人要懂得感恩,你知道吧?”

雲月屏住呼吸,彎腰從奶奶胳膊上繞出去,“奶奶,我知道了,說話就好好說話嘛!我不喜歡和別人貼來貼去的。”

雲奶奶哼笑了一聲,“你這丫頭從小就不同于別人,古怪性子。”

雲月沒說話。

雲奶奶又說起雲波濤的事,“你也是,平時多勸勸你爸,讓他別這麽天天在家荒廢光陰,你看誰家爸爸不出去搞錢?我和你爹說話他不聽,你作為女兒說話他總要聽點吧?要你勸勸你也從來不幹,你這孩子!”

雲月心說要是他想上進不需要別人勸,再說她勸有什麽用?他爸媽勸都沒用,她一個不得寵愛的女兒,說出來的話更和空氣無意義的震動沒什麽區別。

雲奶奶又說了些別的,雲月左耳進右耳出。相同的話念叨一百遍,她早就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她真的格外想念讀書的時光,至少不需要二十四小時面對着家人,少了很多痛苦。

在大部分學生的抗拒和小部分學生的期待中,開學了。

洛梨開學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張換位置,她自從知道李晴和她女朋友那點事就不想和她坐一起了,不管李晴出于什麽原因總是打量她,洛梨都不打算繼續容忍她這種行為。

明明有女朋友了,還總是打量其他女孩子,這不是花心是什麽?在洛梨的感情觀裏,這已經可以算上精神出軌了。

老張對洛梨這個好學生非常滿意,他笑眯眯地揭開茶杯蓋喝口茶,又伸手正了正鼻梁上的老花鏡,問洛梨為什麽要換位置。

洛梨眨眨眼,“一直和一個人坐同桌感覺沒什麽意思,我想換個新同桌,換一種新心情。”

老張還以為她和李晴吵架了,張口就是勸和,“你和李晴要是有什麽矛盾說開了就好了嘛!我看她也不是多話的人,很少在自習的時候打擾你,同桌一場不容易。”

洛梨耐心地等他說完,才反問道:“張老師,您覺得,一個人可以和她周圍所有人都處好關系,成為好朋友嗎?”

老張頓了一下才說:“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洛梨點頭,“對,而且我要花更多時間在學習上,更沒那麽多時間來經營人際關系,雖然我和李晴這會兒還沒什麽,但我已經開始看她不順眼了,為了避免之後發生不愉快的事,您還是快點把我們調開吧。”

老張咂咂嘴,“她得罪你了?”

洛梨搖頭,“沒有,是我這人脾氣古怪。”

老張就笑,他覺得這孩子可真有意思,他當這麽多年班主任和授課老師,經手的學生好幾千,清高的他也見過不少。

又清高又接地氣的,還真是稀少。

站在他面前的洛梨看上去特別誠懇,對李晴也沒什麽埋怨的樣子。

他沒再繼續問,點點頭說:“行,我一會兒就給你安排,你對新同桌沒什麽要求吧?”

洛梨搖頭,“沒有。”

老張又喝口水然後把杯子放在面前的辦公桌上,他從抽屜裏拿出座位表,又伸手托托老花鏡,示意洛梨先回去。

“好好學習,你現在有什麽學習啊,或者交際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老師,知道要排除不穩定因素,這想法是對的。”

洛梨轉身離開,她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回到自己座位上。

班級裏吵吵嚷嚷的,小組長來來回回走着收寒假作業,還有同學抱着其他人的作業低頭狂抄,一看就是寒假玩太嗨,作業沒寫完。

學委課代表一邊收組長交來的作業一邊點數,發現有人沒交就高聲詢問對方,一般都能收到一個不耐煩的“知道了,我馬上!”或者“課代表,我作業丢了。”

還有更離譜的,“我家狗把我作業吃掉了,沒辦法交了。”

洛梨聽在耳朵裏覺得有點好笑,課代表陸陸續續把作業送到各科老師那裏去,老張的身影很快在窗外出現。

他踏入班級裏那一刻,全班人很明顯安靜下來。老張擺擺手,“你們要做什麽就去做好了,這會兒不是上課時間,我找個別同學有點事。”

班級重新陷入熱鬧,但大家都暗暗關注着老張的一舉一動,看哪個學生那麽倒黴,一開學就被老張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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